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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蒋晔不见后,蒋晨急匆匆去追,将整条昌乐大街翻了个底朝天,也没看到蒋晔的身影。
蒋晨又气又急,今日街上之人鱼龙混杂,谁知道有多少歹人混入其中。往年便有歹人趁此机会,专门挑那些落单的女子下手,这些被害的女子大多下场凄惨。蒋晨找不到她,又想到这些,更是急得冒火,将整条街找过一遍后还是不见蒋晔,只能先回到与蒋晖分别的地方,指望着蒋晔已经回去了。
谁知他回去后,只见到已经等候多时也逐渐显得焦躁不安的蒋晖和因为蒋晔失踪而担惊受怕不停哭泣的蒋晫,就是没有蒋晔的身影。这下不止蒋晨,蒋晖也急了,顾不得再安慰蒋晫,也顾不得为今日之事遮掩,当即决定带着两人回府派人去找。
蒋晨一听顾不得等蒋晖和蒋晫,立马使出了轻功,一路飞檐走壁地赶回蒋家,刚到门口便迎面遇上一人。
那人定睛一看正是夫人要自己去找的二公子,连忙拉住要往里冲的蒋晨,急忙说道:“二公子,夫人正要我去找您呢,四姑娘回来了。”
蒋晨此刻正着急,猝不及防被他拦住正要生气,却听他说蒋晔回来了,当即松了一口气,又生气地说道:“蒋晔这丫头,竟一声不吭偷偷跑回来,看我不去教训她。”方才他以为她失踪了或是遇到了不测,那颗心从她不见就没放下过,如今忽然听到说她竟独自回家来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自然也难免生气。
只是面前这人却说道:“四姑娘受伤了,是被人送回来的,夫人叫我赶快把你们找回来。”
“什么?”蒋晨闻言大吃一惊,连忙抓住他问道:“受伤?怎么会受伤?算了,她人呢?”这事问旁人也问不清楚,他心中着急,等见了蒋晔一问就知道了。
“四姑娘在”那人刚说了几个字就看到一道身影飞一样地跑远了,他有些茫然地看了半晌才转头出门。
蒋晨等不及他说完,一路心神不安地飞奔到思静轩,果然见到思静轩内灯火通明,下人进进出出,忙乱不已。他一路跑到这里,如今却不敢进去了,站在院门处,伸手拦住一个正往外跑的丫头,低头看了一眼她手中端的东西,压低了声音问:“蒋晔呢?”
“四姑娘受伤了,正躺在里面呢。”那丫头手中端着的正是一盆血水。蒋晨觉得自己眼前一黑,差点站不稳,连忙伸手扶住旁边的石墙,摆手示意面前的人离开后,却更不敢走进去了。
蒋晖带着蒋晫匆匆赶过来时,便看到蒋晨就这样站在门口,看着院里的人进进出出,他却一动不动。蒋晖看了一眼,叹了口气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回头看向蒋晖,蒋晖按在他肩膀上的手轻轻用力,安抚道:“我方才已经问过了,四妹妹伤得不轻,但好在没有性命之忧,大夫已经看过了,你别太担心。”蒋晖听到蒋晔受伤虽也着急,但毕竟比蒋晨沉稳许多,先问过了从思静轩出去的人,知道了蒋晔虽然伤得很重,但毕竟没有危及性命,此刻才能还算心平气和地来劝慰蒋晨。
蒋晨闻言看向蒋晖,眼中似是惊疑不定,在看到蒋晖微微点头后,才忽然松了一口气。
“进去吧,进去看看四妹妹。”蒋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率先走了进去。
蒋晨犹豫了一下,便抬腿跟了进去。蒋晫看着两人进去,抬手擦了眼泪也跟着走了过去,从蒋晔失踪到现在,她眼中的泪就没止住过,如今哭得两只眼睛都是肿的。
李慕亭正坐在床边守着蒋晔,她静静地躺在床上,眼上缠着一圈纱布,蒋晖进来后看到,心中一惊,急忙问道:“四妹妹的眼睛怎么了?”他方才只听说蒋晔受伤了,却并没有想到会是伤到了眼睛。
