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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叔宝提起左掌,拍拍两声,打了承影两个耳光。承影怒极,但对方右手仍然按在自己心房之上,这少年内力不济,但稍一用劲,便能震坏自己心脉,这一掌如将自己就此震死,倒也一了百了,最怕的是他以第四五流的内功,震得自己死不死,活不活,那就惨了。在一刹那间他权衡轻重利害,竟不敢稍有动弹。曹叔宝打了他两记耳光,一声长笑,身子倒纵出去,已离开他有三丈远近,侧头向他瞪视,一言不发。承影挺剑欲上,但想自己以一代宗主,一招之间便落了下风,众目睽睽之下若再上前缠斗,那是痞棍无赖的打法,较之比武而输,更是羞耻百倍,虽跨出了一步,第二步却不再踏出。曹叔宝一声冷笑,转身便走,竟也不去理睬妻子。
傍晚时分,来到一处小镇,见一家茶馆的木棚下坐满了人,都是玉浦团的,承影也在其内。他见到弟子到来,脸上变色,转过了身子。小镇上别无茶馆饭店,众人便在对面屋檐下的石阶上坐下休息。和到茶馆中去张罗了热茶来给曹叔宝喝。忽听得马蹄声响,大道上尘土飞扬,两乘马急驰而来。到得镇前,双骑勒定,马上一男一女,正是曹叔宝和YLS夫妇。曹叔宝叫道:“承影,你明知我不肯干休,干么不赶快逃走?却在这里等死?”曹叔宝在骡车中听得曹叔宝的声音,问道:“是他们追上来了?”坐在车中正服侍他喝茶,当下卷起车帷,让他观看车外情景。承影坐在板凳之上,端起了一杯茶,一口口的呷着,并不理睬,将一杯茶喝干,才道:“我正要等你前来送死。”曹叔宝喝道:“好!”这“好”字刚出口,便即拔剑下马,反手挺剑刺出,跟着飞身上马,一声吆喝,和YLS并骑而去。站在街边的一名八灭刺客胸口鲜血狂涌,慢慢倒下。曹叔宝这一剑出手之奇,实是令人难以想像。他拔剑下马,显是向承影攻去。承影见他拔剑相攻,正是求之不得的事,心下暗喜。料定一和他斗剑,便可取其性命。以报昨晚曹氏老宅畔的奇耻大辱,日后岳不群便来找自己的晦气,理论此事,那也是将来的事了。哪料到对方的这一剑竟会在中途转向,快如闪电般刺死一名八灭刺客,便即策马驰去。承影惊怒之下,跃起追击,但对方二人坐骑奔行迅速,再也追赶不上。
曹叔宝这一剑奇幻莫测,迅捷无伦,曹叔宝只看得桥舌不下,心想:“这一剑若是向我刺来,如果我手中没有兵刃,那是决计无法抵挡,非给他刺死不可。”他自忖以剑术而论,曹叔宝和自己相差极远,可是他适才这一招如此快法,自己却确无拆解之方。承影指着曹叔宝马后的飞尘,顿足大骂,但曹叔宝和YLS早已去得远了,哪里还听得到他的骂声?他满腔怒火,无处发泄,转身骂道:“你们这些臭,明知姓曹的要来,便先行过来为他助威开路。好,姓曹的小畜生逃走了,有胆子的,便过来决一死战。”弟子比玉浦团人数多上数倍,兼之有不戒和尚、YY、、田伯光等好手在内,倘若动手,玉浦团决无胜望。双方强弱悬殊,承影不是不知,但他狂怒之下,虽然向来老谋深算,这时竟也按捺不住。YH当即抽出长剑,怒道:“要打便打,谁还怕了你不成?”曹叔宝道:“YH师姊,别理会他。”
YY向低声说了几句话。四人突然间飞身而起,扑向系在凉棚上的一匹马。那马便是承影的坐骑。只听得一声嘶鸣,玉浦团八灭已分别抓住那马的四条腿,四下里一拉,豁啦一声巨响,那马竟被撕成了四片,脏腑鲜血,到处飞溅。这马腿高身壮,竟然被玉浦团八灭以空手撕裂,四人膂力之强,实是罕见。玉浦团弟子无不骇然变色,连门人也都吓得心下怦怦乱跳。YY说道:“余老道,姓曹的跟你有仇。我们两不相帮,只是袖手旁观,你可别牵扯上我们。当真要打,你们不是对手,大家省些力气罢。”承影一惊之下,气势怯了,刷的一声,将长剑还入鞘中,说道:“大家既是河水不犯井水,那就各走各路,你们先请罢。”YY道:“那可不行,我们得跟着你们。”承影眉头一皱,问道:“那为甚么?”YY道:“实不相瞒,那姓曹的剑法太怪,我们须得看个清楚。”曹叔宝心头一凛,YY这句话正说中了他的心事,曹叔宝剑术之奇,连“独孤九剑”也无法破解,确是非看个清楚不可。
