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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无遮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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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冬以至,雪虐风饕。

    也许真是睡凉了,噩梦连篇。

    妖媚如那狐仙,狡诈似那小人,世间充斥的太多遗憾需要来美满,只有众僧傻痴痴的等着什

    么直到沧海桑田。来世今生,岁岁年年。

    如果说山寺还有大念,就是那巧舌簧辩?

    也许真是睡痴了,多愁善感。

    我拂去眼前积雪,回头望去,瞬间氤氲。

    辩了几场不知道,但见依佛师兄大好头颅仍在舌绽莲花便知结果。场下气氛轰轰烈烈,探讨

    声如火如荼。

    此时一黄口小和尚坐在依佛面前,唇红齿白,生的像个茶宠,水汪汪的大眼睛溢满了智慧,

    似乎会说话。

    “阿难见过依佛师兄”

    声音如鸟儿嬉戏,绕林不绝。

    “小师弟,请先辩...”

    依佛气宇从容,恬然如月。

    那小和尚深呼一口气,让自己胸膛因紧张的起伏平稳,神思瞬间就入定入云。

    依佛心中暗赞,此子不简单...也罢,谁会带愚徒来现眼。

    小和尚开眸的瞬间,小荷绽莲。

    小和尚:“依佛师兄,何谓修行?”

    依佛:“为遇见佛...”

    小和尚:“修行不是为了为遇见佛,而是为了遇见自我。”

    小和尚说的极其自信,抿紧牙齿。似乎在等待依佛的忐忑。自己本院的长辈及师兄报以热忱

    的鼓励。

    依佛:“无佛无我,无我无佛,何谓遇见?”

    小和尚:“既然为了遇见佛,为何又无佛无我,无我无佛,依佛师兄,岂不自相矛盾?”

    依佛:“佛...无悲、无喜;无物、无气;我辈皆修行,只为一无...”

    小和尚:“无?”

    依佛:“无...”

    小和尚:“无...”

    依佛没有再回答,只是点点头,展给小和尚一个稀罕微笑,似乎对他观感极好。

    小和尚瞬间脸一红,似乎也悟出了依佛给他的答案。

    他慧根虽高,但毕竟岁数太小,却也是小儿习性,鼻子一酸,眼泪在长长的睫毛上像珠帘断

    了线。

    起身给依佛鞠了一礼,捂着脸跑回到师父的怀里。

    “师父,我辩输了...”

    老和尚像抱着自己孩子一般安慰着,不哭不哭,小阿难表现得很好。满皱纹的慈祥与宠溺,

    表情骄傲无比。而观向依佛的浊目却渐渐炙热,方兴未艾。

    此刻雪大如席,众势力各树起锦盖大伞,遮风挡雪。其余三教九流,有的心快眼活,讨好依

    附在别人伞下,绕前绕后,不得不低头。有的只得如我一般遗立在风雪中,让人分不清是一

    个人还是一堆风雪。

    只有巍南山一众杂毛老道独出心裁,三尺云蒸霞蔚,雨雪不沾,却也夺了不少眼球。众人饶

    有兴趣的看着,认为这些平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隐逸之士,着实不简单,众僧心中认为却也

    是道门最后的倔强。

    佛道二门自古对立,虽说没有明刀明枪,也老死不相来往。偶有一二交流,也是遇见了那

    不闭门自珍的一二开明之主。

    儒则要圆润的多,博取众家之长,转换概念文字,为己所用,立门立宗。

    世间苦乐,本无处可躲,无迹可寻。

    可天地之间,一位位佛学大能,遁隐紫冠,儒家巨贤。一本本佛学经文、道义注解、圣贤书

    籍。

    如明灯照亮世间各条阡陌,方便你选择自己的路。

    释,放下执念,空无一物,看破生死。

    道,孑然一身,邋遢隐逸,率性而活。

    儒,傲骨嶙峋,逆流而上,文窃四海。最主要的是不必斩断男女之情酒肉之好,这才符合当

    今权势与才子的审美。

    而当今儒家,一个个不尊前人巨贤所推崇的天地君亲恩,不修仁义礼智信,不知从哪里摘抄

    几句词藻堆积,学得几首淫词滥调,看的几次落花,赏的几次云霞,就幻想三五结伴,踏遍

    世间雪月风花。惹得瘦笺几片,秋波几点,痴狂了多少红颜,抚过多少微碧的脸,姑娘送的

    花钿,踮起的三寸金莲,嫉妒了多少翩翩美少年。

    年轻无惧,思想臂膀,纵情浪费,无歌不唱,无酒不欢...

