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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如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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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交多年

    苏小可心里有个秘密,这个秘密一藏好多年,从高三到大四、从大四到上班,苏小可始终把它藏在心底,连相交多年的死党许阿诺也不知道……

    阿诺情书

    2001年秋,苏小可、沈丹丹、许阿诺三人在同一所中学读高三。

    苏小可是校内有名的才子,写着一手好诗,深得校内众多女生的喜爱。不过喜爱归喜爱,苏小可生性内向,外表看起来孤傲,所以从来没有哪位女生敢主动亲近。

    倒是同桌兼好友许阿诺,人长得像F4中的道明寺,一笑起来还有点儿坏,常常引得路过的女生“大呼小叫”。不过这一招,对隔壁班的沈丹丹似乎就不管用了。

    每一次,沈丹丹从他身边路过,从来不拿正眼瞧他。这让许阿诺非常郁闷,心里也颇不服气。

    春天来的时候,大片大片的油茶花儿开满了校园内外,感觉一不小心就会把人淹没,非常不幸的是许阿诺就是第一个不小心被淹没的人。我被沈丹丹给淹没了,帮帮我吧?看着许阿诺一脸失魂落魄的鬼样,苏小可忍不住暗笑,斜着眼瞅他,心想至于吗。不过这沈丹丹到底何许人也,何以竟让风流倜傥的许阿诺,憔悴成这般模样?这让苏小可颇感好奇。

    成,我可以帮你!不过我得先看一下,这沈丹丹到底长得怎么个如花似玉?

    许阿诺一听这话,拉着苏小可就往学校荷塘边走。正是傍晚时分,河边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在背书,河塘里零星地开着些或红或白的莲花。许阿诺指着远处一位长发的女生说:喏,就是她!

    顺着手指的方向,苏小可看见一位长发及肩的女生,正微低着头在背诵什么。她缓缓地踱步,清秀的眉叶下一汪秋水,一袭白衣蓝裙在校园暮色中轻轻飞舞,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朵风中的静荷。

    苏小可不禁看呆了。原本只是好奇,没想这么一看,倒被她没道理地给淹没了。他笑,洛夫的诗句瞬间爬上心口:

    众荷喧哗\/而你是挨我最近\/最静,最最温婉的一朵\/……\/我向池心\/轻轻扔过去一粒石子\/哗……你的脸便骤然红了起来\/

    这首诗,后来成为许阿诺写给沈丹丹的第一封情书。也正是这首诗,一下子打动了沈丹丹,答应考虑做他的女友。前提是如果许阿诺写到一百首,她就正大光明地做他公开的女友。

    这个任务,许阿诺后来交给了苏小可。苏小可也不推却,他把心底里的话,一句一句地倒出来,化成笔下美丽的诗行,然后用信封装了寄给隔壁班的沈丹丹。

    只是,他有时会忍不住问自己:苏小可啊苏小可,这到底是谁写给谁的情书?

    荷花粥

    八月,是苏小可整个暑假最惬意的日子,也是许阿诺和沈丹丹最甜美的一段时光。

    高考已经结束,许阿诺和沈丹丹走到了一起。上海录取通知书寄来了,苏小可不再每日忧心忡忡。早上睡到自然醒,喝下一碗妈妈做的荷花粥,然后携一本小说,去屋后的荷塘边看江湖恩怨。累了他就停下来,听听清风、看看流云,跟着流行天王周杰伦“鸟歌”哼上一哼。

    苏小可的家乡,有两个特点:除了鱼多就是水多,除了水多就是藕多。因此春夏来时,家家户户门前屋后全都开满了荷花,放眼望去鱼塘里尽是一片红红绿绿,十分养眼;外界人称之为“荷花镇”。

    苏小可每天上午看书,下午钓鱼,有时也帮妈妈采些莲子和荷叶。在当地,有个习俗:每年八月,将新鲜的荷叶和新生的莲子采些回来,洗净清煮,加入苗米、百合、莲子之类,可做成清热去暑的荷花粥。这在当地非常流行,所以一直沿习至今。

    八月中旬,一天下午苏小可正在屋后河塘边钓鱼。忽然感觉背后有人用什么东西挠了一下,回头去看,却发现沈丹丹和许阿诺正神出鬼没般地站在他身后。

    他被狠狠地吓了一跳:哎呀……你们,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呀?”

