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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丹初期……”
薛莺莺反复咀嚼,半晌后情绪复杂道,“化丹初期!”
如果原主没记错的话,崔实从踏入乾坤天下才开始修行,至今不过才百年,不到百年的时间,他的修为就达到了化丹期,这是何等的天才啊。
她现在五百岁,也不过刚达到化丹初期的修为。
徒儿有多天才,她这个师傅就有多废柴。
按照这个修炼进度,那岂不是,用不了多久崔实就比她这个当师傅的还要厉害了。
原主上辈子是积了什么德,遇到这么个宝贝徒弟,别的修士能有这运气,早该烧香拜佛了,薛堂主倒好,不仅不培养人家,玩弄过后还无视对方,杀人不过头点地,这家伙诛心啊。
一时间万念沉浮,如果原主好好教导崔实,而不是散养,他现在岂不是会一飞冲天,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蛰居一偶,默默无名。
薛莺莺不禁感叹,不愧是姚灵竹的深情男配,果然也是有一技之长的。这也是为什么崔实能够从守卫森严的乾坤天下将姚灵竹在濮阳岚的眼皮子底下把人救出去的原因吧,因为崔实是个修炼天才。
出了花月间,薛莺莺小跑着紧跟在崔实身后,冷不丁撞上了他的后背,闻到了崔实身上的味道。
像雨后桃花的清香,带着一丝淡淡的清甜。
“师傅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崔实轻笑一声,随口一问,挥手召来佩剑。
他踩上银光璀璨的飞剑,载着薛莺莺御剑破空。
十年后回来,发现徒儿已经和自己一样厉害了,身为一个师傅总该得做点什么,她斟词酌句,又被初次御剑飞行弄得紧张又害怕,已经无力思考了,最后只好无奈地实话实话,“在想该怎么夸你?”
忽然感觉前面那人后背紧绷,就连飞剑也斜斜地从高空滑了下来,仿佛要栽向地面。
她惊悚地紧紧环住了崔实的腰,瞄了一眼飞速撞来的地面,忍不住闭上眼睛。
直到再也听不到风声,她才睁开双眼,才发现他们已经稳稳当当浮在地面上了,松了一口气。
薛莺莺率先跳下飞剑,腿肚打颤,脸色白的跟纸一样,但作为人家师傅是不能这么怂的,她只能刻意端着架子,表情严肃,作长辈态。
“徒儿,师傅年纪大了,不比你们年轻人,下次飞慢点。”
崔实把佩剑召回袖中,慢慢地不知耳朵不知怎么红了一圈,他淡淡看了薛莹莹一眼,随后转身带路,黑暗中,薛莹莹却清晰的听到了一声轻笑。
嗯?感觉是被嘲笑了。
薛莺莺感觉有些失去了作为师父的威严,便沉着脸不再说话了。
这里是乾坤天下其中一处地牢。
看守犯人的狱卒有二十人,已经尽数被杀死。
崔实检查尸体,发现全是一招毙命。
所有的犯人都从地牢逃出,现在应正在乾坤天下内四处作乱。
空气流淌着浓郁的血腥味。
连泥土都染上了深红色,挣扎的手印和凌乱的脚印,在这个空阔之地,显得阴森诡谲。
薛莺莺作为一个遵纪守法的和平年代的好青年,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虽然恐怖片里也曾有过这种画面,可那毕竟粗制滥造,自己也心知是假的,不会当真的情况下当然不会害怕,可眼前当真出现了修罗地狱,伏尸数十具,个个死状凄惨,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薛莺莺内脏抽搐,脸色极差。
崔实从虚空中抽出一块黑曜石般的令牌,注入灵力,令牌发出温润的光,地牢却毫无反应。
“地牢的结界被破了。”
他拧着眉,凝神思索片刻。
他很快便看到了薛莺莺的怂样,眼神忽然柔和,他温柔说道。
“师傅,我们去戒律堂。”
薛莺莺仍在强撑,听到这句话如蒙大赦,飞快点头同意。
今夜整个乾坤天下大开杀戒,从地牢逃出的区区数百名正派修士,如同羊入虎口,黑夜中,角落里,是数之不尽的豺狼虎豹睁着赤红的双眼蛰伏在幽暗中等待他们自投罗网。
崔实和薛莺莺赶到戒律堂。
偌大的厅堂连个灯都不点,只有一个人站在黑暗中,撑着一把半人高的长刀,似在特地等待他二人。
“你们来了。”
薛莺莺只能瞧见她大约的轮廓,看体态似乎是个女子。
“地牢的事情你们听说了吧。”那女子问道。
月光透过窗子斜斜照进屋内,薛莺莺才看到那女子面容姣好的脸上,赫然有三道狰狞的伤疤。
这女子是戒律堂的长老。
她名叫楚燕燕,是原主的死对头。
从薛莺莺甫一进教,便被这人记恨上了。
说起来这人是个脑子不好的疯狗,她讨厌原主的原因居然仅仅是因为嫌弃薛莺莺名字起得不好。
这就要怪濮阳岚了,这个狗男人一贯有这种恶趣味。
当年濮阳岚捡她回来后,问原主,“你叫什么名字?”
