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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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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家门外的马车上,终于顺利出门的蒋晔长长松了口气,一转眼便看到清越正怀疑地盯着自己,当即讪讪地笑了笑,找补道:“我这不是要去给二姐姐拿首饰,高兴嘛。”

    清越看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淡淡提醒道:‘去宝祥阁拿了东西就回来,姑娘可别想别的。”

    蒋晔答应得十分干脆:“当然当然,我拿了东西就回来。”

    蒋晨本来想在外骑马,想了想实在不放心蒋晔,又掀开帘子上了马车,蒋晔看了也只挤出一个笑脸,并未说什么。

    宝祥阁是京城内最大的金银铺,京城最时新的样式基本都是这里打制出来的,是以京城女子皆以拥有一件宝祥阁的首饰为荣。二姐姐出嫁,她一直想着要送她一件什么礼物,后来才想起,既然女子都爱首饰,她便要送二姐姐一套最别致的首饰。是以她用十分蹩脚的画工花了花样,又将自己这些年积攒的各色宝石一股脑拿出来,去宝祥阁托人打制的。因她要的这套首饰工艺繁琐,样式之前又没有过,所以定了两个月后再来拿。

    如今其实还不到两个月,但是蒋晔本也不是来拿这东西,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

    宝祥阁就在昌乐大街最繁华的地段,马车行了不一会儿,很快停了下来。蒋晨跳下马车后扶着蒋晔走了下来,便见她今日倒是十分乖觉,下车前竟带了帏帽。

    宝祥阁生意向来十分好,如今里面挤满了前来看首饰的女子,两人刚进来,便有一个小伙计满面带笑地迎上来,殷勤地问:“两位想看看什么,咱们这里新出了许多式样,京城女子都来买呢,姑娘也要看看?”

    蒋晔闻言抬手掀开帏帽一帘,笑道:“我之前在这里定了一套首饰,不知可做好了没有?”

    “哦,原来姑娘定了首饰,可有票据没有?”那人依旧十分殷勤地问道。

    蒋晔便抬手递过去一张红色的票据,那人恭敬地接了,展开一看,立马赔笑道:“原来是蒋姑娘,您要的那套首饰古师傅前两天刚做好,正想着请您来看看是否满意呢。”

    “已经做好了?”蒋晔有些惊讶地问道,忽然想起来蒋晨还在自己身侧,又生生止住,只点了点头说道:‘那便拿来给我看看吧。”

    伙计殷勤笑道:“那请您二位先在茶室稍等片刻,我这就去请古师傅过来。”宝祥阁生意做得大,经常有些名门贵女在这里定制首饰,是以在迎客的柜台后面还专门安排了茶室,方便那些不便抛头露面的女子仔细地看东西。

    看到蒋晔点头后,小伙计十分周到地招呼三人去了后边茶室,给两人上了沏好的龙井,便退了出去。

    这里专卖女子物件,所来自然皆是女子,方才大堂中熙熙攘攘,蒋晨站了不过片刻,便觉得无所适从,如今被迎入只有三人的茶室,才算松了一口气。

    那去叫人的小伙计显然很靠谱,很快便带了一个黑瘦的男子进来,介绍道:“蒋姑娘,这便是给您做这套首饰的古师傅。”

    蒋晔方才入了茶室便摘了帷帽,如今听到介绍便对那人温和地笑了笑。

    被称作古师傅的这人似乎不大爱说话,进来后只对着蒋晔点了点头,便算是打过招呼了,径直走到蒋晔面前,捧上一个黄花梨木的盒子,在她面前打开了。

    那小伙计一看这里有人招呼,显然不想放下前面的生意,便赔着笑道了告辞。

    蒋晔正盘算着如何才能在蒋晨眼皮子底下逃走,是以对眼前这套首饰并未仔细看过,只听到古师傅在喋喋不休地介绍,脑子里却完全在想着另外一件事,只不时地含糊应一声,以示自己在听,也免得蒋晨生疑。

    古师傅介绍了半晌,看了蒋晔一眼,微微皱了皱眉,一贯平静的脸上似乎带了一丝不悦,草草介绍完最后一对赤金镶宝石凤纹手镯,便后退两步,垂手恭敬地立在蒋晔面前,说道:“蒋姑娘可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蒋晔本就没有在听,如今他突然反问,先是楞了一下,连忙伸头往盒子里看了一眼,只见金光夺目,炫彩异常,便点了点头说道:“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古师傅辛苦了。”

    听到蒋晔这么说,古师傅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嘴角浮起些微笑意:“蒋姑娘满意便好。”

    东西已经看过,却还没找到机会脱身,蒋晔正心中焦急,闻言也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悄悄看向蒋晨,只见他正百无聊赖地把玩手中的茶杯。蒋晔眼珠轻轻转了转,对古师傅笑道:“古师傅,不知你还有什么好东西没有,我觉得这些东西少了点,想再挑几件。”

    古师傅闻言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摆在她面前的盒子,却只恭敬回道:‘只有别人定了我才会打制,所以我那里并没有现成的,蒋姑娘若是不着急,可以将样式告诉我,我尽快打制出来就是。”

    蒋晔听了轻轻点了点头,却有些为难道:“只是我有些着急,恐怕等不到古师傅打好了。我方才在前面偶然得见一套赤金红宝石的头面,不知道是出自谁的工艺?”

