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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意长老盘问王雨濛的身世,为何沦落为丐,王雨濛谎言随父经商,船沉遇难,以及后来的经过全部说了出来。
当然,他几番奇遇,尤其获得神龙诀,都只字未提。
归意长老知道王雨濛读书不少,并未加入丐帮,很同情他小小年纪,竟遭此不幸。
王雨濛在谈话时,两眼不时瞄向几上围棋。
他幼时,常与他父亲对奕,家遭奇祸,此时面对精致棋具,不禁撩动棋兴,同时也勾起隐在心底的悲伤。
这一切都落在归意长老眼里。
归意长老平素嗜弈,但极少机会找到对手,此时一见王雨濛神色,于是问道:“小施主懂围棋?我俩不妨下一局,怎么样?”
王雨濛此时棋兴勃发,但旋又想起惨死的爹爹,当即推辞道:“我是外行,已经耽误大师晨课,不敢再多打扰,就此告辞。”
归意长老以为王雨濛真的不爱此道,自亦无法相强,但心里一则可怜他的遭遇,二则喜爱他慧颌,有心造就。
但初见乍识,对他心性身世仍未全部了然,自不愿贸然有所表示,而且归意长老虽有一身武艺,但韬光隐晦,从不愿露,全寺上下无人得知他是武林高手,故亦不便陡然收徒,故欲慢慢考查王雨濛心性,再待机暗中行事。
当下道:“那么,老衲不留小施主了,欢迎随时来此。”
王雨濛道:“我现在没有去处,希望在此地暂时安歇,躲避风雨。”
归意长老正愁无法与王雨濛见面,以便多加了解,闻言忙道:“寺门大开,小施主但来不妨。”
王雨濛谢过归意长老,出得寺来,忽地树后闪出狗剩儿。一见王雨濛出来,狗剩儿说道:“大哥和老秃驴聊过什么劲?都中午了还聊个没完,孙伟老大等你吃饭呢!”
王雨濛笑笑,没说什么,随着他走进竹林里,孙伟已等在那里,面前放着一篮饭菜,小弟兄们坐下就吃。
王雨濛边吃边谢过孙伟和狗剩儿道:“感谢弟兄们讨饭送来,以后我还是自己去讨。
刚才已求得归意长老答允借住寺内,兄弟们晚上有空可以来找我,打发时间。”
孙伟道:“我正想告诉大哥,今天收到消息,玄奇门赵武强长老和道明寺的一位大师在这附近惨死,上方令我们查查是怎么回事,恐怕要忙一段时间,这几天恐怕没时间和大哥一起玩了。”
王雨濛听说有关赵武强之事,心里一震!
王雨濛想要把真相说出,又怕泄露神龙诀,话到嘴边,只得改道:“以后有的是时间,不差这几天?”
归意长老为了易于观察王雨濛德行,将他安置在方丈室对面一间。王雨濛久已未睡床,这一夜睡在软软的铺上,反而睡不着。
一天一夜来的变化太大了,他由讨不到饭吃的小叫花子,一变而为小叫花子头又由小叫花子头变为不剃度的小和尚。
当他想到归意长老命他换身衣服时,他已恢复了三年前的面目,内心又是高兴,又是悲伤,他认为神龙诀带给他好运,他兴奋地从怀里掏出神龙诀躺在床上细细观摩。
蓦地,窗外传来一声暴喝:“小子!拿神龙诀来!”
王雨濛躲在被里,胸口怦怦狂跳不已。
暗道:“这下可完了!早知如此,还是做我的小叫花子多好。”
片刻之后,他慢慢地把头伸出被外,偷偷一看,屋里黑黝黝地伸手不见五指。
房外声音混乱嘈杂,夹着粗野地吆喝声,他忙将神龙诀塞进怀里,轻轻爬下床来,蹑手蹑脚地摸到窗外,就着刚才被打破的窗孔向外张望。
只见刀光剑影中,七八条黑影往来蹿闪扑击,断喝声、兵器撞击声,混成一片。
他看得眼花撩乱,怵目惊心!蓦地,一声长啸,苍劲锐厉,刺耳生痛,接着就听一个洪亮的声音喝道:“朋友先别动手,听我一言。”
只见三丈外的一株大树上,黑影一闪,飘落一人,如迎风柳絮,轻灵曼妙,落地无声。
此人身材高大,身手矫捷,料想武功不凡。
院中酣斗诸人,这时均已各自住手,注视着那身材高大的人。
王雨濛从小孔中偷觑,看出近窗处站着两个蓬头鸨衣,颇似丐帮中人物。
右前方站着高矮五人,因为离得较远,看不清面貌,左边丈许站着二人,一个是和尚,另一个是羽衣星冠的道士。
王雨濛暗自奇怪,心想他们怎会约在此处比斗呢?神龙诀明明在自己怀里,刚才那一声:“拿神龙诀来!”是谁说的?是对谁说?
