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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夜深人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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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凉如水,天空的繁星闪烁着淡弱的光芒,蝉鸣蛙叫,初夏的气息让人心情都不由得慵懒平静。

    北漠寒还没恢复过来,他半躺在床上,一手抱着那盏大白灯笼,一手握着章知府送给他的古卷,眺望着窗外的月光,陷入沉思。

    中午发生的闹剧,被酒浪汉一通发火解决了,他先是赶走那名画师,又是站在街口大喊:“老子还没死呢!谁想供老子,老子把他一族脑袋拧下来。”

    于是乎,再没人敢再提及此事。

    其实在北漠寒看来,清河县民的此番举动倒也可以理解,毕竟在他们眼中,最后扛着所有人回来的是酒浪汉,而酒浪汉的体型各方面又很“标新立异”,被当做英雄或者神明都很“符合”。

    任何族群都需要有信仰,英雄或者神明作为信仰,也是种群传承的重要组成部分,它可以作为一个故事流传,也可以化作一个传说存在,但不管是什么形式,最后都会演变成每个信仰它的人心中的某些准则,引导着让他们知道,他们这辈子有什么事是该做,也必须做的,比如惩恶扬善,有什么事是不该做的,比如作奸犯科。

    而事实上,在民间确实有许多地方,在北漠无极还在世的时候,便将他供起来,为此,北漠寒只会觉得清河县民很是淳朴的同时,更坚定了自己必须在青河县创办私塾的想法。

    “母后,孩儿到青河县就任了,孩儿过得很好。”

    窗外,明月正透过树叶的缝隙散发着柔和的光辉,他低声呢喃,这一刻的他脸上没有往常的坏笑,单纯得和普通人家的孩子没什么两样。

    “孩儿很厉害,一路上击杀了袭击孩儿的黑衣人,还遇见雨欢姐姐。”

    想起程雨欢,他脑海里不禁回荡起她那倾国倾城的容颜,他笑了,笑得很开心。

    “雨欢姐姐极美,对孩儿甚好,若是将来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的目光转而变得苦涩:“只是出来后,才发现世间的复杂呀!死老头身份神秘,柳长青和孩儿结下梁子,就是白婆婆对孩儿最是干净的好。”

    “哦,不对,死老头对孩儿也不差,只是背景相对没白婆婆般干净而已,但孩儿自然不会理这些,谁能没有秘密?”

    “章知府对孩儿好,孩儿清楚是因为孩儿的皇族身份,柳长青会顾忌孩儿、自然也是因为这层关系。”

    北漠寒渐渐的变得迷惑起来:“皇族身份,出来到外面后孩儿发现确实挺管用,但黑衣人欲杀孩儿、那个潜伏在暗处欲对孩儿不怀好意的人、就连母后的仙逝?这许多许多,也莫不是因为这层身份?”

    “嘿,人世真没什么道理可讲,但孩儿若有选择,只希望您能在孩儿身边,孩儿就做个普通人家。”

    “您说过,给儿取名为寒,是望孩儿切莫暖了天下人,独寒家人心,然而,孩儿当真还有家人?”

    “除了老头儿和白婆婆这两位外姓,孩儿当真有家人?”

    想到自己一路走来短短一个月出头,便险象环生两次,北漠寒就不禁心凉,若是自己的父皇真有心顾及自己安危,且有派人暗自护送自己安危,只怕早将他召回宫了吧?

    况且他还暴露出部分修为,其实他这些举动,又何尝不是想测试父皇对自己的态度?

