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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鸣鹿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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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萤火虫!”

    丘小白见到林子深处,河水汩汩发出声音的地方,有星星点点的萤光。她有点兴奋,很久以前她在鸣鹿森林里见过一次萤火虫,萤光撒落在水面,交相辉映,那梦境一般的画面,甚至让她想永远住在那里。

    她知道,永远是一个很可怕的词,代表着死亡一般的沉寂。尽管如此,这世间还是有让人明知不可却始终向往的东西。像……自由。

    她飞奔过去,渐渐放慢了脚步,她怕她突然闯入惊走了这群提着灯笼的精灵。

    在河边,她择了一块没有花的地,倚着树坐了下来。

    “那女孩又来了!”林间的咕咕声,如今在解锁了听力的丘小白听来却是另一番滋味。她不由得神经一紧,竖起了耳朵。

    “我虽然不喜欢人类,但还蛮喜欢她的。”

    她舒了一口气,庆幸又哀叹,庆幸的是她听到的不是敌对,她一直担心她的夜行是一种一厢情愿,森林并不接纳她,幸而并非如此;哀叹的是人类,以及,森林对她来说,似乎已不是一片随心所欲的自留地。

    昨天在陈笑天的素食馆里,她听到了捕风者杨也和陈笑天关于“自由”的讨论。她见那少年对于自己的自由,如此理直气壮,那么义愤填膺,那模样像是她向往却是从来不曾有过的样子。

    她太懂事了,安分守己得就像每天餐桌上重复的白米饭。果腹,但是乏味。

    长大的代价就是懂事,懂事的代价就是乏味。

    但是乏味……说白了,也没什么不好的。

    “我喜欢听她唱歌,喜欢和她一起唱。”树上的鸟儿说。

    丘小白笑了,她对着空中说:“谢谢!”

    那鸟儿惊讶道:“她是在跟我说话?而且我还听懂了?这是怎么回事?”

    它的同伴说:“我也听明白了!”

    两只栗红色的鸟儿落在前面枝头,朝她歪着头,有点堤防,有点好奇。丘小白朝它们招了招手。其中一只害怕似的一抖,往后一挪,踩了个空,扑腾着翅膀重新落在枝头。

    丘小白尴尬地笑笑:“昨晚写了几句词,唱你们听听。”

    一只鸟儿傲娇道:“别班门弄斧啦,谁要听?”

    另一只则连点着头说:“好啊好啊。”

    丘小白看着眼前梦境般的景象,如痴如醉,一段旋律就到了喉间,她唱道:

    “在凌晨的屋顶上奔跑,

    我逃出紧锁的房子。

    在凌晨的屋顶上奔跑,

    我逃出喧闹的城市。

    在凌晨的屋顶上奔跑,

    我逃出他们的规则。

    我对自由的渴望,

    就像

    鸟儿想要逸出空气。

    我对自由的渴望,

    就像

    小草想要挣脱土地。

    我对自由的渴望,

    就像

    萤光想要冲破黑夜。

    我对自由的渴望,

    像自由一样绝望。

    我在凌晨的屋顶上奔跑,

    在混沌和无序中舞蹈。

    我奋力地奔跑,

    迎着光跑向自由,

    自由却转身

    拐进了我身后的黑夜里……”

    唱着唱着,那只友善的鸟儿不知不觉,已经引吭高歌起来,和丘小白的歌声交织到一起。

    “词不知所云,曲倒还不错。”另一只鸟儿眯着眼评价道。

    “难听死了。”一个突兀的声音从更高的地方传来。

    丘小白抬头一看,旁边一棵龙眼树枝头,坐着扎着长长的高马尾、一身土黄色公子袍的杨也。似乎不仅是衣着打扮——每次见到他,丘小白总会产生一种,他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觉。此刻他口里衔着叶片,说话的声音含糊不清,带着一种故意造作的傲慢。

    这种幼稚丘小白见多了,丘天经常这样。但眼前这人非亲非故,丘小白没理由生气,只是不高兴她的私人领地闯进了其他的人。两只红鸟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她转身想走开,头上突然挨了两下,她低头一看,是几颗龙眼果。这会已经过了龙眼的果期,这棵树的果子结得又小又硬。丘小白回头瞪了树上的男孩一眼。

    杨也吐掉嘴里的龙眼叶:“我说,难听死了。一大早扰我清梦!上次在这林子里唱什么‘大王叫我来巡山’的,也是你吧?”