原主打记事起就流落街头了,只知道自己姓薛,至于名字,根本不记得了,便怯怯摇头。
楚燕燕当时还没毁容,抱着做教主夫人的美梦,成日没事便爱往濮阳岚身边凑,濮阳岚感觉来了,便随意给原主赐了个名,“莺莺燕燕,你以后便叫做莺莺吧。”
在一旁倒茶的楚燕燕鼻子都气歪了,凭啥就是莺莺燕燕,就不能燕燕莺莺,或者燕燕于归,薛于归也挺好听的嘛,凭啥要排在自己前头,她怒极气极,从此见着原主再没给过好脸色。
足足五百年,楚燕燕居然一次也没在原主面前笑过,每次见到她那必然是黑着脸的。
此人槽点太多,薛莺莺不知该从何吐起。
世间无论是走兽飞鸟,还是凡夫俗子,或是他们这些在凡人口中所谓无所不能呼风唤雨的神仙,大抵都是爱欺软怕硬的。
像池州墨家的小小一名掌事,便能轻易将灭族大锅扣在薛莺莺这个不过化丹期的堂主身上。
又例如楚燕燕这名跟了濮阳岚千年的老员工,也能将老板带给她的不愉快发泄到一个无辜的刚入教门仅八岁的稚子身上。
并且无论是这锅,还是这怨气,都久弥不散,反而像坛老酒,怨恨逐年绵长增长,直到他们把自己都糊弄过去了,然后杀掉弱者,仿佛这样就能报仇雪恨,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他们真正应该痛恨的敌人,却根本不知道自己为别人造成过这些苦恼,亦或者,根本就不在意这些蝼蚁想法。
委实可笑。
楚燕燕一见到薛莺莺,立刻不知脑子里的哪根筋抽了,原本挺正常的脸拉长化为一头驴。
她在幽暗中愤恨的瞪了薛莺莺一眼,忍不住骂道,“薛莺莺,你干的好事!”
“你带来的犯人全部都从地牢跑了,万一唐突了教主大人,把你扒皮抽筋也无法消除他的怒火。”
薛莺莺疑惑地说,“犯人是我抓回来的,可是负责地牢的是你戒律堂啊,教主大人要出气,也应该找你们戒律堂吧。”
“你……”
楚燕燕脸色红了白,白了青,十年不见,薛莺莺反而变得牙尖嘴利了。
她气哼哼的,忽然看到薛莺莺站的别别扭扭,看起来像是为了迁就伤口而不自然的站姿,联想到刚才不久她接到传信说,薛莺莺回乾坤天下第一件事就是骚头骚脑往后山禁地钻,而教主大人恰逢时动了怒,整个乾坤天下的人都知道有人惹教主大人生气了。
便知道她在里面没讨着好,满脸嘲讽洋洋得意地觑着薛莺莺,“你十年未回乾坤天下,自然不知今时不同往日。教主大人另眼相看,我已从堂主升为长老了,说起来,你见到我应当向我行礼才是。”
长老确实比堂主职位要高,可并不代表在濮阳岚那里更受宠爱,看楚燕燕这喜滋滋的模样,跟那后宫争宠的妃子一般,薛莺莺忍不住恶寒。
原主从八岁起,就饱受这位折磨,乃至于一想起她来,就心头冒火,或许情绪能通过记忆传播,薛莺莺忍不住想呛她,便从怀里拿出一个散发着莹白光芒的小瓷瓶,炫耀道,“说起来,教主大人对咱们女弟子真是关爱有加,我才刚回来,教主大人就亲手赏赐了一瓶灵丹妙药,真是令人感动极了,今生能有幸为教主大人效力,是我天大的福气。”
“你……教主送给你那种药,你怎么好意思要?”
楚燕燕立刻就嫉妒了,如果说以前她讨厌薛莺莺,那自从看到这瓶丹药,她就恨上薛莺莺了。
她认出这瓶丹药了,这瓶丹药瓶身底部有一个用灵力刻上去的白痕,上面是个“楚”字,所以她根本不会认错丹药,这丹药是楚燕燕献给教主大人的。
这丹药是她本家一个十分出名的楚家丹派长老炼的药,用尽了珍贵的材料,是大补的丹药,其中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作用,这也是那个丹派长老说什么也不愿意炼此药的原因,最后楚燕燕连杀了他三个徒弟他才愿意炼制,这丹药最重要的功能就是能够助兴,说起来是令人难以启齿的作用,不过他们魔教中人作风大胆,送什么东西给教主的都有,她送的这瓶药,倒显得极为普通了,只是,没想到他转手就把东西赏给了薛莺莺。
如果教主大人明明知道这瓶药的作用,还把它送给薛莺莺,那么教主大人是何用意,他们俩孤男寡女在后山那么久,薛莺莺出来时姿势怪异,难道他们在里面……想到此处,楚燕燕眼睛都红了。
她跟了濮阳岚千年,是个老员工了,说起来自己都不信,濮阳岚从来没有赏赐过她任何东西,更何况是这种十分暧昧的丹药,她现在嫉恨交织,如果可以的话,她都想杀了薛莺莺泄愤。
她神色狰狞,手下大刀嗡鸣,看起来有点想动手。
薛莺莺根本不知道,区区一瓶丹药楚燕燕脑子里都编出一出戏了,如果她知道这人联想能力这么丰富,说不定会劝她换个职业。
她无惧,她徒儿是化丹期,她也是化丹期,二对一,打起来更占便宜。
两人都没注意到,崔实的脸色又冷了下来。
楚燕燕到底还是保留几分理智,她顾忌着薛莺莺身边这人的手段,不甘地将狂躁不安的大刀按在手下,才咬着牙神色恭敬的向神情愈发冷漠的崔实问道,“崔护法,不知您有何高见,可迅速擒获这批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