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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天气越来越热了起来,白京城内各府都把冰块用了起来。
这日,天还黑着,郝六娘刚盯着小厮们把冰块搬到蓬莱园里,与芙蕖说了几句,又急急地去了寒潭院。
晴风正在自己房里穿衣,听得郝六娘来了,连忙穿好衣服迎了过去。
二人见礼,一边看着院子里安静忙碌的婆子侍女们,一边小声交谈。
“劳六娘费心,起得这般早过来核点冰块。”
“晴风姑娘哪里的话,这些冰块是官家的恩赐,总得盯得紧点,不让小人钻了空子才是。”
二人会心一笑。
“夏日该挂的画可备下了?”
“六娘放心,昨日从库里拿出来,连夜就让她们轻手轻脚地都挂上了。”
郝六娘点点头,又道:“咱们府里挂的画,都出自何丞之手,那几幅云山图和采莲图,可真是惟妙惟肖。”
因郝六娘不是外人,晴风便直接说道:“可叹何小郎君之心,若是能在画上画出一二来,说不定郡主便可发觉了。”
“郡主冰雪聪明,她只是意不在此罢了。”
看着他们把冰块抬到室内,郝六娘又问道:“近日可有蚊虫?”
“并没有,咱们早早把那熏香换了,这院子里除了茱萸和樟木,四处我都叫人熏着药呢。晚上芳雨也去看过几次,郡主睡得香甜,没有蚊虫。”
郝六娘开心道:“这就好,进了夏,咱们送上的瓜果都是先拿冰镇过的。若郡主不想吃,再让人拿回去,千万不可放得久了,一是不新鲜了,二是会吸引那些小虫子来。”
“六娘放心,我懂得。”晴风笑道,“院子里新添了几个小的,今年的事情大多都是让她们动动手,免得什么也不会,我和芳雨随时看着她们呢。”
二人聊了一会儿,突然有个婆子跑来,低声在郝六娘耳边说了几句,郝六娘皱了皱眉。
“怎么了?”晴风关切地问道。
“咱们每年夏冬的冰炭都会给那院的留一些,其实殿下从未说过要如何对待他们,我也不过是做做这些场面的事儿罢了。”郝六娘缓缓说道,“这两年,那院的事儿倒是越来越多了,适才那马七来要冰,嫌是些碎冰,就跟库房的人闹了起来。”
晴风眼珠一转,拉着郝六娘道:“走,咱们去看看。”
正巧芳雨走了出来,晴风吩咐她盯着寒潭院,自己跟郝六娘往库房走去。
主管库房的是个泼辣的娘子,原来叫李玉香,因避讳玉露的名讳,改成了李二香,人称李二娘。其人再泼辣不过了,没有她不敢说的话,也没有她不敢驳的面子,哪怕是郝六娘,也对她客客气气的。
永康很喜欢她,觉得她这样的人管库房才是最好的,因有提拔优待之恩,李二娘对永康可谓是忠心耿耿,对王氏那个院子自然没什么好言好语。
晴风等人赶过去时,还没踏进院子,就听到李二娘那如敲锣一般的大嗓门:“……殿下好心收留你们这一家子泼皮老赖,给点剩饭剩汤也该日日感恩,倒敢过来跟主人叫板了!我前年收留的瘸腿老狗,还知道每早起来给我在门口磕个头呢!你倒是比它会说人话,怎么还不如它!”
这段话骂得是狗血淋头,晴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二人走进院子,见马七一张脸紫黑着,她刚要张口大骂,李二娘怎会给她这样的机会,她一冷笑道:“不过是个讨饭吃的货色罢了,过了段主人施舍的好日子,还真觉得自己比瘸腿老狗强了吗?”
晴风强忍着叫好的冲动,此时几人也顾不上互相见礼。见她们来了,几个看戏的侍女婆子们该散开的散开,有人搬来了凳子到檐下给她们坐。
马七受不了李二娘的骂骂咧咧,又见晴风到了,她狠狠瞪了一眼晴风,又换来李二娘更大声的辱骂。她也不管碎冰的事,抬腿就要离开院子,正巧一头撞在了一个人身上,对方惊呼一声。
马七黑着脸抬头,撞到的竟是莺儿,眼见着姬明珠该醒了,她是来问问碎冰的事儿如何了。
“怎么,换到冰了吗?”
莺儿随口一问,正撞在了马七心头的痛处,她二话不说,素来做力气活儿的手里攒足了力气,照着莺儿嫩豆腐般的面庞就扇了上去。
马七是为了出气,手臂都抡圆了,这一下打得连李二娘都愣住了。莺儿顿时觉得头晕眼花,连疼都来不及喊,身子直直地甩了出去。马七看都没看她,扭头就走了。
晴风连忙快步走了过去,一摸莺儿鼻息和脉搏,长出一口气,对满脸紧张的李二娘和郝六娘点点头。
“快,把人扶进屋里来!”李二娘指挥着几个壮力婆子抬起了昏迷的莺儿,放到一个婆子屋里。郝六娘去让人叫时常给府里下人看病的张大夫来,小婢女应声急急赶了出去。
眼见着莺儿白净的脸上越来越红肿,肿得有一个馒头大小,眼睛嘴巴也都变了样子,李二娘又命人取了帕子和井水,给她不停地敷脸。
张大夫在夏日里赶得一头大汗跑来,看了看莺儿的伤势,又摸了脉,请李二娘反复摸了摸莺儿的后颈。
“并无大碍,只是这面上淤血不好下,小娘子若是在意面子,心里也会委屈些时日。”
“还请张大夫写张药方来。”
“六娘客气。”
郝六娘和张大夫出去写了药方,晴风看着床上昏迷的莺儿,叹了口气。旁边的李二娘听到,也叹气道:“我倒不想连累了她。”
“马七此人也太可恶,对自己一处的婢女也能下如此重手。”晴风摇摇头,“与二娘无关,切勿往心里去。”
“可怜她小小年纪,与那豺狼虎豹同处一窝……”
那边马七怒气冲冲地回了院子,正碰上早起了的王氏,见她这大的阵势,小声斥责道:“你要死啊?这么大声,别吵醒了阿郎。”
马七这才清醒了些,几步到王氏跟前,说了一下适才的事,她委屈道:“那泼妇可把我骂了个厉害,骂老奴不打紧,老奴认了,只她还骂了大娘子和明珠姑娘,还说修君郎君连……连个瘸腿老狗也算不上……”
她边说着,边小心打量着王氏的表情,见她听到对方骂了长棣,柳眉倒竖,小声道:“好大的胆子!”
说完她又怕吵醒了姬霖,回头看了一眼,见他并没醒,就拉着马七往院子门口走去,走了几步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小声道:“我打发莺儿出去寻你,莺儿呢?”
马七不假思索道:“啊呀!她怕是被那边留下了!可怜的莺儿啊,落在那泼妇手上,还不一定如何了呢!老奴去找她吧。”
“不急,霖郎和明珠该起了,院子里离不了人,还是先忙手上的事吧。她们也不敢将莺儿怎样。”
马七心里冷笑一声,还不敢将莺儿怎样?在这府里,莫论莺儿算什么,就论她王氏算什么?那屋里睡着的驸马又算得了什么?
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好声好语地应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