    呵呵,吓着了吧?我们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怎样,如何款待我们?这大老远的,我们可都还没吃呢!许阿诺鬼笑道。

    那,我杀鸡去!苏小可说着就往前屋里赶。

    哎,小可,这大热天的,别折腾了,有什么吃什么!沈丹丹赶紧拦住他。

    苏小可折回身来,有些不好意思:这,可就要委屈两位了,家里现只有荷花粥和豆瓣酱,两位若不嫌弃就将就一下?

    成,就它吧!许阿诺无奈地摇一摇头。沈丹丹和苏小可相视一笑,拿碗盛粥。

    清清凉凉的荷花粥,香香的、软软的、甜甜的,一口喝下去清爽柔滑,莲子、苗米、百合,还有一股淡淡的荷叶清香,十分可口。沈丹丹边吃边赞不绝口,不错不错,人间美味……她一连喝下去三碗似乎还不过瘾。

    苏小可看傻了,他没想这家乡极普通的一碗荷花粥,在沈丹丹看来竟被奉为人间美味。这着实让他有点儿受宠若惊,心里一边想着,一个目标便悄然萌生:这个暑假结束之前,我一定要跟妈妈学会做一碗漂亮的荷花粥,呵呵!

    上海寂寞

    2004年秋,苏小可在上海浦东一家广告公司实习。每天早上,他和许多的大四男生一样,在校附近的地铁站等早班地铁,然后一个人赶去浦东上班。

    他常穿一件黑夹克,下配淡蓝的牛仔,脚上蹬着那双永不知疲倦的运动鞋。在等待地铁的瞬间,他喜欢安安静静地听音乐,从不主动跟任何人搭话。

    偶尔,苏小可会接到许阿诺打来的长途电话,不过是诉说些近况——什么他已在老爸下属的单位上班了,沈丹丹在市晚报实习了,他和沈丹丹准备在元旦定婚了……最后,他问苏小可几时回来,沈丹丹说一直很想念荷花镇上的荷花粥!

    苏小可笑,不动声色地听完这些,却一句祝福的话也说不出口。“定婚”这个词语,像一把冰刀一下子刺痛他的要害,让他瞬间产生极度的恐惧和落寞。

    苏小可本不怕寂寞。大学四年,他没有谈过一场像样的恋爱,也没有约会过任何一位女生。大量的课余时间里,他喜欢泡在文学社或者图书馆。走在校园的路上,偶尔也会听到女生在背后骂他“白痴”,但是他只装作没听见。

    他依然坚持写诗,依然习惯性地把写好的诗悄悄装进一个信封,然后在信封写上“沈丹丹”三个字。但是这些信件,他一封也没有寄出过……它们和苏小可一样寂寞。

    如果爱

    2005年夏,苏小可回家乡景区工作。荷花镇因为生态资源丰富,当地政府借之大兴旅游业,将村民鱼塘征用过来开发建成了荷花岛风景区。

    苏小可文笔不俗,主司办公室文稿和宣传工作。八月的荷花镇,到处一片层红叠翠,风景煞是宜人。那时苏小可已经知道,如何恰到好处地把握配料和火候,做出一碗香甜可口的荷花粥了。

    因为工作繁忙,苏小可不再写诗。接待、策划、宣传,加上没完没了的公文起草,大量的工作占据了他整个生活。他忙得昏天黑地,抽不出一点时间恋爱。这样也好,至少不会寂寞,他想。

    为了加强宣传推介,景区策划了一个“晚报记者水乡行”的活动。邀请全省的晚报记者来荷花岛摄影采风,作为晚报记者沈丹丹自然也在邀请之列。人群中她着一袭碎花长裙,一头乌黑的长发波浪般卷下来,清净明朗的脸上青春妩媚,温婉一笑如风如花亦如月……走在记者同行中,她比荷花岛上的荷花还要清丽。