    古师傅闻言嘴角抿了抿,恭敬道:“正是我前些日子打制的。”

    蒋晔闻言立马高兴地笑了:“我就说,瞧着那套头面也极好看,原来竟也是古师傅的手艺,怪不得!只是方才只匆匆一瞥,不曾仔细看过。”

    “那我这就叫人帮蒋姑娘拿过来?”自己的手艺得到主顾的认可,古师傅显然也很高兴,难得带了些喜气。

    蒋晔却已经起身道:“无事,摆在前面的东西怎么好单独拿来给我,我去前面看就是了。”说着已经拿起帏帽套在了头上。

    蒋晨看她起身也连忙起身,蒋晔正要跟着古师傅往外走,忽然又站住,回身对蒋晨说道:“二哥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吧,我看过了便回来,外面都是女子,你出去多有不便。”

    蒋晔倒是十分为他着想,蒋晨确实不习惯被姑娘围着,刚站起来正要迈步,闻言便又停了下来,重新坐了下来。

    蒋晔回头看了一眼紧紧跟着自己的清越,微微咬了咬唇,好不容易摆脱了蒋晨,要怎么甩开清越呢。

    古师傅带着两人来到前面,那眼尖的小伙计一看到蒋晔出来,连忙笑着招呼:“蒋姑娘。”

    蒋晔听到招呼也笑了笑,走到他面前,听古师傅对他说道:“蒋姑娘想看看那套红宝石的头面。”

    那一直十分殷勤会看眼色的小伙计,闻言却面露为难之色,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蒋晔道歉道:‘真是不巧,刚才蒋姑娘看的时候那套头面还在,方才姑娘去茶室的时候,那头面被另一个姑娘买走了。”

    蒋晔闻言倒是并无什么感觉,她本也不是冲着这些东西来的,只是在找脱身的机会,正在悄悄观察四周寻找脱身机会,听了也只是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那小伙计倒是十分殷勤地忽然抬手一指前面的两个人影,对蒋晔说道:“就是那位姑娘!”

    蒋晔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只见一个窈窕的背影,觉得莫名熟悉,便微微皱眉看了一会儿,在看到那女子转身时,终于认出了那人,正是她未过门的大嫂,周宿溪!

    蒋晔眼珠一转,眼看她就要走,连忙分开众人走到她身边,从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周宿溪刚结算了银子,正打算带着丫鬟离开,忽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有些惊讶地回头,却见到蒋晔正掀着帏帽,笑着看着自己。

    周宿溪看了忍不住微微弯了嘴角,伸手拉过蒋晔笑问:“你怎么在这里?”她即将嫁入蒋家,对这个小妹妹自然十分和颜悦色。

    蒋晔听了笑道:“我之前定了一套首饰,今日过来拿,周姐姐也来买首饰么?”

    周宿溪笑了笑,伸手指了指素可手中抱着的盒子,说道:“刚买了一套首饰。”

    蒋晔眼珠轻轻一转,拉着周宿溪的胳膊撒娇道:‘周姐姐就要回去了吗?我好久没见周姐姐了。”

    周宿溪闻言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笑道:“是打算回去了,不过没想到会碰到四妹妹。”

    “那我们去钟楼吃点心吧!”周宿溪话还没说完,蒋晔便连忙接道。

    周宿溪轻眨眼眸,似乎在思索,过了片刻,看了看蒋晔,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蒋晔一看她答应,十分高兴地抱了她的胳膊笑道:“太好了!周姐姐,快走吧!”

    清越看她这就要走,连忙伸手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她的衣袖,轻声提醒:“二公子还等着呢。”

    周宿溪听了便有些不好意思:“原来二公子也在。”若是蒋晨也在,她自然不便与他们一起去钟楼。

    蒋晔仿佛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对清越摆了摆手说道:“你去跟二哥哥说一声,就说我碰见周姐姐了,我们去钟楼吃点心了,吃完我便回家。”

    清越却不肯放手,只拉着蒋晔的衣袖劝道:“姑娘出来时说好的,取了东西便回去,怎么如今又要去钟楼?”

    蒋晔便故作有些不高兴道:“这不是碰到周姐姐了吗?”说着冲清越使眼色,示意她再这样阻拦,周姐姐该不高兴了。

    清越看到她的眼色,便悄悄看了一眼周宿溪,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松了手。

    蒋晔一看她松手,立马高兴地笑了起来,顺势推了她一把,催道:“好了好了,快去吧。”

    清越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看到周宿溪就在她身边,才转身回了茶室。

    这边清越前脚刚走,蒋晔立马拉着周宿溪往外走,她不明就里,看着蒋晔问道:“不等清越跟二公子回过话吗?”

