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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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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到大舅子所在的税务所,管门的老头一听来人是所长的姊丈,满面堆笑地把他带到了二楼所长办公室,一路上还套近乎说,久仰久仰,听所长讲过,你也是一个老革命了,快刀割鸡巴,为民除害,那个绿壳王在我们老家山里也糟蹋过女人,真是罪大恶极……这是一个话很多的管门人,见了所长还萝莉啰嗦了一大串,直到所长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他才一步三回头走回传达室。

    听了姊丈的诉说,大舅皱了皱眉,闭着眼睛想了想,第一个电话应该打给谁?他在考虑。领导做惯了,在自己姊丈面前也没有失去深思熟虑的形象。很快,他拎起了话筒……

    大舅子做税务工作,还真是很有门路的,很快就和两个朋友做好了沟通,结果等来的消息倒是比较乐观。法院的人说了,这个特务被从飞机上扔下来之后就一直没有完成过台湾方面的任何任务,他甚至连发报机都没有拿就逃命了。这在当时反特部队里有记录,确实有降落伞旁边扔着发报机,人却不见了。比较麻烦的是台湾派来的特务都有一把手枪,一把匕首,可是嫩妹的大伯讲不清楚自己当时怎样处理手枪的,只是说半夜逃到弟弟家之后,躲在屋子的三角顶里好几天不见天日,是弟弟弟媳每天半夜偷偷送些饭菜茶水给他充饥。他说当时从飞机跳伞下来之后,五个同伙中当场被打死一个,活捉三个,只有他一人因为挂在一个山岩壁洞边,乘着民兵发现之前收拾好了降落伞,躲进了壁洞里,第二天半夜再到弟弟家的。

    公安局的人查了一下王家的过去,老王东的哥哥是到大陈岛捉鱼被抓的壮丁,对共产党没有仇,更没有血债,作为一个特务新手,心急慌乱之中丢失了手枪也属于正常。那把匕首他倒是老老实实交代了,说自己平时用竹刀防身,匕首一直藏在屋外墙壁根的一个洞里,洞外被硬土填得死死的。公安局派人挖出一看,匕首早已锈迹斑斑,真是很久没有用过的迹象。

    地区来的一位安全部门的首长讲了话,说在一江山岛被我军打下来之前,的确有不少无辜老百姓在大陈岛一带被台湾的军舰抓走。一江山岛解放后,这种事情就不再出现了,的确有少量这样的特务躲在民间,但基本上都安分守己,安全部门已经很久没有侦听到台湾特务的电台波段了。至于王姓特务虽然是躲在亲戚家里,女扮男装,没有主动交代,但的确查不到他所在的一带有过特务活动记录。根据有关文件和法律,原则上是可以就地释放,跟随亲戚生活的。但是正式释放要等省里的安全部门批准。

    在大舅子的帮助下,很快,老王东夫妇先回家了,一脸的轻松,还特意犒劳了女婿一顿。老王东说,以后我们家没有什么姑婆了,只有伯父了,当然不用提心吊胆过日子了。用不了半个月,伯父可以不用再躲在不见天日的阁楼里了,也不用蹲着撒尿了,可以大大方方做个普通人了。伯父身体还不错的,还能帮我一起做豆腐呢。

    又过了几天,嫩妹的伯父释放回家了。回来后不多久,他执意说自己要叶落归根,一定要回到大陈岛,那里有他结发老婆,他和这个渔民的女儿是属于当时很少有的自由恋爱,没有媒人自己相好的,双方父母也都满意。当年他被蒋介石的部队抓走的时候,他老婆还怀着他的孩子呢——是他第二个孩子。虽说后来在台湾被编入特务部队后,有人帮助这批大陆掳来的军人撮合,找到了一个脸上长着很重雀斑的女人结了婚。从感情上来讲,只有大陈的老婆是他心里的女人,是真心和自己亲。台湾的老婆是客家人,明明长得难看得要死,还看不起他这个大陆来的特务兵。要不是自己有军饷,后来又被招入特遣培训,拿着很高的津贴,那个客家女人估计早就离开他了。偏巧当时岛内有特别提倡女子要嫁给反攻斗士复兴勇士的风气和氛围,所以那个客家女人总算没有跟自己翻脸。但除了偶尔床上亲热一番,白日里真的没有像一对夫妻的那样子。别的不讲,双方的方言就各自难以接受。加上生活了七八年,他们也没有一男半女生,真是缺少情分。

    说到底,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早年,他和大陈的老婆结婚虽然只有三年,却有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一点也不像渔民,另一个如果生产下来了,现在也有20岁了。所以他决意去大陈找到结发妻子,自己找回了子孙后代。板板手指头算算,过了这么些年,自己应该有孙辈了。