    一路上,有同行的男记者问她结婚没。她笑,说快了,国庆节就办事。他在旁边听到,突然间心口有如针刺,一阵惊痛令他几近晕厥。

    晚上答谢记者,他忍不住贪杯。面对好几桌记者,他居然要一杯一杯敬过去。半瓶酒下肚,他满面通红,却还硬撑着要继续敬下去。

    各位来宾,今天有缘聚此,小可十分高兴……话未说完,咕咚一声酒已经下了肚。她见他有些失态,忙走过去一把夺下他手里的瓶子:“各位,小可是我中学同窗,他的酒量我知道!今天他高兴,多喝了几杯,且容我代他敬诸位一杯,失礼处还望各位同行多多见谅!”说完一仰头,将杯中酒饮尽。

    美女敬酒,大家自然不能不给面子,众人纷纷举杯。

    酒宴结束,他烂醉如泥。她扶他回舍休息,推开门将他搁上床,随手碰落枕边的诗集,哗……信件随着书散落了一地。翻开来看,上面都是熟悉的字体和熟悉的名字。

    一封一封翻过去,竟然无一例外,上面都照样写着沈丹丹三个字。再看诗集,开篇便是《众荷喧哗》:

    众荷喧哗

    而你是挨我最近

    最静,最最温婉的一朵

    ……

    我向池心

    轻轻扔过去一拉石子

    你的脸

    便哗然红了起来

    ……

    我走了,走了一半又停住

    等你

    等你轻声唤我

    记忆就像从空中滚落的铅球,瞬间跌进她18岁那年的高三,许许多多的往事就像漫天飞雨扑面而来……苏小可,原来你?

    想着想着,一颗泪水脱眶而出,慢慢打湿诗页下方那段小字:荷花粥,性温,清热解暑,清末京官谓之“神仙粥”。具体做法:取新鲜荷叶1——2枚,清水洗净后置入锅中,水煮3——5分钟取出;向锅中加入莲子、百合、苗米等,猛火加热15分钟,再调至文火慢慢煎熬,半小时后熄灭火种,令其冷却;最后加入白糖少许,搅拌后即可饮食……那字体,和许阿诺当年写给她的情书一模一样。

    我背着他去恋爱

    为了爱从遥远的南方追寻而来的妈妈目睹了爸爸和别人的婚礼后,在漆黑的雨夜在一家简陋的医院里生下了不被祝福的我。

    她是美院的学生,带着我到一个小镇上教孩子们画画谋生。据说我日夜的啼哭成了那个小镇的一大景观,妈妈的羞耻昭然若揭,我是一个私生女。

    记事起,我就是钱八斤家里一个小小的寄居者,钱八斤的家亦是我的家,小孩子都是直肠人,听到了什么便从自己的嘴里倾倒什么,做游戏的时候她们围成一圈拍着小手跳着在我身边喊:“咯,咯,只有娘,没有爹,麦子是个私娃娃。”

    钱八斤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手里挥着树枝疯狂地把所有人一顿狂打,等他们小老鼠般悉数跑光,同样是孩子的钱八斤跑来扔掉树枝,蹲下身抱住我,麦儿,咱们回家。

    此后我成了钱八斤的尾巴。

    钱八斤的家在一条日夜不息的小河怀中,夏天的午后,趁大人们熟睡时我们蹑手蹑脚从家里跑出来溜到小河里摸鱼。通常都是我留守,坐在河沿边晃着两条长腿,嘴里啃着钱八斤从别人家的瓜地里偷来的甜瓜,有滋有味地边吃边看背上泛着黝黑光芒的钱八斤,像一条泥鳅一样时上时下,在开满白色小花的水草中游走。

    我身边的罐子里放着我们的战利品,几条半死不活寸把长的小鱼,十几只不知命运已到末路的小虾。

    半只瓜没有啃完,一抬头,河面静悄悄的,水声哗哗却唯独不见了钱八斤,手里的瓜扑通掉进河里,我站起来腿软气短追着河沿喊,八斤,八斤……

    就在我哭得要咽气的当儿,河水哗的一响,钱八斤像只猴子一样从河里冒出来,用手捋着脸上的湿水,黑眸白牙咧嘴向我笑。那个下午我呜呜咽咽哭到黄昏,也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多眼泪,任是钱八斤把他所知道的好言好语都说尽了,并许下一辈子都对我好的诺言也没有能使我停歇,那是我一生至今哭得最伤心的一次,初次品尝失去的恐惧害怕。

