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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何为尊贵,又何为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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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轩在林薮的搀扶下,摇摇晃晃走出了柳如叶的偏院,可魂却丢在了那里,一路不但一言不发,一声不出,甚至想要挣脱林薮,可林薮偏抓得紧些,他也不好意思翻脸。

    林薮瞟着那对冰冷的眼睛,心里有一千个不情愿,可她说不出口,也不敢说,气氛越发压抑起来,就连呼吸都显得费力。她实在憋不住,

    “母亲刚刚赏给我了个小丫鬟,”

    “嗯……”

    “也姓柳,”

    先前还在假装应和的嘴角忽然抽戳了一下,似乎是刚想要说的话,又被憋了回去。这“柳”字,金轩可是听不得的。

    “是嘛!”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叫什么柳……如……烟?”

    金轩瞳孔一震,忽停住了惯性行走的脚步,转头一脸严肃认真的看向林薮,再次确认。

    “柳如烟?”

    “对呀,方才我去请安,母亲特地当做礼物赏给我的。”

    林薮故意装得有些得意些,她就是在怄气,就是想让金轩早些认清现实,才好心甘情愿地回到她身边。同时也可把自己摘干净,这些龌龊肮脏事,可是跟自己扯不上关系的。

    “母亲!?”

    金轩一脸嫌弃地把林薮的手撇开,怒气冲冲的奔向何兰青的院子。

    少倾,何兰青正美滋滋的坐在房内跟随身老妈子绣着女红,看样子,是在准备金轩还未出生孩子的衣服了。

    正娴静之时,房门被“咣当”一声踹开,激起了不少尘土灰。这一脚可把她何兰青吓得一跳,手里捏住的细针都掉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要造反呐!”

    何兰青抚着心口,怒斥站在门口的金轩,可金轩却是一顿白眼,金轩气红涨了脸,就连脸上些许的细纹也都聚在了一起,两挑剑眉似是恢复了往前的英气。

    “敢问母亲,孩儿是您的亲骨肉吗?”

    这么一问,倒把何兰青问的一脸懵,抬眼示意让大妈子带着屋子里一众服侍的丫鬟退出门外。

    “你,何出此言啊!你是我十月怀胎,一脚踏进鬼门关里生出来的,怎么?还要不领情!”

    何兰青伸出食指,一边哆嗦一边颤抖指着金轩。

    “那为什么儿子打小想要什么你都不给,我不想学生意经商这些活计,你便对我又打又骂,如今,娶个妻子,还要被人当做下人来对待!我堂堂一个金府公子,连这点权利都没有吗?”

    “你的妻子只有一个,那便是林府千金,林薮!柳如叶那个下贱丫头,配不上你!”

    何兰青此言,惹得金轩忍不住发笑,无奈到不知怎样来面对这个生养自己的母亲,

    “敢问母亲,何为尊贵,又何为不堪?”

    儿子这么问,自然是问到了何兰青的领域,原本紧蹙的眉头,也变得舒展了许多。何兰青走到金轩面前,得意洋洋且满腹信心道,

    “众人仰仗视为尊,家财万贯视为贵。不堪,则是那乡野粗鄙之人。”

    何兰青兴高采烈地说完,金轩灰了眼,这么多年过去,直到今日为止,他算是看透了母亲,原本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被这铜钱野臭,肮脏杂碎浸染的一文不值。

    他默默地走出了母亲的房间,任凭何兰青再怎么呼唤。托着身子来到后院池塘边,曾经开满莲花的池塘,现在都长成了纷杂的水草,早早没了人打理。

    可心情郁闷时,他还是会来这里,因为幼时有个温柔的女人总把自己带到这莲池边,打打闹闹,陪着自己戏耍。

    他仰天,想阻止眼泪流下来。

    “公子,书房的书都落了一层灰,小芷可需要去打扫一下?”

    “一层灰……”

    金轩都没意识到,他都这么久没有碰过书房内的任何书了,更别说是翻开来读,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变得这般慵懒。他轻挥手,

    “不用了,一会儿我自己去。”

    “好的。”

    小芷见公子神情犹豫,也不好多打搅,想转过身离开,刚迈开脚步,又被金轩招呼住,

    “小芷,你去买些芦苇苗来。”

    “芦苇苗?”

    小芷还有些不解,但顺着公子直勾勾的眼神一扫池塘,也模糊得有些明白了,似是这池塘没有一些像样的植物,惹的公子心烦了。

    “是。”

    小芷回手快步走开,趁着天色还早,晨光还未褪去,便迅速带着两个小丫鬟去府外集市上去买苇苗。

    “那柳如烟呢?”

    林薮挽袖抬手从摆在桌子上的糕点中,抽出了一块红豆糕,轻咬一口。

    “在后房中同大妈妈睡觉呢。”

    茵萝拿起小碟,拎起一旁的茶壶倒了一碟茶递到了林薮手旁,

    “在睡觉?”

    听见茵萝这么一说,林薮有些吃惊,这大早晨,才刚醒,又睡什么睡?难不成还是个好吃懒做的,虽身上处处是伤,但毕竟是做下人的,怎会这样娇惯!

    “嗯,沾床边就睡下了,像是好久没睡过觉的样子。”

    林薮若有所思,大概觉得刚才心里想的未免太过狭隘了些。这丫头这么些天是被何兰青看管着的,自然不会好好对待。

    “走,随我去看看。”

    林薮放下咬了一口的红豆糕,在茵萝的指引下,走进了下人们住的厢房。

    屋内显得清冷又湿旧,连本来白亮光滑的墙体都布满了阴霉,简易床榻上的被褥,都像是能拧得出水来。

    大妈妈是林薮从林府带过来的,性格好,还会办事,同林薮自然也是熟悉些,见小姐迈入了房中,起身行礼道,

    “夫人。”

    “大妈妈不必客气,那女孩儿呢?”

    “在这儿,在这儿。”

    大妈妈踮起脚尖,脚步放轻走到墙角的床位边,撩起遮盖在柳如烟头部的破旧棉被的一角,一个血淋淋的面部呈现在林薮眼前,

    吓得她不忍直视,赶紧背过身去,用手帕抵在眼旁。

    “茵萝,我不是说要好好清洗上药的嘛,怎么还这个样子!”

    “小姐,她伤得太重了些,这已经是清洗抹药都完成了的。”

    茵萝也感觉到了有些恐怖,怎么会把一个小姑娘给折磨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