    老王东还是担心哥哥的身份,你在朱吉村总是明明白白的人,政府也对你知根知底了。你再跑到大陈岛去,万一台湾再派人到那边捣蛋怎么办,毕竟那边离金门比较近,怎么讲也是反攻大陆的前哨。你不应该放着安逸不过去过不太平的日脚。

    而他自己不是这样想的。想自己毕竟才刚50出头,没有一个女人陪着真是难过。以前躲在高高的阁楼角落,还不曾多想,也没有心思想。现在他被安排到客堂边一间小屋里睡觉了,每到夜里头,弟弟夫妻一对在东厢房,侄女夫妻一对在西厢房,男女行事,难免有动静,自然容易想起男女之事了。特别刺激他的是那个让他恢复自由身的大痴侄女婿,在和侄女亲热的时候总是痴痴笑,侄女有时也隐隐地声叫,这他听得懂,也越发不是滋味。如果大陈的老婆没有改嫁,那么他不是可以像别人一样做夫妻了吗?总不见得一辈子靠弟弟侄女们孤独终老。

    至于弟弟说的再讨一个老婆,那根本不可能。一个是自己的身份,一个是自己没有钱。台湾那边早就不发津贴了,不可能永远白吃弟弟的吧。想到这里,他坚决要走。老王东拦不住,只好答应陪他一起到大陈看看情况,他实在不放心这个哥哥。

    临走前一天,全家都在老王东叫的潭溪镇上大饭店吃饭。亲家老林两口也请来了,因为老林的大舅子帮了忙。很难得老王东的另外两个女儿女婿带着外甥也都来了。嫩妹的伯父自然坐上了上座,真人不露相,打渔出身的果然好酒量,他不断地向林亮向林一孔和他们的父亲敬酒,说要不是林亮,他就要做一辈子的特务了,多亏林亮,才让自己见到了天日,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八、断了销路

    嫩妹大伯一走才几天,潭溪镇的海天大饭店里就出事了。其实是老王东家的豆腐出问题了。一家办丧事的人家在大饭店吃了饭之后有二十几个人上吐下泻,卫生局追查之后,说问题出在那一天的豆制品上。其实是店里有一个老板的亲信做了手脚,这个老板的亲信姓江,店里的伙计叫他老头江,他老丈人是卖豆制品的,他也暗示过老板,说老王东的豆腐太贵,能不能从别的地方进点货,进点价廉物美的货。老板表示可以试一试。老头江就让老丈人做了一些豆腐豆干过来,但是镇上的熟客尝过味道之后马上说,今天你们店的豆腐味道变了,一定是卤水放得没有准头。

    老板赶紧叫老头江停止从其他途径进货,还是只从老王东那里进。一盆每一个客人少赚几分钱,但是能留住回头客,这一点不必要斤斤计较。

    老头江不死心,他一心想讨好老婆,自然不能不照顾丈人的生意。好在自己毕竟是老板的亲信,总有机会扳倒老王东。现在从林亮嘴里知道了老王东这几天到大陈去了,老头江对付不了老王东,但是对付一个大痴林亮还是有机会的。

    老头江先是在厨房里放些风声,说今日的豆腐怎么有些酸,有客人问我们是不是用老王东的货。还故意把这话传到老板耳朵里去。老板果然过来了解情况,还亲口品尝了一盘麻辣豆腐,皱着眉头说,好像味道是差些。去,把林亮叫来。

    老王东已经三四天没有亲手做豆腐了,因为大痴女婿早已经能上手,做出的豆腐一般说来和老王东做的也区分不出,更别说是一般吃客了。但是一个大痴怎么可能防得了老头江的手段呢。

    林亮见了饭店老板,实话实说,自己做的豆腐一点也不比丈人阿爸的差,这是丈人阿爸和老婆嫩妹都公认的。老板就叫他尝一尝那盆麻辣豆腐,问他吃出什么味道。林亮吃了一口,摇摇头,说这不是自己做的。

    老头江眼睛一瞪,说,我们店里没有用任何别人家的豆制品,你还赖什么赖。快叫你丈人回来,你再这么做下去,把你丈人的牌子都做倒了。

    林亮很生气地回来了,把老头江和老板的话学了一遍。嫩妹劝他,让他第二天做的时候用心一点,也许是自己的手艺上做差了些也说不准,点卤水确实是很难把握的。

    就在林亮用心地做出新的一锅豆腐时,老头江在饭店里搞了一个更大的阴谋。他之前了解到两天后有大户人家的老太太落葬,这个老太太信耶稣,活着的时候就讲过,自己死后,要在潭溪最大的饭店里请大家吃一顿饭,不要在自己家里吃吃喝喝好几天,让家里的小辈吃力死。来饭店吃豆腐饭,这在潭溪镇周边一带还是新鲜的事,一般农民或者镇里的人死了都是在自己家院子里摆桌头吃豆腐饭的。老头江看来了机会,就偷偷地把大痴送来的前两日的一部分豆腐闷起来让它变质,等到办丧事的那个大户人家吃了,结果就让一部分人食物中毒了。

