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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东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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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引着付璘去了大厅旁边的走廊,女侍送到廊前便福身告退。男子一路走在付璘左侧身前半个身位的距离,速度不快不慢,拐角或台阶皆微微侧首示意,眉目含笑。大概是察觉付璘没有什么攀谈闲聊的想法,两人便是无言往楼上去,处事待人挑不出一点错处,又极会察言观色。

    付璘先前大略察看,整个拍卖行内的侍者无论男女皆是如此,可见规矩严明。百年前来楦城鬼市时,从没见过什么拍卖行,想来最多也就百年时间,竟在这鬼市之中,并非善类之人聚集的地方,稳占中心地盘拔地而起这么一座楼,来人还都卖个面子,怕是幕后老板也不是什么简单的。

    行至四楼东侧一个包厢前,打眼一瞧雕花楠木门,木材微微带紫透一股幽幽暗香,无须香炉生烟已是雅致有格。白玉珠帘撩开步入其里,桌椅茶具乃至书画灵花皆是成套,相得益彰。不见半点金银俗物,却随便一件就不止万金之数,好气派的排场。这还只是四楼,未到顶层,那顶层又得是何等奢华。

    此种布置,放在小莲华境之上的莲萼境都是当得起的,却在小莲华境中的下三界这么布置,也不知谁有这么大的家底和手笔。更显得这拍卖行实力匪浅,单瞧这摆设阵仗,却无人敢起贪念闹事,想来,该是有高人坐镇。

    付璘心中暗暗叹气,世道不一样了,想她缪梵尊当年也是富可敌国,什么宝贝没沾染没见过,这么一对比,现下付家的小财算是不入流了。

    到视野好的桌前坐下,稍稍感伤完自己逝去的财富,这才分得神来与男子交谈。

    “请坐,还未问先生名姓,不知如何称呼。”

    男子不卑不亢从容落座,取茶盏倒七分满,递与付璘。

    “修士客气,我是这东夜拍卖行的管事拍卖师,唤我南倥便好。”

    “东夜拍卖行,好名字。那先生叫我沥伏就行。”

    付璘执盏略抿一口茶水,香气淡雅入口回甘,沁人心脾。寒暄过,就直来直往就事论事,她还得敢在天亮之前回去呢,免得被爹娘发现了,这可不好解释。

    “南倥先生,想必已经着人验过隐符功效,觉得如何?”

    “沥伏先生可是符师么?这隐符想来是改良过的,效果比原本好上数倍,听先生想用符箓换药材,不知先生需要哪些,东夜定尽力准备齐全。”

    付璘对楦城不熟悉,并不知道符师在此处数量不多,而能改良出效力惊人的符箓的更是凤毛麟角。故而南倥在验出隐符功效之后,来不及上报便立刻决定亲自接触付璘,必要留下好印象。

    符师是千叶世界莲华三境修炼体系中的另类。

    寻常修者修炼,自引气入体开始进入旋照境,而后是开光境,灵寂境,元婴境,出窍境,分神境,渡劫境,最后而登大乘之境。而这些境界里,又以层数高低来区分修为高低。

    但符师不同,符师一脉师传神秘,有灵气稀薄者也能成高等灵符师,也有天生灵气磅礴者却摸不到符师入门的门槛。符师看的,是玄之又玄的天赋。

    付璘露这一手也是不得已,一是,因为她前世并未过于了解符师,只是偶然学得一些,并不专行此道也不知道自己天赋异禀。二是,她现在着实有些捉襟见肘,爹娘给的花用说不上少,付琅还会悄悄把自己的也给她一些。可终归是杯水车薪,要拿那些钱来买配洗髓药浴的药材决计不够用。

    南倥态度既然如此和颜悦色,说明符箓还是有用,也就方便付璘行事许多,暗自松了口气,先抱拳谢过,这才一一将所需药材道来。

    “多谢南倥先生相助,我此番来确是寻找药材。冰珠草,石木心,山禾串,闪砾花和蒲焪果,都要年份在五十到一百年的。”

    未见南倥着手记下,却又分明是了然于胸,暗忖不过片刻,便已给出答复,可见东夜家底尽在他脑中,记忆惊人,怪不得如此年轻就能当成管事。

    “其余三种都尚算好,我东夜常有备,可这闪砾花和蒲焪果百年份的数量较为稀少,没有现备的。但三日后,东夜有一场拍卖,恰巧有客人要送拍这两种药材,年份刚够六十余,先生觉得如何?”

    六十年的,应当能用,其余三种也当配六十年的,药力才相当,付璘一点头。

    “六十年的能用,那便劳烦南倥先生其余三种也帮我配六十年的吧。我用二十张隐符来换,不知先生以为如何?”

    见沥伏开口便是二十之数,南倥就晓得自己此举做对了。三日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这改良版的符咒难度更胜于普通的,既能拿出如此数量,想来符箓造诣不低,与之交好有益无害。

    “沥伏先生,不如这样,您这二十张隐符,我自作主张帮您也送拍三日之后的那场拍卖,拍卖所得扣除药材相应的价值之后,皆为先生所得,可好?就当南倥和东夜跟先生交个朋友。”

    此举可以说正好戳在付璘心上,她正缺钱呢,自然是好的。南倥此举不可谓不聪明,若在寻常这么点小恩小惠像要笼络缪梵尊怕是连她的鞋都摸不着。

    可今时不同往日,雪中送炭解付璘燃眉之急,又不说要趁机挟制,只做友谊之解,令人心里舒坦。付璘也不是个不记好的人,反而更重情义重道义。况且东夜拍卖行往来人流众多,背景还深,交好对付璘也不是没有好处。当即便点了头。

    “南倥先生客气,今日我与先生一见如故甚是投缘,先生又帮我大忙,沥伏感激不尽,能得先生一友,实乃幸事。”

    两人皆得所愿,话谈一番已是称兄道弟,南倥更是亲自送付璘出了东夜拍卖行的大门,又在门口递予付璘一只雀绣锦囊和一封碎莲沾金的拍卖邀请函。

    “沥伏兄,锦囊是我个人心意,都是符师用得上的,非是绝品,你可千万收下,莫要嫌弃才是。这邀请函是三日之后的贵客席坐,届时我可在此候你。”

    话都至此,付璘哪里好推拒不收,拍拍南倥肩头。

    “咱们兄弟,这么客气做甚,为兄先去,三日后来见你。”

    便不多留,拱手拜别就进鬼市人潮之中,离开了此处。现在天边已微微蒙亮,先前贴的隐符时效将到,她得赶紧回家睡觉,白天还得修炼,免得横生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