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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自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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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些怅然地转过身,刚刚那张脸,赫然是我。

    很想问问悬星,我跟他的干系,却又不敢,我直觉那不是什么好的记忆,一旦记起,可能我的生活,天翻地覆,兵荒马乱。

    他默然地跟在我身后,一言不发,原路返回,灯花依旧闪耀,糕点仍然香甜,黑白不见踪影,气氛却沉寂。

    我道了晚安,回了房间,将自己缩在被窝里,想着那一幕,最初是在一片漆黑中,后来,出现了红色灯笼高照,将万物隐于身后,唯有头颅阵列于前,诡异绝决。

    两次了,一次在睡梦中,一次在清醒时,我在慢慢想到某些事情,也许是前世,也许是未来。

    是不是我离悬星越近,这种症状会越明显,还是巧合?

    罢了,先想想怎么脱身吧,虽然答应了悬星从朋友做起,不过我并不能永远跟他呆在这里,不论跟悬星有什么渊源,祁热还在等我,我不能让他等得太久。

    一直琢磨这事,我清醒得有些过分,直到5点才沉沉睡去。

    所幸没有再做那些光怪陆离的梦,这一觉睡得很是香甜。醒来有些神清气爽,我的换洗衣物也随着行李箱的丢失找不到了,深觉自己应该去趟超市。打开门倒是看到门口堆放整齐的崭新衣物,旁边有几个不起眼的烟头,垂头丧气地耷拉在墙角。

    悬星昨天在这里呆了很久吗?

    他很好,只是太过重视别人的情绪,重视到失去自我,重视到别人一蹙眉,一垂头,他都心肝一颤,战战兢兢。

    我洗了澡换了衣服去寻他,他系着白色围裙正在做饭,贤惠得像个新婚的小媳妇。而黑白,则靠着门框,一下一下地叩着门,发出咚咚声,像催促小娇妻的渣男。于是我也过去一下一下地叩着门,朝他笑得开怀,黑白眼见叩门比不过我,改叫喵喵,我也喊饿啦,俨然两个不得安宁的讨债鬼。

    他只得挨个摸头安抚。

    到我时,我下意识一躲,他轻叹一声,还是强硬地揉了揉发丝,才心满意足的回去做饭。

    “我等下想自己出去逛逛。”

    “好。”

    “你就不怕我跑了?”

    “不怕。”你逃不掉的。“一月为期。”

    我有些愣怔,生生从这句话中听出忠贞不渝的笃定。也好,一月便一月。

    “我想跟祁热说一声,不然他会担心的。”

    他静默了许久,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轻轻浅浅的“好”字从他口中说出时带了几分不甘的意味。

    我低头在心里计较着该如何同祁热说,难以描述的现状,悉心找的借口,在祁热面前只会化作根本立不住脚的谎言,瞬间破碎在风中。

    “热热,我有一件事不得不办,一月后见。”简短的话加上郑重坚定的语气,希望他可以理解我。

    心里对于悬星莫名的歉疚感,让我难以作出逃跑的决定。唯一的解决方式,知晓过去,面对现状。

    “悬星,给我讲个故事吧,我想听一个很长很好听的故事。”

    “你真的想听?”

    下定了某种决心,我重重点头,“嗯。”

    悬星自述。

    很久很久以前,忘了有多久,有一个男孩倒吊在树上,像只蛰伏的蝙蝠,那是一棵很粗壮的大树,树身自形成了空洞,颇有些鬼斧神工的利落,内里供奉着一尊佛像,那个男孩也忘记了自己在树上呆了多少年,仿佛无知无觉地,他只知道这个神灵从未现身过,老树的年轮加了一圈又一圈,受的香火也越来越多,他看着形形*的人,虔诚地跪拜,这热闹,在深夜时显得愈发孤寂。

    数百年的月圆月缺,无人可见我。

    直到有一天,一个女学生来此,那一天天气不算好,却是难得的好日子,凡人总是迷信,故而那天人也不少,她着一身学生服,淡蓝色棉布短袄上衣,略有翘腰,显得身量极好,袖口加宽成喇叭形,黑色中裙自然下垂至膝盖,白色纱袜和黑色圆口布鞋浑然一体,亭亭玉立在人群中格外出挑。

    被她母亲拉着来此处祭拜,她许是不大情愿,走得极慢,她母亲催促道,“你快些。”

    “我无甚可求的。”她表情有些淡然,“再说,母亲,我不信这个。”

    “打嘴!”她母亲轻喝一声,“当着佛祖的面,你怎能说这种话!”随后又双手合十默念着,“佛祖宽宥,佛祖宽宥,不要同她计较。阿弥陀佛。”

    “快过来!”她招招手。

    那女孩只得叹口气,在蒲团前跪好,双手合十,抬头看了树中神龛,露出了诧异神色,转头看她母亲,“母亲,你看那树上有什么?”

    她母亲信徒般虔诚地看了一眼,“没什么啊,你看见松鼠了吗?村里的人都说,看见松鼠所求定会灵验。”

    “嗯,我一时眼花没看清,应该是松鼠,那您快求吧。”我的目光和她相交,她不曾躲闪,直直地看着我,眼中满是疑惑。

    “你这孩子,我这不是为你求嘛,你马上就高中毕业了,我可得求神拜佛为你谋个好姻缘。”她母亲说得恳切,“这样的世道,你能读个书已经算是村里头一份了,我心里总盼着你能过得再好一些。”

    “我....”她欲言又止,大抵是不忍拂了母亲的心意,要拜便拜吧,权当让母亲求个心安。

    她们没有逗留很久,拜完便离开了,我只记得她最后回头朝我这个方向吐了吐舌头,像只偷腥的娇俏猫儿。

    我顺着这个方向往身后看去,空无一人。

    她,看得见我。

    香火氤氲中,我有些迷了眼的恍惚。

    之后有很久没见她,当你在等一个人的时候,时间会过得极慢。

    再次见她,她还是穿着初见那身,在无人的午后翩然而至,“你好呀。”

    许是近乡情怯,我的喉咙喑哑一般,发不出任何音节,我努力地张大嘴巴,废了好大的劲才挤出一声“好”。

    她走得更加近,几乎与我脸贴脸,细细地端详。这些年来,我见到的女子大多娇羞,她却大方,毫不羞怯地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