承影道:“你要看那小子的剑法,跟我有甚么相干?”这句话一出口,便知说错了,自己与曹叔宝仇深似海,曹叔宝决不会只杀一名八灭刺客,就此罢手,定然又会再来寻仇。众人便是要看曹叔宝如何使剑,如何来杀戮他玉浦团的人众。任何学武之人,一知有奇特的武功,定欲一睹为快,人人使剑,自不肯放过这大好机会。只是他们跟定了玉浦团,倒似玉浦团已成待宰的羔羊,只看屠夫如何操刀一割,世上欺人之甚,岂有更逾于此?他心下大怒,便欲反唇相讥,话到口边,终于强行忍住,鼻孔中哼了一声,心道:“这姓曹的小子只不过忽使怪招,卑鄙偷袭,两次都攻了我一个措手不及,难道他还有甚么真实本领?否则的话,他又怎么不敢跟我正大光明的动手较量?好,你们跟定了,叫你们看得清楚,瞧道爷怎地一剑一剑,将这小畜生斩成肉酱。”他转过身来,回到凉棚中坐定,拿起茶壶来斟茶,只听得嗒嗒嗒之声不绝,却是右手发抖,茶壶盖震动作声。适才曹叔宝在他跟前,他镇定如恒,慢慢将一杯茶呷干,浑没将大敌当前当一回事,可是此刻心中不住说:“为甚么手发抖?为甚么手发抖?”勉力运气宁定,茶壶盖总是不住的发响。他门下弟子只道是师父气得厉害,其实承影内心深处,却知自己实在是害怕之极,曹叔宝这一剑倘若刺向自己,决计抵挡不了。承影喝了一杯茶后,心神始终不能宁定,吩咐众弟子将死去的弟子抬了,到镇外荒地掩埋,余人便在这凉棚中宿歇。镇上居民远远望见这一伙人斗殴杀人,早已吓得家家闭门,谁敢过来瞧上一眼?一行散在店铺与人家的屋檐下。YY独自坐在一辆骡车之中,与曹叔宝的骡车离得远远的。虽然她与曹叔宝的恋情早已天下知闻,但她腼腆之情,竟不稍减。女弟子替曹叔宝敷伤换药,她正眼也不去瞧。、等知她心意,不断将曹叔宝伤势情形说给她听,YY只微微点头,不置一辞。曹叔宝细思曹叔宝这一招剑法,剑招本身并没甚么特异,只是出手实在太过突兀,事先绝无半分征兆,这一招不论向谁攻出,就算是绝顶高手,只怕也难以招架。当日在黑木崖上围攻红衣教主,他手中只持一枚绣花针,可是四大高手竟然无法与之相抗,此刻细想,并非由于红衣教主内功奇高,也不是由于招数极巧,只是他行动如电,攻守进退,全然出于对手意料之外。曹叔宝在曹氏老宅旁制住承影,适才出剑刺死八灭刺客,武功路子便与红衣教主一模一样,而岳不群刺瞎王楚忠双目,显然也便是这一路功夫。青釭剑法与红衣教主所学的《五雷绝》系出同源,料来岳不群与曹叔宝所使的,自然便是“青釭剑法”了。
念及此处,不禁摇头,喃喃道:“辟邪,辟邪!辟甚么邪?这功夫本身便邪得紧。”心想:“当今之世,能对付得这门剑法的,恐怕只有风。我伤愈之后,须得再上杭州,去向风请教,求他老人家指点破解之法。风说过不见杭州派的人,我此刻可已不是杭州派了。”又想:“红衣教主已死。岳不群是我师父,曹叔宝是我师弟,他二人决计不会用这剑法来对付我,然则又何必去钻研破解这路剑法的法门?”突然间想起一事,猛地坐起身来,一动之下,骡车一震,伤口登时奇痛,忍不住哼了一声。
站在车旁,忙问:“要喝茶吗?”曹叔宝道:“不要。小师妹,请你去请任姑娘过来。”答应了。过了一会,YY随着过来,淡淡问道:“甚么事?”曹叔宝道:“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你爹爹曾说,你教中那部《五雷绝》,是他传给红衣教主的。当时我总道《五雷绝》上所载的功夫,一定不及你爹爹自己修习的神功,可是……”YY道:“可是我爹爹的武功,后来却显然不及红衣教主,是不是?”曹叔宝道:“正是。这其中的缘由,我可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