这时,远处高矮五人中,一人哈哈大笑,对那才来的人道:“原来名门山庄的萧乾也来了,就算你们联手对付我们,我五毒帮也不怕,一一接着就是。”
从树上跃下的人答道:“误会了,我萧乾可只不过碰巧路过,本来此事与我无关,不过刚才听各位争辩情形。
在我看来,这样糊里糊涂地打,倒不如等把实情探查清楚,再作了断,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丐帮中一人接口道:“萧兄高见,我丐帮与五毒帮素无嫌怨,他们竟派人追杀一个小叫花子,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他这条小命岂能留到现在?真令我李大宝不解。”
孔大鹏道:“本来神龙诀已经在我五毒帮手里,被丐帮抢了去!我手下弟兄来报,说一个小叫花子拿着神龙诀往这边来,所以才派出三个弟兄追过去,却不想这不知死活的小叫花子,不但不交出神龙诀,反而想逃进寺里,还用暗器伤人,李大宝为什么只知道说别人不说说自己人?”
此言一出,众人俱都为之惊愕不已,所有眼光都集中丐帮这边,一时之间,形势甚是紧张。
李大宝回头问道:“狗剩儿,拿出来,让大家看看,到底是什么神龙诀?”
王雨濛这才明白,原来狗剩儿蹲在墙下,刚才破窗的暗器是打狗剩儿的,自己却给吓得一身冷汗。
只见李大宝身后的叫花子忽地亮起火,李大宝就着亮光看着一张字条,念道:“明天中午来西门外吃烧鸡,孙伟。”
李大宝将字条看了两遍,向两丈外的五毒帮抛去,讲道:“给!这就是你们所要的神龙诀。”
场中各人俱都松了口气,发出一阵吁气声。
若不是天暗,定可见到孔大鹏尴尬之态。
王雨濛心想,大约是孙伟叫狗剩儿来约自己,倒差些害了他。
和尚这时插言道:“刚才孔大鹏说,神龙诀已到了五毒帮手中,这是什么道理?江湖传言,神龙诀是我二兄长在龟山所得,而我二兄长死在龟山,我七师弟也死在了这青云镇,分明是被你们暗算了……”
孔大鹏急辩道:“你这和尚!血口喷人,你师兄师弟的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说着,回头又一指道士,道:“还有玄冥道长,你又凭什么打我帮弟兄?”
玄冥道长冷哼一声道:“道爷我看不惯以多为胜,用大压小,孔舵主又能奈我何?”
王雨濛觉得五毒帮太以无耻,很想挺身而出,将他知道的抖露出来,继而一想,如果说出真相别人一定怀疑自己获得神龙诀,那可太危险了。
这时,萧乾朗声道:“诸位越说我越糊涂,是非曲直,自有公断,大家听我一句,不如暂时作罢,这笔帐,以后再算。”
萧乾另有用意,在场诸人都是老江湖了,焉有看不出的?
但萧乾所说亦有理。
大家心里明白,这件事,绝非他们几人所能了结,故都迟疑不决。
惟有五毒帮势单力薄,如再搏斗,必难付好,正好借此下台阶,于是,孔大鹏冷冷说道:“好!这笔帐我们留待以后再算!”
当当!当当!寺院里钟声齐鸣。
大家知道和尚们即将开始早课,又见五毒帮之人已走,众人也相继离去。
一场风波,旋又平静下来。
王雨濛在屋里,嘘了口气,又摸着爬上床去,刚才的一幕与他的关系太大了,他如何睡得着?
既然和尚们已开始早课,自己索性也不睡了。
草草洗把脸,径奔城西去了。
当王雨濛中午返回流云寺时,信步走到后园,拣了一株大树,靠着树干坐下,望着浮云,痴痴呆想。
不知过了多久,忽地由方丈室传出一个洪亮的声音,这声音很熟,于是他起身闲步,装做无所事事的样子,踱到离方丈室较近的一株树前,他又靠着树干坐下,闭目假寐,想听听他们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