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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瘟疫肆虐,大街小巷,尸体横陈。金陵学府三十阶梯,神灸夜、紫衣青年、青衣青年,及四位金陵学子正谈这金陵瘟疫之事,忽见辰昱慌忙而来,未到三十阶梯,远远的便嚷道:“我找到治瘟疫的方法了。”神灸夜、紫衣青年等人喜道:“快说。”
辰昱行至三十阶梯,喘了口气,端起石桌上不知谁的茶喝了一口,缓了缓气道:“千金良方——德。”众人闻之,表情各异,四位金陵学子不解其意,一人遂问辰昱道:“辰兄,这是何意思?”辰昱摇了摇头。紫衣青年与青衣青年苦思冥想,本有所头绪,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
神灸夜闻辰昱言,细想片刻,忽而眼睛一亮,对众人道:“相传,这瘟疫虽令人谈虎色变,却并非针对所有人。有德行的人,会遇难成祥,躲过这些灾难。孔子也曾言,仁者寿,生理完也。养德,尤养生之第一要也。可见,自古以来,唯有民间道德低下之时,瘟疫才会横行。金陵瘟疫亦是民间道德低下而起,若是民间道德升华,这瘟疫想必自会离去。”
辰昱、紫衣青年等人皆赞同神灸夜之言,遂思如何提高这民间道德。辰昱道:“金陵遭逢瘟疫,学子私自关闭山门,看似安全,实则相反。山门的关闭,不但断了学府与外界的联系,同时也断了学府救助外界,及外界支援学府的机缘。”
紫衣青年点点头道:“辰兄所言极是。”说罢,唤来一名小书童,让其转告众金陵学子,自己择日会打开山门。小书童领命离去,一学子道:“诸位,要提高这民间道德,我个人觉得要先修身,由我金陵学府做表率,布粥、施药、安置无家可归之人。”神灸夜听罢,摇了摇头,说道:“兄台,此法虽可行,却是下乘,体现的只是我金陵学府一方做法,一方善行。书有育人和教化世人的功效,圣贤之书可提升世人的品行与涵养。金陵学府历史悠久,藏书众多,何不用圣贤之书育世人,弘传圣道文化。”
紫衣青年、青衣青年、四位金陵学子皆面露为难之色,紫衣青年叹道:“夜兄,有所不知,我金陵学府乃是孔孟门生,敬天尊礼,习儒道,学‘德、信、圣、仁、义、忠’六德、‘孝、友、睦、姻、任、恤’六行,及‘礼、乐、射、御、书、数’六艺,能安天下,升华世间道德,故受百姓拥戴,习者众多。
习我儒道者最多之时,上至耄耋老者,下至牙牙学语的小儿,十人中尚有九人习这儒道。人们知礼善礼,谦卑恭逊,敢为真理‘舍生取义’,义薄云天者、乐善好施者、见义勇为者更是多入牛毛。可是……”紫衣青年说到这里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悲哀与无奈,方又叹道:“如此多的人学习这儒道,遭到官府一大官的嫉妒。这人权倾朝野,不顾其他官员劝阻,私自动用朝廷力量正压儒生。为了将我们金陵学府置于死地,污蔑造谣,发动百姓仇恨学府。为从内部瓦解学府,更是造了许多假学府,教人‘假、斗、狠’,颠覆人之常伦。”
“还不止如此。”青衣青年接口道:“大官的门生为了迎合大官,焚书坑儒,无中生有,到处抓捕儒生。无数学子被残忍的送进地牢,遭受酷刑,却无处伸冤。然而,那些行恶的人不知,正是因为他们的恶,检验了真假儒生,成就了儒道者金身正果。金陵学府但因此大劫,千年传承毁于一旦,幸而留下这一百零八梯和学子不屈的故事,警醒世人不可妄为。若说圣书,民间或许尚有一些,民间学子拼死相护或藏匿的礼法。不过,如今在哪,我等亦是不知。”青衣青年说罢,众人皆沉默不语。
一学子道:“圣书被毁,可否再著?”紫衣青年问道:“如何再著?”学子思虑片刻,回道:“我金陵学府想必有学子读过这圣书,让他们默写出来如何?”
“不可。”神灸夜断然说道:“你能保证,他们可以一字不漏的默写出来吗?你能保证,他们默写的书籍能不错一字么?”
“这?”学子哑然。神灸夜肃道:“圣者书,乃圣者言,圣者著,每字背后皆有寓意,改动一字便失其意。何况,我们编撰圣书,其意为育人,借的是圣者之名。这书若是不全,意思也非圣者本意,若让百姓学了去,岂不是误人子弟。虽说我们出发点是好的,但行为却是邪的,因为我们传了世人假的东西,破坏了那一本书的真正寓意。”
学子听罢,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向神灸夜施了一礼,说道:“受教了。敢问夜兄,可有可行之法。”神灸夜道:“圣书不可著,但我个人觉得行善故事可讲,修道者自身经历可分享。”
众人眼睛一亮,紫衣青年忙道:“夜兄,可否说的详细一点?”神灸夜抿了口茶,正色道:“这世间,行善得福报者的人不在少数,与百姓亦是息息相关。我们何不借这些发生在他们身边的真人真事,教化他们,借此升华民间道德。相比圣书的伟大,这些行善得福报的事迹更能被百姓认可和接受。若是我们在讲故事的同时,以圣言作为佐证,效果或许会更佳。只是,万不可将圣言当做自己的话讲,亦不可存有显示、显摆的心理,尤其在讲述我们自己的故事时,思想一定要纯,万不可有杂念,否则故事变味不说,自身道德亦会下滑。”
众人纷纷赞同神灸夜之言。紫衣青年道:“夜兄,说的在理。我现在就安排人去整理行善得福报的故事,让学子讲给百姓们听。同时梳理成书,免费派发给百姓,让他们自行阅读,修身养性。虽然布粥、施药、安置无家可归之人的方法乃为下乘,但对百姓有益,我个人觉得也亦当行。”说罢,便欲唤书童过来,整理行善得福报的故事,及布粥、施药、安置无家可归之人。
然而,唤了许久,未见一书童过来。正纳闷间,忽见一群学子气冲冲的向此处而来。为首之人,喝问紫衣青年道:“你当这学府是你的不成,说开山门就开山门,也不问问我等意见?”又一学子道:“开山门,此事甚大,现在又是瘟疫肆虐之时,你这莫非是想致我们于死地不成?”
