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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初中学校大吗?是不是比咱们村小学大多了,你说,我要是也能考第一名,咱妈是不是也会供我去镇上念初中啊”秀红一脸羡慕的说。
“我不知道!”闫秀青有点不耐烦的回答。
“哎,咱妈已经说了,让我上完五年级就不上了,爷爷偏心,就亲你一个人,你说,我该怎么办呢?姐”秀红有点失落的说。
“我不知道!”闫秀青不耐烦的又说了一遍。
秀红似乎感觉到了姐姐对她的不耐烦,她站起来,一个人默默地沿着公路往西走去。
一念羡慕,一念妒忌。羡慕与妒忌只在一念之间。退一步是善良,进一步就是恶意。
这个懂事的女孩子见过了姐姐挨过的骂,也见过了姐姐挨过的打。虽然她觉得这对她很不公平,但是她只能从心里默默地祝福姐姐,好好学习,考上大学。
闫秀青本来也想去小河边的,但是看到秀红已经往小河边走去,她就打消了想法。站在原地,没动。望着妹妹瘦小的背影,闫秀青有一种烦躁的不安。既有愧疚,愧对妹妹,还有自私,她本能的感觉到自己的自私。就因为自己是姐姐,就拥有了抢先去镇上读书的机会,这是不道德的,道德告诉她大的要让着小的。好像理该把机会让给妹妹。但是只要想到不能继续上学,她就痛苦的不愿再想下去了。她只想赶快离开就好。
一念愧疚,一念自私,愧疚和自私也是一念之间啊,退一步是善良,再进一步就是恶意啊。
相同的苦难遭遇让她们彼此惺惺相惜。
闫秀青孤独的站在大槐树底下。此刻她还能往哪里去呢?
闫保强一家前年就搬到县城了。闫宝强租了个街面上的房子,能住人,也能做木工活,自己做些家具来卖。
郝世娇也在镇上上初中,但是,自从闫秀青念一年级后,她们俩就很少在一起玩了。闫秀青刚开始躲着郝世娇,直到郝世娇上了初中后,两个人就更陌生了,也就是见面打个招呼而已。
当天晚上,呼呼啦啦的搓麻将声音响了一晚上。后半夜又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呼噜声。
第二天吃过早饭,闫秀青就返回学校了。
下午的时候,宿舍里陆陆续续有同学们来了。闫秀青还有点担心有人会注意到那些半块的馒头。后来发现,她的担心完全多余。
她们宿舍有一个叫海棠的女孩子,只要听到她的声音,闫秀青就觉得尴尬。
“慧慧,我的裙子好看吗?这是我爸刚给我买的,从市里买回来的呢,还有皮鞋,好看吗?”她嗲声嗲气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嗯,好看,像个小公主,呵呵”慧慧赞美的说。
“哎呀,我就是有个烦恼,我腿上汗毛很重特别明显,不穿丝袜就不行”海棠的声音。
闫秀青准备抱着书去教室了。临出宿舍门前,她还是忍不住看了海棠一眼。
她嘟起嘴吧说话的样子,就像嘴里含着一块糖,闫秀青边走边恶毒的想到一个词“幼稚”。她又想到了母亲的样子,从闫秀青记事起,天天早上,母亲总是对着镜子把她的眉毛画了又画,脸上涂抹了一层又一层。就算家里已经穷成那样了,她还是热衷于打扮她自己。尤其是从去年上演了电视剧《新白娘子传奇》后,母亲天天早上花很长时间把她的头发扎成白娘子发型。然后时不时唱着“千年等一回,等你回啊……”。她说白娘子就是她的偶像,她在模仿偶像。
相比之下,她觉得她们的班主任林老师才是她的偶像。就连她的名字听起来都是那么高雅,林自君。林老师是一个漂亮的一塌糊涂的年轻的未婚女老师,她个子高挑,皮肤又白又嫩。她是市里人,又在市里上的大学,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她说话温柔而坚定。她穿一件白衬衫,但是是一件合体的女士衬衫,衬衫的袖子随意的挽了一截。一条米白色的的确良料子裤。合体的剪裁,穿在她身上,显得洒脱而知性。闫秀青感觉林老师那叫气质。有一次,林老师说班级一个活跃的男孩子时是这样说的:“成龙,现在还不是你耍酷的时候,你那样也不叫酷,如果你就这样吊儿郎当的对待学习,那么再过几年,你就不会觉得你现在是酷了,我担心你会后悔”。而严肃的英语老师说的就有点冷酷无情了:“成龙,你还成龙呢,你成鳖去吧!”。
闫秀青把林老师当偶像,别人对偶像,是模仿,是崇拜。闫秀青对偶像是恭敬,是膜拜。不光是因为林老师这个人,更重要的是老师这一职业,还有老师所传授给她的知识。
甚至,严肃的英语老师,可爱的数学老师,连五十多岁的历史老师,闫秀青都对他们毕恭毕敬。
老师传授知识,知识代表什么?知识代表经验,知识代表权威。闫秀青不自觉的萌发出了对权威的崇拜。极端的崇拜,表现出来就是膜拜。
因此,别的同学课下时遇见老师是礼貌而大方的打招呼。她课下时遇到老师都是紧张而慌乱。课下和同学们相处时,总是没有话题,她看别的同学是“幼稚”,别的同学看她是“假清高”。闫秀青就是一个不合群的学生。
光是用不合群来说她,显然是不了解她,她也没指望别人了解她。她觉得自己一个人更舒服。不用担心说错话,不用担心没话说。
闫秀青有多崇拜老师,就有多嫌弃父母。这是一个极端的思维方式。反过来,她有多嫌弃父母,就有多崇拜老师。
她有多嫌弃父母呢?父母的一言一行她都嫌弃。她又有多崇拜老师呢,就像她说的,那不叫崇拜,那是膜拜,当神一样顶礼膜拜。既然是当神一样膜拜,神有错吗?神会出错吗?神是什么?神是神秘莫测的,神是无所不能的。神也是慈善的,是博爱的。闫秀青心里的神就是观世音菩萨那样的菩萨心肠,所以,她感觉神做的说的都是对的。父母做的说的都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