李慕亭仿佛听到蒋晖说话才知道他们进来了,转头看了蒋晖一眼招呼他们坐下,才说道:“进了石灰粉,时间太长,伤了眼睛,大夫已经给她敷了药,只是好了以后也难免受影响。”李慕亭一想起方才大夫跟她说蒋晔的眼睛便是好了以后也见不得强光,视物能力也会减弱,便又差点掉泪,却生生忍了回去,抬眼看向蒋晖问道:“今日怎么回事?你们几个好好地出去,怎么晔儿会受这么重的伤?”她并不想责怪面前的几人,但是蒋晔好好地跟着他们出去玩,却浑身是血地被送回来,她这个做母亲的看到她的第一眼差点晕过去,她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的女儿会受这么重的伤。
蒋晖闻言正想斟酌着该如何解释今天发生的事,便听到“咚”得一声,蒋晫直直跪在了李慕亭面前,哭着说道:“都怪我,伯母您罚我吧,若是四妹妹有什么意外,我也不活了。”蒋晫已经哭了一路,此刻见到躺在床上面色惨白,了无生气的蒋晔更是又恨又悔,若非为了自己的玉佩,蒋晔也不至于受这么严重的伤,便是李慕亭不罚她,她心中也过不去这一关。
李慕亭看她跪下,倒是被吓了一跳,待蒋晖将今日的事说了一遍,才看向蒋晫,深深叹了口气说道:“起来吧,这事也不怪你,是晔儿这丫头自作主张去追的。”话虽如此,只是做母亲的都是难免偏心的,她虽知道此事怪不得蒋晫,并非是她要蒋晔去追玉佩的,但是情感上还是忍不住怪她,若不是她,晔儿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蒋晫深觉都是自己的过错,便是李慕亭说了不怪她,依然跪着不肯起来,最后是崔妈妈亲手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因着她身子不好,今日又惊又怕,折腾了大半天,李慕亭便直接命人将她送回了安远阁。如今老太太已经睡下,这么大的事,李慕亭怕惊吓到老太太,也没敢告诉她,打算等明日再说。
送走了蒋晫,李慕亭才对蒋晖和蒋晨说道:“今日是晔儿命大,有人救了她把她送到了咱家门口,若非如此,恐怕咱们都见不到晔儿了。”她说起来又是一阵后怕,见到蒋晔时,她浑身是血,昏迷不醒,当胸深深一刀,背后还有一刀。夫也说若不是及时救治,即便胸前那一刀没有伤及心脏,只怕也要失血过多而亡,而她的眼睛也保不住了。今日若不是恰好有人救了她,此刻哪里还能有命活呢。
两人闻言皆是后怕又愧疚,明知今日街上鱼龙混杂,便该寸步不离地守着她们,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两人都觉自己有错,便都诚恳道歉。
“今日是我的错,我不该让四妹妹离开我们身边。”蒋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蒋晔,愧疚不安地说道。
李慕亭虽担心又生气,却也知道此事终究也不怪他们,若怪自然是该怪那个伤了蒋晔的人,便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这事不怪你们,也不怪晫儿,好在晔儿性命无忧,你们也不必太自责了。”
蒋晖闻言却并未放松,今日蒋晔出了这样的事,自然与他们几人都有干系,只是此刻有比自责更重要的事要做,他方才听到婶娘说有人救了蒋晔回来,便问道:‘婶娘说救了四妹妹的人,是谁?”不论是谁,他今日救了蒋晔,都是对蒋家有大恩,这个恩情,蒋家一定会还的。而那个伤了蒋晔的人,他也一定不会放过。
李慕亭却轻轻摇头道:“那人不曾留下姓名,将晔儿交到守门人的手里后就走了,我问过了,都说是不曾见过这人。”
一个与蒋家并无关系的人救了蒋晔却不肯留下姓名,蒋晖听完心中暗暗惊奇,此人是不想与蒋家有牵扯还是另有隐情?
“不过他既能将四妹妹送到这里,想必四妹妹是跟他说的,等四妹妹醒过来问一问便知道了。”蒋晖说道这里忍不住往床上看了一眼问道:“四妹妹何时能醒?”