    大户人家自热权势大,还没有闹起来呢,海天大饭店的老板就很主动地一次次上门请罪问怎么赔偿的事了。他担心,如果自己不主动巴结,结局也许是关门歇业被彻底砸烂,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要按照大户人家提出的最苛刻的要求赔出所有人中毒客人满意的钱数。

    这冤有头债有主,老王东自然逃脱不了干系。饭店老板最后算了一下,按照大户人家那个丧事主人的算法,医药费,营养费,误工费二十几个人总共要陪700多元。饭店老板有些庆幸,毕竟大户人家,没有离谱地乱喊价,700多元还真是很公道很实事求是的赔偿,如果对方真的贪心,就是开口一千两千,自己也得照办。这让饭店老板一下子对大户人家有了好感,并不是所有大户人家都是不讲道理的。饭店老板又听说这家大户人家的是信耶稣的,家里的规矩就是不贪不枉不淫不恶,难怪人家一笔笔账目算得煞煞清,根本没有无理取闹的样子。

    老王东并没有提前回来。大陈到朱吉村很远的路,嫩妹也不知道大陈有没有电话可以打,只能一天一天等。老王东是在第八天晚上才回家的。听到这个事情,马上拎了一袋大陈的特产黄鱼鲞到海天饭店老板那里来问明事情原因。在听了老板明确的结论后,老王东却死活不认账,他坚持说林亮不会做出变质的豆腐,当天做当天吃,你就是有意要做出变质的豆腐都办不到,不信你叫老头江家的人去做,我在旁边看,看他能不能做出一锅变质的豆腐来,分明是有人在坑害林亮连累自己。700多元钱,自己并不是赔不起,但这样不明不白的赔偿我说什么也不愿意。好坏那是他一年到头都很难挣得到的利润。但是老板拿出县第一人命医院和卫生局的报告,指明讲是豆腐变质引起的食物中毒。

    那说不定是你店里的老头江从别的地方进的货色呢。老王东听到过这层关系,一急之下就把肚里的话说了出来。

    老板说,不可能,你不在的几天里,我除了用你女婿送的货色,别的豆制品一片一块都没有过。天地良心,我开这么大的饭店,也不是拿不出五六百元钞票,但是明明是豆腐中毒,我没有必要为你承担责任。话说到这里,你自己看着办,如果你答应赔偿,以后我们还是进你的货,只要不出第二次类似的事情,我保证永远不用第二家豆腐。但是你一定不愿意承担这个责任,那我来赔,但以后我们就是陌路人。

    为了这点钱,我也不会去法院告你。老板想到那家大户人家的肚量,他也在老王东目前表现出了自己的肚量。

    老王东毕竟是小户人家,他认死理,甚至连饭店老板暗里期待的分成赔偿的要求都一句不提——比如饭店和他各赔一半或者四六开,这真是因小失大,断了自己的一条生意道。

    陌路人就陌路人,以前没有海天饭店,我生意也很好的。老王东就这样和海天彻底拗断了。

    但是,因为老王东这一年以来一直把几乎所有的豆制品都送往海天大饭店,零售的极少,一下子回到散卖的销路,第一天就卖不动了,这么好的豆腐居然一直卖到天墨墨黑也没有卖掉一半,甚至到后来半价也无人问津。原来,老王东做海天饭店生意之后,他原来的客源就被别家豆腐摊头抢走了。加上现在做豆腐人越来越多,价钱又比自己的便宜,特别是年轻的人家,根本体会不到他家的卤水工艺有什么特别,很多人都觉得老王东的豆腐贵得不值。

    这么一来老王东的收入就大不如前了。现在女儿快生小孩了,家里开销肯定要大。老王东发愁了,暗地去海天打探,看看能不能向海天老板说句软话,多少赔些,以后继续合作。但是海天那边早有新的进货渠道了。老板很聪明,除了老头江进一部分的货,还找了另外两家。老头江的丈人家只提供给海天进千张和豆腐干,豆腐和素鸡烤麸油面筋之类的由另外两家负责。这样叫做竞争,可以保证质量。

    九、捺花会

    人倒运起来真是快。老王东撑起这个家,一天一天富足起来足足用了20年光景,而如今倒运起来,只有不到两个月。豆腐卖不出了,想质量上乘,却越做越亏,因为价格卖不高;想偷工减料,省些成本,结果连最后一些常客也不来买他家的豆腐了。只有几个老邻舍贪路近买些,又碍着情面不能赚多少。

    坐吃山空总不行吧,女婿只是个做重力的大痴,饭量还特别大,也不可能总是养着。女儿眼见就要生产了。老王东急了,病急乱投医。正好听到有村里两个懒汉讲他们到嘉永一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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