    若是关心自己,有派人暗自跟随保护他,那么暴露的修为定能让自己的父皇龙颜大悦。

    然而果真如此,父皇根本没理会自己死活,他的骄傲,父皇根本看不到,或许压根也不想看到。

    说着说着,想着想着,北漠寒沉沉睡去,而不知不觉间,沉寂了快一年的登堂之境大圆满瓶颈,隐隐有了丝松动的迹象。

    他眉间忽然散发出一股冰寒的剑气,与往常那夹杂其中的冰寒剑意不同,此刻的剑意隐隐多了丝悲凉。

    怀中的纸灯笼在剑气透发的同时突然也跟着跳动了几下惨白的光芒,紧接着,一切归于平静,波澜不惊。

    柳家。

    作为青河县第一大家族,柳家的府邸自然不差,占地极广不说,里间的构造亦极是奢华。

    假山在庭院间林立,河流七拐八弯,将十五座庭院勾勒成一个巧妙的环形,每座庭院都错落不同格局的小屋,堪称一步一景。

    此刻的柳家,虽时至半夜,却是灯火通明,每个角落都似乎充斥着柳长青无尽的怒火,没人胆敢歇息。

    经过这三日的盘点,柳家可谓损失惨重,良田被大雨淹去大半,停在岸边的渔船也被风浪摧毁近乎三成。

    田产和渔船,是柳家在青河县的主要收入来源,再加上北漠寒所要求上缴的“抚恤金”,可谓是雪上加霜。

    毕竟,良田重新耕种需要一年的时间,渔船修补也需要大量资金投入,而那么大的柳家,日常开销自然不小,北漠寒这时的“抚恤金”显得更为恶心,简直说是釜底抽薪亦不为过。

    “混账”

    今晚至今,管家不知道听柳长青重复了多少遍,整个书房能摔的东西也被摔得七七八八。

    柳长青眉头紧皱,四十年来,他第一次觉得如此这般忧愁,难不成,真的要到卖地来撑过眼前危急?

    然而若真如此,那么堂堂柳家颜面何存?在外人看来,岂不是柳家家道中落?

    柳长青这辈子从来没像这一刻这么恨一个人,在他看来,北漠寒就是个灾星,才来几天,整个柳家便天翻地覆。

    “北漠寒”

    柳长青咬牙切齿。

    “家主,或者由小人去和师爷说声,让师爷宽限交抚恤金的时间?”管家试探地问道。

    柳长青摇摇头:“如此做法,岂非告诉青河县所有人,柳家没钱,还得对县衙低头?”

    “那该如何是好?中午少爷可是说了,县太爷让他转告,需我们三日内凑足所有抚恤金?”

    柳长青沉默,终究没有说话,径直走出书房,回到自己的卧室。

    他关上卧室门,也不点灯,来到床上盘膝而坐,明亮的眸子在黑暗中透发耀眼的精芒。

    “难不成,计划得提前才行?”

    他喃喃自语,若有所思,而在话音刚落之际,另一道沙哑的声音突兀响起:“如何提前?兽灵都重创了,真不知道你这废物怎么活到今天。”

    柳长青一惊,他这才发现,黑暗之中,一道身影正悬浮于房顶,森然的盯着他。

    “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没进来之前就来了,哼哼,就这点出息,一点打击便慌乱成这样,连家里进了外人都察觉不到,化臻之境也不知是真是假?”

    柳长青深吸口气,也不理黑暗中之人的冷嘲热讽,问道:“此番过来,可是尊者有何指示?”

    “那是自然,尊者口谕,不可让北漠寒深究清河真像,等待时间,配合我击杀他。”

    “杀他还需要动用两名化臻境强者?”

    “哼哼,若是他那么好杀,那晚他便死了,告诉你吧!他的修为远不止登堂之境六层,具体多高,尊上都不好判定,何况身边还有那个乞丐在,反正接下来要嘛不出手,一出手必要做到一击必杀。”

    听着黑暗里之人的话语,柳长青不禁心惊肉跳,十四岁登堂之境六层?还远不止如此?难不成这孩子的剑体果真没消散?

    他那晚是真被催眠了,当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些什么,不然也不会没配合到这位躲在黑暗中之人,反而是在那人准备袭击北漠寒之时突然昏倒,这才让酒浪汉腾出手来,威胁到那人,让北漠寒逃过一劫。

    良久,柳长青开口问道:“那么对于接下来,尊上有何示下?”