“已经喝了药,大夫让守着,若是今夜无事,明天应该就能醒了。”但是大夫也说了,今夜凶险,若是高烧不退,恐怕有性命之忧。只是这话李慕亭看了看蒋晖和蒋晨没说。
蒋晨闻言大大地松了口气,方才看蒋晔脸色惨白,眼上又蒙着纱布,再看母亲凄惨的神色,便知她伤得十分严重,是以心中总还有些不安,如今听母亲亲口说明天就能醒过来,他才算彻底放心。
蒋晖却微微皱眉,心中生起一股不安,他觉得婶娘话中有话,恐怕并没有那么简单,只是婶娘不说,他看了看蒋晨,想了想还是没问,只求四妹妹明天能平安醒来。
“父亲呢?”蒋晨似乎这才注意到他一直没有见到蒋公嗣的身影。
“他去找京兆尹了,晔儿在京城出了这样的事,总得找到伤她的人。”李慕亭眼中带了凌厉之意,天子脚下,皇城跟前,侯府之女在元宵灯夜外出赏个灯竟遇到歹人,浑身是血的被送回来,差点丢了性命,这京兆尹未免也太过失职。
蒋晖闻言垂下眼帘思索片刻说道:“京城这么大,京兆尹要找到人也并不容易,而且城中巡防兵在明处,那人伤了人必定躲在暗处,想必不容易找到。不如我带府里的人在暗中查寻,也可早点找到凶手。”
蒋晖此话说得委婉,但是李慕亭听出了他的意思,他并不信任京兆尹。
说来也并不奇怪,自他上任以来,京城女子失踪的案件发生了并非一次两次,却次次没有结果,这个京兆尹要不就是庸才,要不就是根本不上心。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屡次出事,京城又是如此重要之地,这京兆尹早该换人了,奈何如今的京兆尹陈大人是圣上宠妃陈贵妃的胞兄,竟也没人敢弹劾他。蒋晖不管他是不是庸才,有人如此重伤蒋晔,必定是要找出来的,既然京兆尹靠不住,便只能靠自己了。
李慕亭点了头,说道:“此事就劳烦晖儿去办吧,婶娘信得过你。”她如今是没有心力去安排这些的,只想守着蒋晔,看着她快点醒过来。
蒋晖对着李慕亭深深一拜,郑重道:“婶娘放心,我必定找到伤害四妹妹的人,为她报仇。”
李慕亭今夜要守在蒋晔身边,蒋晖便带着蒋晨连夜派人去各大当铺蹲守,又亲自带了人去昌乐大街寻查踪迹。
另一边蒋公嗣见到自己受伤的小女儿被送回家中,当即便冲到了陈文康的家。
今夜是上元节,京兆尹并不需办公,但是定远侯匆匆赶来,他还是赶紧换了正式些的服饰来见。
蒋公嗣已经耐着性子在客堂等了他片刻,终于见到他姗姗来迟,自见到受伤的蒋晔后心中便窝着的那一口火生生被压下去才开口。冷声道:“陈大人。”
陈文康原本是守城门的出身,因着陈贵妃和三皇子才有了今日地位,见到蒋公嗣自然不敢怠慢,慌慌张张地行礼问道:“今夜是上元节,侯爷怎么来了?”今夜元宵,各家团聚,他好不容易从边境回家,不在侯府与家人团聚,怎么这个时候竟来找自己,再看他脸色不善,陈文康更是不敢大意,问话时显得小心翼翼。
蒋公嗣轻哼了一声,瞥了一眼面前这个显然养尊处优惯了,养出一身细嫩肥肉的京兆尹,说道:“我家小女儿今夜上街赏灯,竟被人所伤,如今尚昏迷不醒,陈大人主管京城治安,我来请陈大人帮我找出凶手。”
“什么?”陈文康闻言大吃一惊,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蒋公嗣,在听到他冷哼一声后,连忙回过神来,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说道:“下官今日在家中,实在不知竟有此事。侯爷放心,我这就命人去查,必定给侯府一个交代。”
蒋公嗣闻言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拱了拱手说道:“麻烦陈大人了。”