    有八斤一起长大,我少了许多机会品尝成长中没有父亲守护的落寞,他教我认得许多草木之名,白头翁、车前草、九里香、六月雪……春天的下午我们背靠背坐在草丛中嬉笑着把一只又一只蓬着头的蒲公英种子吹飞,快乐地相互对着尖叫……夜色渐浓,天边浮起一线弯月缀满星粒,我伏在八斤背上睡着了,他驮我回家。

    终究是妈妈的女儿,十几岁我便显出绘画的天分,画风自成一格,但钱八斤就不同,他手里的画笔像块石头,常把颜料涂得乱七八糟似天边灰沉沉的阴云,我一铺画纸钱八斤眼睛里就放光,央求我帮他画。

    早熟的我已从街坊们的闲谈中知道我的身世,知道我从没有见过的爸爸是大学里的美术老师,我跑回家折了画笔,撕了画纸,质问妈,为什么要让我屈辱地活下来?

    妈妈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哭,我鄙夷地斜她,把画架打翻在地,撕碎画纸还不解恨,再狠力踩上几脚。钱八斤扑过来抢我手里的画纸,被我在他脸上狠狠抓出几道血印,我推开他拉我的手,狂奔出去,却又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想不停地跑下去,一路跑下去。那个晚上八斤是在河边找到我的,不知喜忧的河水将黑夜一分为二,远方是灯火辉映的城区,我的身后是伸手不见五指墨黑墨黑的黑夜。

    夜空中飞着星星点点的萤火虫,这里是菜区,豆角都已上架,我几乎能听到它们丝丝抽长的声音,而我的内心却比黑夜还要黑。

    不知道是跟谁赌气,整日气咻咻的我变得少言少语,独自跑到城镇上的理发店把长发剪成阴阳不分的短发,穿用剪刀绞出好几个大洞的牛仔裤,和一个高年级的男生一起逃课在学校后面的树林里学着接吻……

    我们约定第二天到城里去,他要带我去他家,他说他的父母常年在外地工作,家里空无一人。

    第二天约定的时间他没有来。我等到晌午,有同学飞跑来找我,说钱八斤和人打架,快要死了。我来不及问是谁要把谁打死了,死命向学校跑。我去晚了,现场已疏散,只有高大的木槿树上蝉竭力嘶鸣,地上是斑斑点点的血,一只已经瘪变形的鞋子。

    我弯腰拾起来提在手里,那是八斤的鞋子,四十二码,我曾嘲笑他大脚,他已显出一个男人的形状了,宽肩,粗膀,嘴边长出浓黑的胡须。

    我爬上教导处窗外的合欢树,从窗玻璃里看到正在写检查的钱八斤,他把和我约会的那个男生打断一根肋骨,使他从此再也不能见我。

    钱八斤在校广播室诵读他的检查给全校人听,声音朗朗,我听不出丝毫歉疚的意思。

    男女有别的,我们已到了各有心事的年纪,我从妈和八斤父母的脸上瞅出一点端倪,也许是他们早就存了心的吧,曾经那样当做自己孩子一样善待我。自此我看见八斤就恨,无故讨厌他,我嘴上没有告诉大人们要他们死了这份心,心里却认定我是要做负心人的。

    只在学习上下了狠力,那一段时间我像中了毒,中考毕业后躺在床上烧了三天,所有的力气都使尽了。这世上没有白白的努力,我如愿离开小镇到城里读重点高中,尔后顺利进入我喜欢的大学。

    大学毕业后我极少回那个小镇上去了,我和八斤像被错开的铁轨,偶尔回去也很少见到他,他早已毕业,学的是建筑,听说他想做设计师。我带爱着的那个男人回家见妈,妈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轻叹一口气递给我八斤的电话号码,跟八斤说一声吧。