    “继续守护清河,也好好陪这位县太爷玩玩,至于资源,有尊上在,你暂且不用担心太多。”

    话语落完,黑暗里的身影消失,久久不散的回旋他最后一句话:“记住,你的柳家都是靠尊上,别让尊上失望。”

    苍茫夜色依旧,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翌日,天才蒙蒙亮北漠寒便醒转过来,他周身气息鼓荡,惊喜的发现,浑身都疲惫不仅全然消失,登堂之境大圆满的修为隐隐竟有突破的迹象。

    每个境界大圆满的瓶颈都堪称是武者的噩梦,一旦到达,若是突破不得便是一辈子的停滞。

    普通人在修武正常都能达到初出之境大圆满,但往往便是一辈子的瓶颈,只能算是气力稍大的壮士而已。

    也正因此,如今有突破的迹象,又怎能不让北漠寒欣喜?毕竟在他想来,北漠无极都需要用一年沉淀来突破的境界,自己再怎么努力也都得两三年才行,没曾想倒是有机会在突破这一层面赶上先祖的步伐。

    当然,北漠无极在十六岁时便是破苍之境大圆满了,在层速度上,北漠寒还是有自知之明,这等惊才绝艳或许继往开来,也只需要那么一位供后世瞻仰就够了。

    他也不着急起身,索性盘膝坐在床上修炼起北漠剑诀,冥冥之中,他感觉自己眉心位置隐隐有一丝剑意萦绕,潜藏得极为隐晦,又若隐若现的与丹田里储存的剑气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般。

    他运转剑气顺着经脉灌入眉心,但到达眉心位置,只觉得魂飞冥冥,什么都没感受出来,北漠寒心下了然,这里可能便是天生剑体的奥秘之所在,剑灵的藏身之处。

    一直到日晒三竿,白婆婆在往常的时间点推门而入,北漠寒从修炼里醒转,他睁开双眸,眼中白色的剑气一闪即逝。

    白婆婆此时恰好端水盆与北漠寒四目相对,心头咯噔一跳,吓得水盆都掉了,被北漠寒一闪身及时接住。

    白婆婆心有余悸的轻拍酥胸,转而却是想到什么,惊喜的问道“寒儿,您这是突破到登堂之境七层啦?”

    北漠寒放好水盆,灿然一笑:“有突破的迹象而已,但还没有呢!”

    他后来和酒浪汉商定过,既然对白婆婆早就隐藏修为,干脆就隐瞒到底,所以也只是告诉白婆婆他目前是登堂之境六层。

    并不是他们不相信白婆婆,而是听者无心,这个秘密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天知道对自己有歹意的那些人会用什么手段来探听?

    随着日头越来越猛,酒浪汉和师爷一同来到北漠寒房间,此时的他正吃完早饭,手里正在研究李知府送给他的古卷。

    这本古卷他从昨晚研究到现在,略微发黄的封页写着四字——“札记”,里面记载的内容却是有些艰涩难懂,似像寻常日记记录感想,又总让人感觉琢磨不透,远远不止那么简单的样子。

    而且当天打斗那么激烈,这卷古卷陪他在水里泡了那么久,也不见丝毫损坏,显然质地不凡,谁没事拿如此贵重的纸张来记录生活?

    “师爷找我是想汇报这一次的损失?”北漠寒合上书页问道。

    李师爷点点头,当即将这几日官府汇总来的报告简单和北漠寒汇报。

    听着李师爷说完,北漠寒嘴角忍不住抽搐几下,他早料到损失严重,却没想到这么严重。

    大雨将青河县良田几乎全部淹没,风浪太大,致使河床的淤泥将河道堵塞,渔船累计有三百一十二艘损坏,其中二百零二艘不可修补。

    “柳家损失多少?”北漠寒沉吟问道。

    师爷苦笑:“柳家产业遍布青城府衙,而青河县作为其大本营,田产渔船是其主要收入来源,这些损失他占了一半有余。”

    北漠寒心下凛然,这柳家果真不简单,短短四十年,居然能积累下如此财富?

    而不管他财富是如何积攒,这次损失看来是动着他根本了,幸好昨日早有料到,这才在李师爷临走前交代去通知柳宵,让他转告柳家官府要取抚恤金。

    有这笔钱,赔偿除柳家外的损失显然是够了,就是柳家,也不知道能不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

    “柳家将抚恤金送来没有?”

    听到北漠寒的问话,师爷摇摇头,北漠寒的坏笑浮现:“师爷,找人去请章知府,再找人去请柳家主,让他们到岸边集合。”

    一看这表情,酒浪汉就知道北漠寒又一肚子坏水了,忍不住问道:“臭小子你又准备干嘛?”

    “讨债而已呀!”北漠寒说得很是天真无辜,理直气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