定远侯的女儿在上元之夜被人所伤,显见得他这个京兆尹失职,治安工作并未做好,他不追究自己的罪责已经是感激至极,哪里还敢受他这一礼,陈文康慌忙躲开,忙不迭地拱手道:“不麻烦不麻烦,是下官的分内事。”
此事虽与他治安不严有关,但如今既已说了立马派人去查,蒋公嗣身为边境守将,不便插手京城事务。再说他毕竟是三皇子舅父,身份在这儿,蒋公嗣也不想显得咄咄逼人,是以在他承诺立刻去查后,也是无话可说,只淡淡地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他走后陈文康抬手一抹,才发现额头上出了密密一层冷汗,连忙叫人给自己换官服,也顾不得后院还等着自己的美妾娇娘,慌慌张张赶去了官衙。
往年元宵灯会也有过多起女子失踪之事,她们的家人也曾来找过他,但是他是不大当回事的,人丢了就是丢了,哪里还能找回来呢。所以他明着说会尽力,实则苦主一走他就将此事丢开不管不问了,偏他是陈贵妃的兄长,那些人即便怪他办事不利,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今年竟是定远侯府出了事,蒋公嗣亲自来找他,他是不敢大意的。
虽说他是个庸才,但毕竟官衙里尚有可用之人,主管京城巡防的京城守备司章参,正是武城侯长子,早在陈文康任京兆尹之前便统领京城守备军和巡防军。巡防军与皇城内,外禁军一起拱卫帝都,守备司统领京城巡防军,职责重大,非深得皇上信重之人不可为。只是大周规制,一方大员统领要务,武将须听文员调配,京城亦不例外。章参身为守备司,虽瞧不上陈文康,也需得听他调令。
一出事陈文康就急急忙忙将章参叫了来,大略说了事情原委,便拜托他一定要尽快找到伤了蒋晔的凶手。他如此郑重自然是怕得罪侯府,但他本不必如此,武城侯即将与侯府结亲,章参是章冼的嫡亲长兄,此事既关涉到蒋家,他自然会尽心竭力,于是他很快给出了主意:“皇城脚下持刀伤人,此人胆大包天,必得将人抓到。”先是说了这么一句话让陈文康安心,果然见他不住点头,才继续说道:“我建议派巡防军沿昌乐大街查寻踪迹,同时派人把守城门,以防他伤人后逃出城去。”
蒋公嗣亲自来找,陈文康被吓慌了,一时失了神,又深觉章参乃是长久统兵之人,此事必定比自己要懂,听了这个主意连声说好,就要将人派出去。
他身边的一位师爷在听章参与陈文康说话时眼珠却转了转,眼看陈文康要将人撒出去,连忙凑到他耳边低语道:“大人,今夜可是元宵灯会,昌乐大街若是出点动静,连宫里都会知道,更别说那些闻风而动的谏官了,到时候不是给了他们一个天大的把柄来弹劾大人您吗?”这位师爷姓秦,是陈文康上任京兆尹时随身带来的谋士,看起来已经年过半百,瘦骨嶙峋,一把花白的胡子,眼中却精光闪烁。
陈文康闻言果然一阵后怕,还好有师爷提醒,他方才真是被吓破了胆了,分不清轻重缓急了。今夜这种时候,怎么能搅得整个昌乐大街不得安宁。到时候消息传到宫里,自己这个京兆尹失职,侯府之女在上元之夜被人重伤,又派巡防兵在昌乐大街巡查,搅得百姓不安,这哪一条拿出来都够御史台那群谏官大大发挥一番了。
此时正是三皇子争夺太子之位的关键时候,他这个做舅舅的怎么能给他拖后腿。当即便不住地点头道:“没错,没错,你说得对,现在昌乐大街出点动静,不是叫天下人都知道是我失职了吗?”只是他很快又想起蒋公嗣那铁青的脸色,此事不给他一个交代,只怕他不会善罢甘休,这么想着便暗怪自己时运不济,怎么偏偏出事的是侯府的人,若是个无足轻重的人,这事也就像之前一样揭过去了,谁又敢说什么,此刻便看向师爷为难道:“可是,这事怎么跟侯爷交代呢?”