    所以儒似乎永远有着孱贵身子,弱不禁风。庇护于各大皇宫达官门户华盖之下,熏香袅袅,

    火炉红红。

    似乎只有温暖似春的环境,才能羽扇纶巾,谈笑风生。

    就是个别独立州府之外的学院也皮裘加身,将天寒地冻在心里煨暖成阳春白雪。

    山寺山风乍起,云海波涛,气象万千,空悟大阁早已是云顶楼阁,众儒盘坐阁外万朵莲座,

    或煮酒或温茶,再观此等雅辩,心里暗叹一句,仙人不过如此尔...

    更有甚者,索来纸笔,纵情狂放,肆意涂鸦。

    山寺众僧早已蹙起眉头,但来者是客,见古海方丈也没有发话,就不再理会。其余僧侣权当

    看笑话,暗暗念起《楞严经》...

    “我刚著有一赋《问佛》,请山寺依佛答我。”

    此等嘴皮幸事,怎能少的了那些酸臭才子。

    一俊俏青年手持一文,喝的身姿翩跹,摇摇晃晃立在原处,故作潇洒,朗声念到。

    “佛曰:你疯了...

    我答:不是我疯了,是这个世界疯了...我喜觅;乐酒,一醉方休...将纯真遗给彼岸,把青春

    丢在靡靡里徘流...肉糜,红粉骷髅...爱上暝色入层楼...指挑昙花,斜倚舞柳...辛辣百态尽入苦

    喉,黄花尚不如我瘦,请明佛答我,该如何正心?如何洒脱?”

    众儒停下手中纸笔,拈起酒杯,眯眼微笑等着依佛回答。

    依佛眼帘垂下,拒绝雪花,没有什么会让他莫逆于心。那低眉小憩的瞬间,再睁开的

    时候,不过几呼吸而已。

    “佛曰:罪过...

    你喜觅,乐酒,一醉方休,却不见觅中峰刺芒,酒醉万世愁。

    大千世界尽入你瞳,千姿百态旋如万花筒...层层色彩蒙蔽纯真,叠叠年华放荡青春...只顾爱

    上暝色入层楼,却不念故人葱指冷箜篌,你几曾倚马立斜桥,满园红袖招...轻佻!却不念故

    人一而再的原谅你的冷落与胡闹...你抱怨黄花尚且不如你瘦,却不知故人容颜以如平湖荡兰

    舟,微皱...微皱...

    我佛慈悲,你该以洒脱正心,正心洒脱...情当如泉水叮鸣,涓涓而汩汩不停...偶有溪女浣纱,

    落叶寄于篱下...高山险岭设阻,潭湖靡留风华...身似放浪形骸,但心终归四海...此为洒脱正

    心!正心洒脱!痴儿...当铭刻灵魂每一角落!罪过...罪过...慈悲我佛...”

    哪个放浪形骸的人不情根深种?

    哪个花花才子喜觅不是为了寻一个人的影子?

    此刻,那个影子被播种、被收获、继而再荒芜,只因为依佛帮他种下了他自己真真切切的一

    颗心。

    “痴儿,我是痴儿...”

    那俊俏才子不断重复着那句话,大哭大笑,无人明了。跌跌跄跄奔跑下山寺,老师仆从哪里

    还顾得煮酒温茶,泼墨挥洒,一一追逐而去...

    众人屏气敛息,无不大骇,这真是杀人不用刀,吃人不见血,字字诛心。

    “酒这东西,若心中还有知己,不喝也罢...”

    依佛丢给了众儒一个台阶,语气不淡不咸,拿捏到了极点。

    圣贤书籍如丢进酒水一般漫漶,指路明灯如此刻雪花一般飘零。

    拿文字抽脸,取己短,攻其长,才最让人绝望。

    腐儒有时候的真的如被挖坟掘墓出的棺材板,腐朽不堪。就是被依佛如此抽脸,依旧一脸苦

    傲,目无旁人。

    供给靠于仕农工商,安全依于佛道兵武,荣誉索于达官皇族。

    他们的眼睛里似乎只有雪月风花,搜孤文字,酸臭情爱,永远不知道有人沉溺无光深海,

    靠坚实背脊让他风和日丽。

    儒释道,绝不光是雅,而是真正的道理。天什么都能覆盖,地什么都能承载。想要成为天地

    那样的存在,绝不是万千中抽丝剥茧寻乐,不食人间烟火。

    所以说,当今儒家,路走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