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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三更,云来村外面黑乎乎的一片,除了不时传来的几声犬吠,可谓是万籁俱寂。
张家大院在村东头山脚下,往日里除了进山的猎户很少会有人路过这里,但今夜却有些反常。
院门口传来的沙沙声响,柳嫣清楚的感觉到有人正在不断晃动着他们这并不太牢靠的木门。
“柳小娘,开门呐!”
柳嫣警醒地睁开了眼睛,她迅速从床上起身,动作敏捷地靠近了屋子里仅有的一扇破旧窗户,沿着窗户缝隙朝着大门处望去。
借着月光,柳嫣看到门外那人正晃动门板,眼神飘忽,显得格外得不怀好意。
柳嫣皱起了眉头,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具身体本来的主人也姓柳,且刚好和她同名。
所以,门外这人是在喊她?
“柳小娘,柳小娘,你快开门呐!”门外的人不仅没有放弃,反而情绪更加激动起来。
柳嫣盯着门口的方向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后,不由微微眯了眯眼睛。
“你是谁?”柳嫣的声音轻轻浅浅,不知为何,在这夜色中泛着几分凉意。
门外的人猛然听到回应,一时激动极了,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忘了克制,“柳小娘,我是村西头打铁的王丁,前两日送你簪子那个,你还有印象吗?”
柳嫣拧了拧眉头,她确信自己对收簪子一点印象都没有。
但是这个人他还是有点印象,王丁是村里的泼皮,经常偷鸡摸狗,走街串巷,最大的爱好则是勾搭大姑娘小媳妇。
门外的王丁见柳嫣半晌都不曾回应他,忍不住有些急了,“柳小娘,你快开门呐!你新婚夜就死了丈夫,我特意来安慰安慰你……”
“不用了,深更半夜的,你请回吧。”柳嫣的声音透着几分冷漠。
“这午夜梦回的,小娘子就不寂寞?”王丁显然不肯轻易放弃,他笑了笑,在这黑夜里愈发显得猥琐起来。
“小娘子,你要是不方便,就去我那儿,我家娘子回娘家了,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再有第三人知道。”
柳嫣皱起眉头,正准备说点什么,院中猛得响起一声剧烈的开门撞击声,王丁愣了愣,拔腿就跑。
柳嫣侧眸看过去,突然背后有人出了声。
那个人道:“你好像很兴?”语调冷漠不带一丝温度。
柳嫣木然。
“别回头,回头会死。”他警告道。
柳嫣四肢僵硬,她的大脑飞速转动着,而那人自顾自的说话,“你年方十四便新死了丈夫,家境贫寒屋无片瓦,你为什么高兴?”
柳嫣试探着说道:“那...那个,我不知道你是谁,你快走吧。”
背后的人笑了,“你很聪明,也读过书,不错。”
然后是“哐当”一声,柳嫣冷汗都下来了,但等她试着回头的时候,人已经不在。
一阵凉风吹来,柳嫣拢了拢身上单薄的棉衣,面上竟然难得地浮现出几分茫然。
这这是她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月。
柳嫣曾经有着普通人的生活,偶尔对平淡不满,那日下班后她拖着疲倦不堪的身体离开单位,横穿高速路时一辆车冲她撞了过来。
天旋地转后是无尽的黑暗,当她在黑暗中醒来时,没有交通事故,没有高速路,也没有围观的人群。豆大的雨滴打在她的脸上,冰寒刺骨。
她忍着疼痛爬起身看向四周,发觉自己站在深夜的山林中,暴雨倾盆,然后一段段的记忆涌入她的脑海,记忆的冲突和全身的伤痛使她再次陷入了昏迷。
再次醒来时是在一铺大红被褥中,但不幸的是,新婚当夜就死了丈夫。
有先生看过,说新郎官死时不利,只能趁早埋了,而且亲人不能在旁,所以柳嫣连丈夫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柳嫣收回思绪,刚从地上捡起包裹,身后突兀地起了一声“吱呀”的开门声,听到动静,她下意识地朝堂屋门口看了过去。
张坤本还抱了一丝期望,可真的看到柳嫣三更半夜站在院门口的时候,他面上只剩下了恼怒,这个无耻的女人,不配做他的儿媳!
张何氏朝着柳嫣指指点点,毫不掩饰自己的鄙薄,一双愤怒的眸子紧紧地盯住了压低声音警告道:“活了这么久,我还从未见过像你这般不知脸面的人,我告诉你,村里永远不缺浸猪笼死过的妇人!”
柳嫣刚想开口,张何氏便一把夺回柳嫣手里的包裹,打开一看是几张田契和一些银两。
人赃具在,柳嫣有口难辩。
次日一早,柳嫣便坐上了遣送她回家的马车,坑坑洼洼的乡道全是颠簸,听着马车窗外的闲言碎语,她在心底想着未来的日子该怎么过。
闲言碎语飞得比马车快许多,柳嫣刚下马车便发现亲戚邻居看她的眼神已经不对。
刘氏眼里摸个不停,“我苦命的嫣儿,都是娘害了你,若是你爹不瘫痪在床,咱们一家又何须被人如此欺凌啊。”
柳嫣才想起来,这里的时代观念与前世有很大差异,“寡妇”这个名头一落实,旁人看她就很奇怪了,不过她觉得无所谓,对她而言只有眼前这三个人是她在乎的。
柳嫣宽慰母亲,“没事的娘,我人不是好好的回来了。”
隔壁传来柳父的咳嗽声,她摇摇头,心想父亲这病真是无底洞,王家的聘礼都买了药,一碗一碗喝下去却不见好。
听着父亲愈发剧烈的咳嗽声,她心如刀绞。继承前世记忆的她无法不把这衰老的中年人看作亲人,所以她必须努力想办法解除困境。
柳嫣又瞧了瞧眼前的这个男孩,也不知道这孩子多长时间没洗过澡,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瞧着身上也没几两肉,只剩一双透着怯意的大眼睛,如今看着还算明亮。
此时小男孩正拉着她衣角说“姐姐,饿。”
柳嫣笑着摸摸他脑袋,“弟弟,我这就去淘米。”
换上旧破衣服,柳嫣挽了袖子走向厨房,她一时间感觉自由真好,远比在张家做少奶奶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