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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这样看我,这么简单的问题你还指着我想几年才想明白么。”苏木捞了个凳子坐下,“我若是大齐的郡主,弦月那么细致的人不可能把这层身份忘了不同我说。”
弦月肩膀抖了抖,把头埋得更低了。
男人也没藏着,直言道:“是的,郡主英明。您的真实身份其实是燕国的承岚郡主。您的家人都在燕国,您在齐国是为……”
“难怪夏侯誉要把我一家七十二口灭门啊。”苏木恍然大悟,“原来我是燕国派到这里的奸细!我擦……”老娘这都第二辈子了,怎么还没逃过做间谍刺客这些让人脑袋疼的糟心身份!
如今是彻底清楚了,夏侯誉和苏木之间的那些恩怨纠葛。想来洛恬恬这个燕国奸细的身份没暴露之前,夏侯誉他们二人,不,应该说他们两家的关系都好得很吧。
或许那个总是凉着一张脸的男人,在心里都打算着要什么时候同她成亲了。却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她的卧底身份暴露。夏侯誉是齐国的王爷将军,自是不能姑息……
所以才有了她穿越过来那时,洛恬恬抹脖子跳墙的一幕啊。
“你先别说话,我还有个问题问你。”
男人道:“郡主请讲。”
“暂且我相信你我是燕国卧底这事,那在齐国的那七十二口洛家人呢?他们难道也是燕国卧底?那齐国不过忒废了,把一大家子卧底用高管俸禄养着,还把那么重要的北关让他们镇守。”
男人道:“郡主猜的不错,他们确实不全是卧底。但那些事,不论发生在哪里都是宁可错杀,不能放过的。洛……前辈是燕国人的英雄,也是燕国人的骄傲……我们不会让他白死的。”
洛前辈就是洛恬恬的爹了……夏侯誉他爹的好兄弟,最后却因为信仰不同而割袍断义,分道扬镳。当真人心难测,世事无常啊。
这么想想,夏侯誉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的狠辣里,却还是为她开出了一道特例,让她保住了这条小命。不仅如此,她那时候都已经生死不明了,他竟然还操办了婚事把她娶进了夏侯府……
当时他又顶住了多大的压力呢。
家人的,君王的。
为了一个可能心都没在自己身上的女人,把事情做到这一步,值得么。
苏木这时再想到夏侯誉那张脸,实在忍不住心脏都跟着抖了一抖。鼻尖酸涩,真是为那个痴情的男人狠狠心疼了一下。
她虽要走,可走之前也还是对他再好一点,再好一点吧。她用洛恬恬这副身子对他好,也算是……对他一片痴情的安抚了。
“你说十七公子让你接我回家,回哪里?燕国么?”
“是。”
“你说我家人在燕国,那洛英跟我什么关系。”
“洛前辈确是郡主您的父亲。”
苏木搭在腿上的手不可抑制地紧了下,终究还是父女连心啊,就算她根本连那威名赫赫的镇南将军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我父亲已经为了燕国牺牲,现如今你们又叫我回去干什么呢?还叫我再牺牲一次么?”
“郡主!”
“郡主,您别误会。弦月之前骗您是弦月的不对,但您不能因为弦月一个人就排斥咱们大燕啊……还有十七公子,他是真心为郡主您好的。您再相信我一次,去相信十七公子吧。”
苏木皱眉,“你叫我如何相信一个我已经完全没印象的人?弦月,我同你也相处了这些时日,你了解我的脾气,我从来做事都只往前看。他以前对我多好,我不知道。但若他真如你说得那般在意我,当初夏侯誉攻炀州时,他就会出现。”
苏木看她,两只眼睛炯炯有神,锐光紧逼脸色逐渐苍白的弦月,“炀州最难的时候他在哪?我自戕城上的时候,他又在哪?你口中的十七公子就是那么在意我,那样对我好的吗?”
“郡主,公子他是……”
“别说他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不信这些。”苏木淡淡一笑,那笑却是清冷的,“若我在意的人有危险了,便是我赶不上救他,也要奔过去替他报仇,打不过也就一死。至少我俩生不同时,死也要死在一起。”
“郡主!”
“好了。今儿的事我就当做没发生过。”苏木起身,“你回去吧,替我转告那个十七公子,我洛恬恬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叫他不管有什么感情都趁早放下,省得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郡主,你不能这样对公子啊。”
“那我要怎么对他呢?”苏木反问,却不等弦月再说什么,又道:“叫他别惦记一个已经死掉的人了。”抬步下楼。
弦月呆滞地跪着,直到男人起身将她拉起来,才恍恍惚惚地道:“郡主,真的变了。”
“公子也想到郡主一时会接受不了,会怪他。”男人低声道,“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你先跟上去继续保护郡主。等我把情况给公子传回去再说。”
“好。”弦月赶紧下楼追了出去。
一楼被打得磨磨唧唧,一片狼藉,不少吃饭的客人都被殃及受了伤,正在叫唤着让老板赔钱呢。
苏木从那些人中穿过,忽的有风声擦着耳朵,眨眼间便要碰到脑袋。
弦月疾疾从楼上奔下,高呼:“公子!”
苏木反应力不错,但那茶杯速度实在太快,她才刚听到动静那青瓷杯就到了眼前。
“我靠!”
啪!
一声脆响,苏木还没来得及反应怎么回事,胳膊被人拽住拉着后退了两步。
那几乎都碰到她眼睛的茶杯碎成几半,摔在地上。
众人呆住的几秒间,一队装备精良的士兵鱼贯而入,登时将这里包围了个水泄不通。
苏木迷迷瞪瞪觉得好像眼睛都看不清东西了。
那个神兵天降一样突然出现的男人,穿着一身玄色蟒袍,就站在她身边往前一点。他的手还攥在她的手上,温热的,粗糙的,那是常年持剑握枪才会长出的老茧。
有些扎肉,不算舒服,可对她而言,那只手却足以抵得上她所遇的人间无数。
那只关键时刻紧握住她的手。
夏侯誉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