    我们在西餐厅请八斤吃饭,但那个晚上男友比八斤还局促,八斤将切好的牛排一块块放进我的盘子里,喝掉我不愿意喝的罗宋汤,不停在餐桌上讲笑话。那个晚上八斤一直在说,我一直在笑,男友一直坐在那里无语黯然,分手的时候八斤与男友握手作别,嘱咐他好好爱我。

    在地铁站男友问我,钱八斤真是你哥?我怎么觉得他比我还爱你?我心里亦有小小的失落,什么时候钱八斤变得这么绅士了?我都不知道。

    我的婚礼上身着黑色礼服的钱八斤代替父亲牵着我的手将我送到要与我共度一生的那个人手上。我回头看着八斤独自回走的背影不知怎的心中刺痛,往事无端浮上来,一幕又一幕,这么多年了从来都没有听说他恋爱过。

    世上的爱情许多都是用来被辜负的吧,我并没有如八斤所愿的那样幸福,我所爱的那个人后来越走越远,最后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不见。

    好多年后我终于理解了妈妈的不易,爱一个人是没有办法的事,当你没有将他爱尽,你就没有办法不爱他,哪怕你忍受着被撕裂被摧毁的痛苦,在爱面前是谈不得骨气的。

    终日四处寻找那个不肯回家的爱人的行踪成了我的日常节目,终于那个晚上,我开着车跟在他的车后面在昏暗的街道上与一辆车相撞。

    醒来的时第一眼看到的人是钱八斤,他瘦了些,眼睛大了一圈。我昏睡了一个半月,脑部受损压迫到语言神经,暂时性失语。

    那个发誓说不管病痛、贫富都要永远与我在一起相爱的人,在我躺在那里生死未卜时他都没有出现过。

    每天八斤把我抱下来放在轮椅上推到花园里散步。花园里春天来了,白玉兰开得像雪,我行将枯木,觉得自己已经在那场车祸里死去了。

    钱八斤愤怒地摇晃着轮椅里的我,陈麦儿,你不能死,你要给我活下去,你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我不愿意死,你也不能死,为了我你必须要活下去。我从来没有见过钱八斤疼痛成这个样子,我背着他去恋爱时没有,我丢弃他去结婚时也没有……

    八个月后,我像一个咿呀学语的婴儿一样吐出一个字再吐出一个字,断断续续连成一句话,我说完,已经身高一米七八,体重一百六十斤的男人钱八斤把我搂在怀里号啕大哭。

    那句话是钱八斤教我的:你……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

    比失恋还绝望

    司马青一拥有一套二室一厅,据他说是用五年的积蓄买下来的,还说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房子。但他从不带阿夏去他的那所房子,和他提起他就要开始支支吾吾起来。阿夏不是个贪图人家什么房子的人,况且他五年积蓄能买下的房子,大概也不会是什么好住所。阿夏只是很想知道他口中最漂亮的房子会是怎么样的。

    那天,司马青一从公司回来,看着很高兴的样子,阿夏便又提出要去看看那个房子,她靠过去撒娇似的道出,希望借着他这高兴劲推波助澜,兴许就能看见他一个星期唠叨好些次的房子。

    只是事情恰恰相反,司马青一火了,他上前就来了句,你这么想看那房子吗?好啊,既然这样,那就去看吧,但是以后我们就没有任何关系了。阿夏瘫倒在地,没办法接受司马青一如此荒唐的想法。

    一所房子,既然不想让人去看,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让他知道它的存在,即使偶尔不小心说漏了也得尽量少的再提到。可是司马青一拥有一套房子的事情,每个星期都在阿夏面前唠叨几遍,看他一副陶醉的样子,那么爱他的阿夏想亲眼看看又有什么罪过呢。

    阿夏轻轻的抽噎起来,司马青一也觉得自己刚说话有点过了,他走过去搂住她心疼地说:“夏,是我不好,别哭了。”