    蒋晔苦着脸说道:“周姐姐你不知道,如今我母亲不让我随便出门,若是告诉了二哥哥,他一定不许我跟你去钟楼,如今趁他不知道,咱们赶快溜为好。”

    “啊?”周宿溪闻言惊讶了一下,似乎有些为难。

    但是蒋晔已经不由分说地拉着她的胳膊出了宝祥阁的大门。

    刚出门,周宿溪已经上了马车,蒋晔的脚刚踏上车前的矮凳,却忽然一敲脑袋,说道:“哎呀,见到周姐姐太高兴,我都忘了,今日是来给二姐姐拿首饰的,我得回去跟二哥哥说一声。”

    周宿溪楞了一下,正待说什么,便见蒋晔已经飞快地放下马车帘子跑开了。

    微微皱眉,周宿溪觉得不对劲,方才不是说要趁蒋晨不注意赶快溜吗?怎么好不容易出来了,又要主动跑回去?

    连忙掀开帘子,果然已经不见蒋晔身影,不放心地叫素可赶快回去看看。

    宝祥阁内,清越正与蒋晨说偶遇了周姑娘,蒋晔要与她同去钟楼之事。

    蒋晨听了,冷哼一声站了起来,他就知道,这丫头出来绝不会那么乖。

    待他与清越出来寻蒋晔时,宝祥阁内却再也不见蒋晔的身影。蒋晨楞了一下回头看向清越,清越也是一脸懵懂,方才明明还在这里,正要着急,却看见走过来的素可,连忙招手示意,低声提醒蒋晨:“二公子你看,那是周姑娘身边的素可,看来姑娘还没走。”

    蒋晨冷哼一声,冲着素可走了过去。

    谁知却见那丫头神色焦急地匆匆行了礼,便问:“二公子,四姑娘可在您身边?”

    蒋晨楞了一下,回头看向清越,清越也是一惊,急忙问道:“四姑娘不是跟你们姑娘走了吗?”

    “没有啊。”素可闻言也知道出事了,急忙说道:“四姑娘说是要回来跟二公子说一声记得拿首饰,便跑回来了,怎么?你们没见到吗?”

    蒋晨与清越对视一眼,心中已经有了猜测,见到周宿溪带着一个丫头急匆匆赶来,更是确认了心中所想。

    两边一对,自然发现蒋晔是找机会跑了。

    蒋晨又气又急,这丫头,上元夜的事才过去多久,又敢乱跑。

    只是他又皱眉,她这样费尽心机地跑出去,究竟是为了什么?

    有些怀疑地看向清越,蒋晨冷声问道:“你知道她今日为什么要出门吗?”

    清越楞了一下,微微摇头。今日之事,还真不是她与姑娘合谋。大约是姑娘知道,若是告诉了自己,必定不会帮她。

    蒋晨看她摇头,皱了皱眉,实在毫无头绪,便又问道:“你好好想想,她这些天有没有说要去做什么?”

    清越听了低着头想了半晌,脑子里倒是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不过她抬头看了周宿溪一眼,没有开口。

    她这点小小的动作被蒋晨尽收眼底,看了周宿溪一眼,对清越说道:“没事,你说吧,周姑娘也不是外人。”

    清越这才有些踌躇地开口:“姑娘这些日子倒是一直提起宋公子。”她说着小心地看了蒋晨一眼又补充道:“姑娘一直因为那日不能陪他去做证人,觉得有些对不起他。”

    “宋祁?”蒋晨微微皱眉:“你是说她去找宋祁了?可是她知道宋祁在哪吗?”

    清越自然摇头,姑娘也只见过他一面,怎么可能知道他在哪里,方才她也不过是忽然想起才说了这么一句,如今再想却是应该并无可能。

    蒋晨倒是觉得以蒋晔的性子,还真能做出来去找宋祁的事。只是她并不知道人在哪里,那她到底去哪了呢?

    京城这么大,蒋晨毫无头绪,既然她出逃可能是因为宋祁,索性决定先去找这个人。

    看了周宿溪和清越一眼,蒋晨说道:“周姑娘先回去吧,找到她后我会派人跟周姑娘说一声的。”

    “这怎么行?”周宿溪很干脆地拒绝道:‘是我没看好她,竟让她在我眼皮子底下丢了,自然要把她找回来。”

    蒋晨闻言挑了挑眉,劝道:“我待会儿骑马去找她快些,周姑娘若是实在不放心,就在钟楼等着吧。”

    这次周宿溪倒是并未再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既有了目标,蒋晨也不多做耽搁,命人解下一匹马,翻身上马便直奔宋祁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