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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学校里的鬼和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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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茗是个古老小镇,北茗中学历史悠久,恰好建在小镇的西边,这里天广地旷,不用传说,确定是一片荒坟,坟头上的故事可以多彩多样,比如有个受了委屈的老人,还可以有个未成型的婴儿,怨气会化成狂风,吹着窗帘乱飞。

    老人说,孩子的眼睛很尖,什么都能看的见。

    老人还说,黄鼠狼是镇宅的仙,他们脾气火旺,双目通红,会附人身,夺人心智,改人脾性。

    夏叶缓缓缩成一团,刚刚两位宿管阿姨的样子挥之不去,越想浑身越冒鸡皮疙瘩,冷汗带着寒风从后背向外扩散。想象力丰富,心思细腻的姑娘有时候晚上睡觉的过程很难熬。

    不过,悲伤的姑娘没资格胡思乱想。

    第二天,夏叶整个宿舍都起晚了,错过了早自习,四个人顶着同款鸡窝头踩着第一节课的上课铃出现在教室门口。

    赵与河做了做老师的样子,批评了几句就开上课。

    夏叶平了平心情,这一早上跟打仗一样,先是被唐帅从床上拎起来,再是被送到水房洗脸刷牙,最后又在各种咋咋呼呼的“起晚了”“迟到了”“来不及了”的语言轰炸中跑到了教学楼。

    其实,一节课不上也没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惊慌。

    赵与河讲题的时候特别投入,特别是说到公式等必考点时整个人都手舞足蹈的,恨不得自己变成个等号挂在黑板上。

    夏叶把书立在桌面上,低头,拿出小镜子,开始梳头,她受不了这么不修边幅的自己。

    梳完头,夏叶还涂了唇膏,对着多啦A梦的水杯,好想喝口水。

    终于快下课,班主任王敏比下课铃来的还要准时。

    “赵老师,我叫几个人!”

    赵与河推了推眼镜,“那就下课吧,下午的课我再留作业。”

    王敏面无表情,“夏叶,陆紫心,肖悦,唐帅,你们四个,跟我来办公室。”

    学生时代组团被老师叫去办公室的感觉,很爽。

    王敏进门直接做下来,眼神挨个在四个人身上飘。

    夏叶她们四个站成个半圆,低着头,等着老虎发威。

    王敏拍了拍桌子:“昨晚到底怎么了!”

    早上她刚进办公室,两个宿管阿姨火急火燎的来汇报,说是昨晚有四个同学见着鬼了,当时王敏就努了,要不是看在其中一个阿姨是德育主任家亲戚的面子上,王敏肯定先要批评这俩宿管阿姨。

    夏叶站直了身子,把晚上的事情和老师说了,她讲故事的水平还是不错的。

    糊弄不过宿管阿姨但糊弄老师这种要面子的“知识分子”还是可以的。

    夏叶楚楚可怜,相比昨晚少了一丝的做作,多了一份敬畏,她避重就轻的说:“老师,昨天我们看见宿舍窗户上有个黑影,紧接着宿管阿姨就过来敲我们的门了,真的太吓人了,本来肖悦还说可能是我们看错了,可是那敲门声太凑巧了,老师,对不起,我们错了,但是,我们胆子小……”

    王敏面容和蔼了些,小孩子怕黑拍鬼都很正常,毕竟她和阿姨不一样,不会真的以为她们见了鬼。

    “你们几个,别总想那些有的没的,有点想象力是好的,但不要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想,这世界很美,你们很年轻,有很多很精彩的事情等着你们,不要把心思拥在没用的事情上。”

    四个人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从情理上说,比起主任家亲戚,王敏更相信她的学生,又教训了几句学习上的事情,就让她们回去了。

    已经打了上课铃,夏叶讨好地说:“王老师,我们四个早上起晚了,没有吃早饭,大课间的时候我可不可以不跑步了,我们想去食堂吃点东西。”

    陆紫心眼睛亮了,她上课的时候就已经饿了。

    肖悦没忍住一直盯着夏叶的脸看,不得不说,她很聪明,胆子大,也懂得讨好老师,而且她讨好老师的方法不只是好好学习。

    唐帅没那么多心思,她认真看着王敏,有点不可置信,她会同意吗?学生可以和老师讲条件的吗!

    王敏笑了,点头,但很严肃的说:“你们几个,就这一次,别吃太多,别买零食!”

    “谢谢老师!”夏叶笑得特别甜。

    另外三个也都附和着“谢谢”,牵着手回了教室。

    很快,新生宿舍闹鬼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学校。

    和每个人的学生时代一样,总有一个神秘的传说,多年后,没人能记清传说的样子,但唯一知道的是,我们学校闹过鬼。

    北茗中学除了鬼故事,还有一个河神。

    英语课,夏叶日常发呆,不是她不想听,而是王敏的英语课和幼儿园的看图读故事一样,实在是无聊。

    周端瑞推了推夏叶的胳膊,神神秘秘的说:“听说你们宿舍闹鬼?”

    夏叶向他身边靠了靠,小声说:“班主任的课,你说话的后果会很惨的。”

    周端瑞坐正了身子,犹豫了会儿,又推了推她的胳膊,继续说:“我和你说,你不用害怕,咱们学校门口的那条河里住着神仙,河神守护好我们的,回去你和你宿舍的同学也说一声,没事的。”

    他的声音很小,边说还边看着老师,躲躲闪闪的。

    夏叶听完眼睛都直了,河里住着的不应该是水鬼吗,怎么到他这儿就成神仙了!

    她看着周端瑞,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王敏很少会花时间纠正课上纪律,一是同学们在她的课上很安分,二是她也不想管,四十五分的课还是要照顾那些愿意听课的学生,讲课才是老师的本分。

    但今天夏叶做得有点过分了,平常她发呆睡觉做作业,王敏都可以睁一眼闭眼,但和同学说话就这太挑战班主任的权威了。

    “夏叶,这个词的词性是什么!”

    夏叶抬头,张嘴就来:“副词!”

    说完话她才意识到自己还特别“大爷”的坐在位置上,有点不好意思,她慢慢站起来,又说了一遍答案。

    如果夏叶说错了,她还能借机教育一番。

    “坐下吧,你们看看夏叶,以后学习都好好努力,词性这种东西是最基础的,我天天扯着嗓子喊,会的也就是那么几个人,你们上课来是不是都不带脑子的,怎么教都不会。!”

    夏叶大概知道王敏的邪火儿从哪来,后半节课变得特别乖,老老实实听她讲故事。

    班里有几个同学对王敏的话上了心,有些时候,老师带给学生的消极评定会影响他们一生。在还分不清是非对错的年纪,心中的权威给你定义了“怎么学都学不会”的标签,有的少年就真的以为自己什么都不会。

    老师会暗示你不会,家长会说老师说的是对的,你学不好就是你自己的原因,你贪玩,你不上进,你是个学习不好的坏学生。

    北茗的少年,有点可悲。

    三班的同学,有些会羡慕夏叶,有些会嫉妒夏叶,而有些会恨她。明明她不听课,明明她在和同学说话,可是,老师还是会表扬她,因为她考了年级第一,因为她不听课也能回答对老师的提问。

    独生子女的这一代,被老师和家长当成了宝贝,习惯了以自我为中心,不太会处理最简单的亲密关系,在独立思想刚刚开始萌芽的时候,叛逆超远了所有的情感,于是,一种带着人性本能的恶悄悄的在这些少年心中生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