    阿夏是很爱司马青一的,经过他一番安慰,她停止了哭泣,到厨房里端出饭菜来一起用晚餐。只是从那之后,总有满满的心事。

    乐可和她说了许多次,让她离开司马青一,说有直觉,这个男人不会给她带来幸福。只是她没办法那么做,她无法想象离开司马青一会去到怎么样的另一种生活。改变是让人害怕的,尤其是改变一种感情习惯,那种没有了感情依托的生活,就好象灵魂失去了肉身,到哪都不得安宁。

    大概是处于抱歉,司马青一最近表现殷勤可嘉,一有空就带着阿夏去这里玩到那里逛。只是,那句话,那句绝情的话总在阿夏脑袋里想起,晚上觉也开始睡不好了。她日见消瘦,原本有点胖胖的脸,下巴开始削尖了。照镜子的时候,她朝镜子里的自己凄然一笑,真好,变成瘦脸美女了。

    乐可不是很放心这样的阿夏,思前想后,终于按下电话。

    “乐可,你找阿夏是吗?等等哦!阿夏!”

    “司马青一,我是找你的,明天晚上有空吧。我想和你单独谈谈,不要让阿夏知道,我不想让她知道我有插手你们之间的事情。”

    “行,明天8点在雨心休闲茶楼见。”

    “那就这么说,再见!”

    乐可是个细心的人,他总能找到一些说服他人的细节,但他不想让阿夏难过,即使是错也想保护她。当初没能好好保护阿春,现在不能让阿夏也这样的活活被感情的压抑折磨死去。

    阿春在生命的最后总笑笑的,她说想听听很久没听的音乐,看看自己画的画,然后在生命的最后几个小时吃自己想吃的零食,最后抱着零食袋心满意足的离开。她没有和任何人再提起爱情,也不提起对于死亡的害怕,只是轻轻的笑,装着若无其事的呼吸空气,竭力地想告诉我们死亡真的不可怕。

    现在,阿春也这样的渐渐消瘦,这真的是家族宿命吗?不能这样,如何也要保住她,让她好好活下去。真的要有人死的话,就让那个司马青一去死好了,那个折磨人的伪君子,阴魂不散的小人。

    雨心休闲茶楼,是阿夏的一个朋友开的,但她说只是替人打理而已,他回来了就还给他的。问起那个神秘人是谁,她总说你们不认识的了。阿夏曾经开玩笑的说肯定是她的旧情人,否则怎么会放弃自己的工作甘愿跑到这里来受苦。雨心就会反驳,说当老板总比打工要自由快乐上许多,她道是希望那个人在外过得太好舍不得回来了。这个女人有个特点,就是对他人的秘密守口如瓶。很多来这里的客人都会很放心得与她谈起自己的烦恼并总能得到一些比较好的建议,因此生意相当的红火。许多后来搬家的顾客经常是不惜绕上几倍的路程来这里坐一坐,和雨心叙叙旧。

    乐可和雨心打了招呼,去他常坐的那个靠窗子的位子坐下。从那个角度,能看见两条街道汇集成的十字一般交错在一起的熙熙攘攘的行人。司马青一跟在他后面,在他对面坐下,他开门见山地说:“乐可,有什么事情就说吧,我知道你对我印象不太好,而且老实告诉你,我非常的讨厌你!”

    乐可点点头,说:“这样很不错,虽然这句话听了上百遍了,但还是这么顺耳,不过,你那么对我妹妹你就不会良心不安吗?”

    实际上司马青一一开始是乐可的死党,自从五年前阿春死后就变得水火不融,只是碍于阿夏的关系才勉强保持不冷不热的联系。

    “我为什么要良心不安,你的良心才应该不安吧!”司马青一愤愤地。

    “那好,那你为什么要一直提起你的那所房子,一直的一直的,你有什么目的,那所房子根本就不存在不是吗?你还和她说那么过分的话,你明知道她的心脆弱的不堪一击。”

    司马青一不说话了。并不是被乐可说中什么了,只是想到哥哥死去的样子,觉得生命是那么的不真实。他望向窗外,看着温暖的黄色灯光出神。

    乐可在一旁,喝着茶水,雨心走了过来,他端来一盘点心,说她请客。乐可和她道谢,然后对着司马青一说:“司马青一,我不计较你以前的那些荒唐事情,但是你没有资格伤害我的妹妹!”然后站起身离开。

