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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知许和叶修夏对视了一眼,打了个招呼,虚伪的客套了一下,然后齐齐转开了眼睛。
——很多时候其实只用一眼,便明白自己和这人这辈子都不对付。姚知许默默地想,什么狗屁哥哥,还没有唐玉彤那个粘人精看着顺眼。
全程,胥江寒被无视了个彻底。
叶沉沉眼里没有他,姚知许眼里没有他,叶修夏眼里也没有他。但他面上却笑盈盈的,没有带出一点怨怼愤恨的颜色。
谁让这几个人他一个都惹不起。
许是曾经的军医生涯给他的心中种下了根深蒂固的种子,也许是天性对叶修夏此人比对姚知许还要深的忌惮,除了京城基地,他对所有基地都不信任不感兴趣,胥江寒只想在大雪彻底封住去路之前,尽快感到京城。
但可惜,他没有独自前往京城的勇气。
长途奔波,并且还要长时间紧绷的战斗神经,除了姚知许和叶沉沉那种在末日赶路好像出门逛街一样随意的怪胎,车队大部分人的精神都已经非常疲惫亟待休息了。
如果说之前一直不曾与幸存者基地碰面时,他们望梅止渴还能撑一会儿,但眼下休息的港湾就在前方,来接他们的使者甚至已经到了——还是车队里公认人美心善后台硬的叶沉沉的哥哥,不让他们休息,简直天理不容。
这是车队众人的想法。
和胥江寒的悔不当初不同,车队的每个人,包括胥江寒的心腹马仔在内,都发自内心的感激姚知许和叶沉沉的加入。
虽然叶沉沉像不食人间烟火般漂浮,大多数时候也不会主动参与进战斗中,就像朵云一样可望不可即,看起来柔软实则冰冷,但只有她可以影响姚知许,让姚知许出手救人。
姚知许性格冷淡孤僻自我,明明有保护大家的能力,但要是没有叶沉沉发话得话,就算人死在他面前,他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如果说最开始时车队众人还有那种“他这么强为什么不出手救更多人”的心理,但经过一路上对彼此实力的彻底认知,这种心理现在已经无影无踪了,姚知许在一次又一次的实践中让他们彻底明白,帮忙是看在叶沉沉面子上的情分,不帮是他的本分。
——如果谁有其他异议,姚知许不介意让他们彻底闭嘴。
难不成,你以为你是叶沉沉?
而且包括胥江寒在内的所有人都得承认,是姚知许的存在才让这趟北上的艰难旅程相对顺遂,甚至在即将抵达京城的这种时候,就连普通人,也活下了不少幸存者。
原本,这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
胥江寒虽然顶着车队头领的名号,但在车队绝大部分人眼里,叶沉沉,或者说是她身后的姚知许,才是车队的实际领头人。
如果此刻是叶沉沉坚持北上,那车队里不会有人有任何异议,但如果是胥江寒不愿意进基地……
所以,在和叶沉沉聊完、叶沉沉同意进他们基地修整,叶沉沉象征性询问了一下他的意见时,他也就象征性地推辞了下,然后就答应了下来。
——叶沉沉已经同意了,他拒绝又有什么用?!
胥江寒承认,他没有独自北上的能力。
再痛恨姚知许霸占了叶沉沉这朵娇花,他也要依靠姚知许几乎不是凡人的超强能力。
从六岁被领养进叶家开始,再到叶家父母死亡,叶沉沉在叶家待了足足有十年。这十年里,她和叶家父母并不怎么亲密,反而是和叶修夏形影不离。
这并不是说他们的关系有多么好,叶沉沉不喜欢叶修夏,所以才会在叶家父母死亡后搬出去,哪怕断了经济来源,也要远离叶修夏这个恐怖的人。
从六岁到十六岁,叶沉沉一直活在叶修夏的阴影中。
叶沉沉也不是从一出生就像现在这样感情缺失完全自私自利的,在她很小的时候,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丫头,最多也就是比别的女孩漂亮一些聪明一些敏感一些而已。
她在孤儿院受到的教育并不怎么样,孤儿院经济收入有限,养活这些嗷嗷待哺的孩子已经用光了院长奶奶和护工叔叔的精力,你没法要求一个只能维持最低生活水平的慈善福利机构教养出什么宽容大度的圣人。
而在这群因饥饿而发育迟缓面黄肌瘦的孩子里,漂亮而白皙的叶沉沉就是天然的原罪。
叶沉沉恶劣的性格,也是那个时候埋下了根。
如果不为自己谋算,在那个拥挤的连翻身似乎都困难的孤儿院里,她会饿死。
最开始叶家父母看上的并不是她,而是另外一个看起来阳光甜美的小女孩儿,但在他们第二次来拜访孤儿院时,小女孩却因为调皮捣蛋从围墙上掉下来摔断了腿破了相,所以他们才收养了同样漂亮却相对柔弱苍白的叶沉沉。
自信全知全能的大人们下意识地将这件小事归咎为孩子调皮,至于小女孩为什么会爬上那么高的围墙又为什么会摔下来,怎么会有人深究呢?
孤儿院的生活黑暗死寂,走在那条出来的那条路上时,幼小的叶沉沉真心希冀着阳光,以为童话故事到了末尾,公主过上了快乐美满的生活,以为一切痛苦都结束了,一切幸福就要开始。
即使叶母那么告诫她,警告她她只是一个真人版芭比娃娃,她也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她真的见到比她只大两岁的叶修夏。
她才明白,一个不被需要不被重视的芭比娃娃,是有多痛苦。
即使已经离开叶家很久,即使已经变成所有人眼中毫无缺点的女神,叶沉沉潜意识里仍然有些恐惧叶修夏。
叶修夏留下的痕迹如蚀骨之蛆般如影随形,紧紧勒在她的血肉她的骨头上,她厌恶,却又不得不被塑造着,随意捏成叶修夏想要的形状,包括她的人格,她的精神,她的一举一动一呼吸。
所以她几乎是以一种挑衅的态度接下了叶修夏的邀请。
叶沉沉知道是为什么。
木已成舟,时间过去了那么久,叶沉沉无力改变那些过去,也没有办法改变那些过去塑造出的现在这个自己,但她不想逃了。
叶沉沉依旧克制不住灵魂深处对叶修夏的细细战栗,但这次不一样了。她身边出现了姚知许,她也不再是过去只能依靠叶修夏生存的柔弱女孩。
虽然不知道结果,但她想试试。
或许,这一次,她可以拯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