    “是又如何?你到底想表达什么?”丘小白耐着性子问。

    说起上次,上次不是她把他救了吗?他这种态度是想表示自己恩将仇报?

    “我真没听过那么难听的歌。上次要不是你唱那首难听的歌——让我失神了,我也不至于被白耳鼠打中。说起来,你似乎是救了我,但实际上是你害我在先。”杨也从树上跳下来,落到丘小白旁边。

    丘小白后退了两步。

    连说了三次难听,还把自己的失败归结为是听了她的歌?

    ——丘小白脾气虽好,却知道不能惯着这种自大无礼以及骄矜。

    她嘲讽道:“我唱歌再难听,谁让你听了吗?我从来没说我救了你,你作为一个男的,也别孬种了,打架输了就是输了,还说是因为听了我的歌?说我害了你?我告诉你,输了就得认,不然你下次还得输!”

    连珠炮似的一串话,听得杨也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十分难看,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丘小白见他雷声大雨点小,原来是个木讷的,比起丘天简直差太远了,两人干站着也尴尬。

    一时同情,叹了口气道:“你现在是想怎么样,让我道歉吗?”

    杨也傲慢地哼了一声,“道歉倒不必了,你把陈笑天给你的那银镯子还给我。”

    “原来是为了这事。”丘小白轻笑了一声,“我以为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谁稀罕哪!你早说,我早还给你了,我还嫌丑不想要呢。”

    她刚刚出门时,想起陈笑天说“危机四伏”,犹豫了一下还真把那银镯子揣在兜里了。不过陈笑天神神化化的,她对他的话也只是将信将疑。便毫不犹豫从口袋里掏出那镯子,扔给了杨也。

    杨也没想到这镯子这么容易就拿到手了,见她就这么要走,反而若有所失似的。他粗鲁地拉住她的衣服袖子:“喂,你……”

    丘小白踉跄了两下,站稳了,不耐烦道:“你我看彼此不爽,往后就别照面了。我提醒你,我就爱在这林子里唱歌,你不爱听你就别来,免得污染了你的耳朵。我没救过你,你也别来污蔑我害你。”

    “我哪里污蔑你了!”杨也不服气地说,“而且当时,你根本没必要救我。你把我身上的符咒揭开,把我变成了人,我现在被那荼蘼咒缠得,简直生不如死!”

    “那你还想我怎么样?”丘小白无奈道,这番话他在她面前跟陈笑天说过,她已然明白就算道理再通,放到他那里也是堵死的。心想这人好幼稚啊,她都把台阶给他铺好请他下了,他还偏不下。他那样子又不像要寻仇,就是想要在话头上占个上风似的,这点凭什么她要让着他?

    “我——”杨也也不知自己究竟要干嘛,他要拿的手镯已经拿到手了,一时不知怎么回答。他被丘小白盯得发怵,脸蹭的红了,背过身去。

    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背后似乎多了一股奇怪的气息。杨也慌忙一转身,就见丘小白被一条又粗又长的触须卷了起来,吊到半空中。

    “你这什么鬼巡山捕风者,死橘猫、臭肥猫!你这是要干什么?!”丘小白窒息地大叫。

    “不是我!”杨也一面说着,一面已经跳了起来,对着卷住丘小白的触须下端,双手一挥,两把旋转的风刃飞了出去。

    这法术他刚学不久,杀伤力还不强,在触须上剐下两坨半圆形的肉来,那触须疼得缩了回去,眼见丘小白被松开了,旋即另一条触须从水底钻了出来,又卷住了她,吧嗒一声,把她整个拖进了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