他这师爷脑子倒是转得颇快,略一思索便凑到他耳边说道:“侯爷亲自来找大人,大人若是没有行动自然是没法交代的,此刻大人可以派一部分人出去,但是动静不宜太大,也不宜直接上街,叫他们不要穿官服,也不许去百姓家中,店铺中盘问,只在大街小巷中暗中寻找便可。一来给了侯府交代,大人着实派人去找了,二来,若是侯爷问起来,大人也可以说是为了侯府名声着想,才特意如此安排。至于城门守卫戒严,下官以为也不妥,本来京城灯会,多有周边百姓赶来逛灯会,明日一早便要出城,若是严加盘查,必定引起百姓惊慌,如此动静,自然也瞒不过那些谏官的眼睛。以下官之见,那人伤了人,必定知道全城戒严搜捕他,自是不敢冒险出城,这一点大人可放心。”
他这一番话说下来可谓有理有据,既能将此事的动静压至最小,又不会惹了侯府不满,连侯府问起的说辞都准备好了,陈文康闻言忍不住拍手称道:“妙啊!秦师爷所言极是。”他看了一眼还站在下面等着自己下令的章参,低低笑了一声,接下来的事不需要秦师爷再来教他。真正的凶手能不能抓到根本不要紧,要紧的是他不能在上元节这个关头闹出动静,让御史台和宫里都知道他办事不利,至于凶手,侯府只是要找一个人出气而已,不出三天,他必定给他们找到这么一个人,反正侯爷也没见过这个人,难道还能让他女儿亲自来指认不成?
师爷看他如此上道,当即也不揽功,反而拱手称道:“大人聪明绝顶,此事这么办最好不过。”
陈文康既打定了主意,再看向下面站着正殷殷等着自己下令的章参,便换了一副胸有成竹的神色,故作高深地沉吟道:“方才我与师爷商量过后觉得,今夜元宵,百姓欢聚,实在不宜让巡防兵大张旗鼓地上街扰了百姓安宁和佳节氛围,若是城门戒严,明日百姓出城也多有不便。咱们身负守卫京城之重责,自然要为百姓负责,不能为给侯府捉拿一个凶手就扰了百姓安宁,是以还是让巡防兵换了官服,悄悄巡查得好,万万不可惊动百姓。至于城门,那人想必知道城门必会戒严,反而不敢出城,倒是不必太在意。”
陈文康此人,若说为官尚有一点可取之处,那便是极其擅长将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比如此刻,明明是他怕动静闹大了被御史台参一个失职之罪,却偏偏要挂以不可惊扰百姓之名。侯府追捕重伤蒋晔之人,明明是按律追捕危害京城治安的凶手,他上下嘴皮一碰,竟成了侯府以权势要挟,为一己私仇不顾京城百姓安宁。
章参听完他这番颠倒黑白的话也是目瞪口呆,照他这样布置下去,那人必定是要逃脱,当即便要反驳两句,奈何陈文康已打定了主意,他刚开口,陈文康便眼皮一掀,斜睨他一眼,问道:“怎么?章大人没听到本官的话吗?”
按官制,他得听陈文康的,论身份,他是三皇子舅父,如今储君未定,三皇子大有可为,章参虽觉得他这一番安排实在是糊涂至极,显见得是要放走凶手,却也不敢直接指出,只无奈地拱手道:“是,下官这就去布置了。”
“去吧。”陈文康显得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看着章参挺直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才冷哼一声转过身来,对秦师爷说道:“这个人,仗着自己出身侯府便不把本官放在眼里,这京城里,侯府多了去了,他以为是个侯府就能跟蒋家一样吗?”饶是陈文康也不得不承认,蒋家在京城诸多高门贵族之中终究是特殊的,因为蒋家实在是世代忠良,忠心是用无数蒋家人的命堆出来的。
秦师爷连忙赔笑道:“大人说笑了,别说是他了,就是定远侯,将来不也是要看大人您的脸色吗?”
他这句话说得动听,陈文康听了却有一瞬间的沉默,不过很快又掩了下去。陈家看起来欣欣向荣,若是三皇子他日登基,陈家更是一步登天,荣宠加身。但是身处其中的陈文康却知道,花团锦簇的表面下隐藏的是波涛汹涌的暗流,三皇子的登基之路远没有那么顺遂,而作为三皇子外家的陈家,早已身处漩涡的中心,根本没有入不入局的选择。三皇子登基于陈家而言并不是锦上添花,如果陈家不想最后落得家破人亡,不论是三皇子还是陈家,都只能胜不能败,陈家的一切都是为了三皇子在这场储君之争中胜出准备的。
如今圣上身体越发不好,立储在即,自己身为京兆尹,掌管京城巡防军,这个位子至关重要,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一点纰漏。至于凶手,不论能不能抓到,他都会将人送到定远侯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