“还有你们……”一学子指向神灸夜,转而又指向辰昱道:“仗着自己天道者的身份,妄论我金陵学府之事,当这里是你们的门派不成?”
紫衣青年欲解释,可所来学子七嘴八舌,指责之话更是脱口而出,神灸夜等人无法插话半句,皆被劈头盖脸的训斥了一通。待所来学子言尽,紫衣青年方道:“这开山门之举,对我众学子益大于弊,是我等深思熟虑后,方有的想法。”
“益大于弊?”为首学子讽道:“你这是什么谬论?瘟疫肆虐,现在躲还来不及,你却开山门迎接。难道大家都死了,解脱了,就是你所谓的益?”
“兄台,你误会了……”神灸夜刚欲开口,未来得及将话说完,那学子便已忿道:“闭嘴!我学府之事,哪容你一个外人在此指手画脚”
紫衣青年、青衣青年及四位学子闻听此言,觉得此言甚不讲理。一学子向来快口直言,遂怼道:“夜兄乃我金陵学府贵客,论我学府之事怎么了?”
“好一条狗。”为首学子道:“你这么巴结他,何不转投戒天芸?”
“你,胡搅蛮缠,满口喷粪。”学子恼怒,气红了脸。四位学子观学子受气,一学子道:“洛鞎,圣者言‘谨言慎行’。瞧你,现在这般猖狂,哪里还有儒生形象。呵斥贵客、嘲讽同窗,你敢不敢去试试那‘隐梯’,看自己还过得去不?”
所来学子与神灸夜等人话不投机,不欢而散。经此一事,四位学子忧心忡忡,一学子道:“这可如何是好?我们行善之法还未实施,便遭到了否定。”神灸夜笑道:“兄台,何出此言?行善是我等所愿,我等之事,管他人何事?这金陵学府,若有学子愿意加入我等之列,自然是他们善心所起,积的也是他们自身福报;若无学子愿意加入,我等亦可自行之,怎能因为他人的否定,就放弃了我们所要做的善事?当知世界事,做与不做,皆为自身念。”
神灸夜说罢,起身向山下行去。众人不解,紫衣青年问道:“夜兄,你这是做啥?”神灸夜头也不回的说道:“言必行,行必果,做我们刚才所论之事。”众人闻之,紧紧相随。
行至十五阶梯,神灸夜领着众人去看望私自关闭山门的学子。那学子脸色蜡黄,气息奄奄,躺在床上等死。忽见神灸夜等人到来,慌忙说道:“你们快出去,莫要被我感染了。”说罢,欲下床,轰神灸夜等人离开。可惜,太过虚弱,竟滚下了床。紫衣青年眼见,快步上前,欲搀扶学子。学子慌忙躲开,喝道:“别碰我,快快离开。”
紫衣青年见学子态度刚硬,恐学子受伤,无奈走开。神灸夜将众人所议之事,缓缓道与学子听。学子沉默片刻,看向神灸夜道:“天道者,尔等心系天下,为我人族之范,我自愧不如。我身染重疫,钱财对我来说已无用处,劳你们取了去,散于百姓,用于你们即将做的事情吧。”
神灸夜向学子深深鞠了一躬,遂与众人离去。学子待众人离开后,心久久未平。恍惚间回到了小时候,自己生性顽劣,在鱼身上绑石子,乐此不疲的看它们艰难游动。一日,被路过的山长瞧见,他生气的在自己的后背上绑了一块石子。自己甚是难受,步履踉跄,方知鱼儿苦楚。欲将鱼儿身上的石子解开,却发现鱼儿们已经失去,第一次知晓生命的脆弱,且为自己的无知,自己的过错而痛哭流涕。
山长见自己知错能改,本性不坏,便将自己带到了金陵学府,学习六德、六行、六艺。自己饱读诗书,自称儒生。可这金陵之瘟,自己厌恶世人,并将山长离开之事怪罪在百姓身上,私关山门,哪里配得上儒生称号。
思及此处,学子懊悔莫及,又思自己恐命不久矣,遂发一愿,欲将自己这一生所历书写下来,留给后人以作警示。然而,学子卧床甚久,双腿早已麻痹,那文房四宝虽不过五尺之距,硬是行了盏茶功夫。好不容取了笔、墨、砚台,可这手抖得厉害,磨不了墨。
学子心一横,咬住墨块,以嘴代手,研磨墨汁。直磨得嘴角红肿,牙龈出血。遂又咬住笔,以地为纸,蘸墨书写自己一生。说来也奇,学子初写时,每一字都甚为艰难,耗时颇久。可越往后,这书写越顺,速度亦是越来越快。
黄昏至,学子落笔,察觉屋内有人。抬眼瞧去,不由一惊,转而又松了口气,笑道:“神,你是来带我走的么?”春神瞧了瞧满屋的字,徐徐说道:“你已不在我名单之列。”说罢,缓缓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