    司马青一一直坐在那里,他并没有要伤害阿夏的意思,只是他拿不出那么一所世界上最美的房子,他害怕阿夏一旦知道会离开。阿夏不是这样的一个人,司马青一是知道的,但他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他曾经的女朋友就是那么的跟着一个有钱人跑了,从此变固执的认为全世界的女人都一样,都只喜欢钱,喜欢房子。那些对金钱的轻蔑都他妈装出来的,真的到了生死抉择的时候,她们只选择钱,选择死在大把大把人民币的怀里。他深深痛恨自己如此防卫阿夏的心,二年里,阿夏那么无怨无悔的付出,自己却对他这样的不信任。

    “哥,你真的有个好女朋友,你弟弟爱上她了怎么办?应该没关系吧,哥哥当初不就是希望我能照顾她一辈子,可是哥哥,我只是在伤害着她。我心里有心魔,有个想折磨人看人痛苦的心魔。”

    “紫一,装成别人很痛苦吧!”雨心坐在乐可的位置上,对着青一。

    “恩,今天我不想回家。”

    “那就回你真正的家吧,这里永远欢迎你回来。”

    “姐姐,你说哥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他要死,他难道就不爱阿夏吗?阿夏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子。”

    “你们是双胞胎应该有心电感应的,没有察觉出什么吗?”

    “什么?”

    “其实,青一根本就不爱阿夏。”

    “姐,你说话要付责任的。”

    其实紫一也有这种感觉,只是他一直不愿意承认而已,像阿夏这样的女孩,青一凭什么不喜欢。他紫一一个曾经对女人绝望过的男人都不可自拔的爱上了。

    “你也是这样想的吧,紫一,别再逃避了。”

    “我根本没这么想,我之所以还在这里扮演这个角色只是因为哥哥的拜托,我根本不会再爱上任何的女子。如果他不爱他为什么要我扮演这样一个角色!”

    “紫一,我给你看样东西。”雨心站了起来,示意紫一跟过去。他们来到一个小房间,雨心从一个抽屉拿出一个看起来很古老的盒子,然后打开,里面有一本泛黄的线装本四开书。

    她拿了出来递给紫一“你拿去看看吧”。紫一狐疑地接过书,然后看一个很奇怪的书名《司马家咒语破解密码》翻开第一页上密密麻麻的写着:“真的想活下去,真的想活下去。”

    “姐,这个是……”

    “别说那么多,你自己看吧,我也不解释了,这本是由历代双胞胎的姐妹保管的详细记录以及分析,或许对你破解命运有帮助。”

    “什么,命运!”

    “是的,你小时候说的第一句话知道是什么吗?”

    “是——什么?”

    “是——真的想活下去。”

    “就是,就是,这,这上面的这个……”

    “是的,当时我并不知道什么事情,直到成年那天收到这个成年贺礼才明白是怎么一会事情,当时我很害怕,后来青一死后我就更害怕了。普普通通的我们和这种远古的诅咒联系在一起,如果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或许我会很感兴趣,但是其实很折磨人,为了这个诅咒我努力的学习,希望能够有天变的强大,可以保护自己的将来。你别怪姐姐,我那时候只想一件事情那就是真的想活下去,我真的想活下去,你明白吗?”

    “姐姐,我,我还是不太明白,就算是和我们有关,和你有什么关系?”

    “姐姐不想瞒你了,当你死的那天也是我的死期,每个继承者都会在那天死去,然后这本书会重新回到家族的长者手里,密封起来直到另一对双胞胎诞生。”

    “那哥哥……”

    “别再问了!”雨心大声呵斥,然后停顿了一会轻声说了句:“回去看了就知道了。还有我想告诉你的是,其实阿夏也是双胞胎,她有个姐姐阿春,在五年前就死了,你哥哥爱的是那个女孩。”

    司马紫一,青一的弟弟,他发现生活的忠诚度实在太低,一切都像是谎言。一经捅破,里面全部都是脓,腥臭无比,他绝望了,比在失恋的时还要绝望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