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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鑫晚上一个人先回办公室,期间沈家珏提出要送他,但是被倪鑫拒绝了。他一个人打个的回的Morebee大楼。
办公室里只有倪鑫一个人,但大楼晚上却犹如一颗明珠镶嵌在周围的霓虹中。他看晚会差不多结束了,一部分人已经提前离开。他应该认识的和结交的,以后工作会经常打交道的都已相互了解。没什么事继续待下去,不像沈家珏他们还在那里和美女聊天,借着机会看能不能有更进一步发展。沈家珏也算是业务部新人,进入公司也才一年,和前女友分手之后已经一两年没有找对象,准备在晚会看看有没有适合的。
回了公司,先去8-24洗个澡休息一下,叫个干洗换身衣服回了办公室。没开灯,冲个速溶咖啡把电脑打开准备继续写项目策划。看的眼睛有针刺痛感后又喝了杯咖啡伸了个懒腰。
“碰”
倪鑫再次头撞到键盘上,这一次没有抬起来。
记忆逐渐模糊,不一样的季节,却一样的冷,哪怕是仲夏之夜。
那时大一下学期,六月初。
“鑫哥,我真的好难受。”
“小牛,一定要坚强。”
天气很热,39℃,白天火辣辣的太阳把人逼进空调房,晚上吹的风都是热的。但心却很冷,真的很冷,冷的像大冬天脱光衣服在雪地里哆嗦;像凄静的夜,独自哭泣。
每每想到那个晚上倪鑫心都是颤抖的,也是那晚,他再次天真幼稚了一回。但他不后悔,哪怕再来一次选择,他依然不会变。
“票订了没?小牛,我陪你吧,我陪你回去,不介意多一双筷子吧?”倪鑫第二天早上问。
“鑫哥,不用麻烦的,这么远,真的不用麻烦,我能行。”
“行了,看你昨天那熊样,我和你一起回去了,就这样定了,把具体地址给我,我来规划行程,你收拾东西,和老师请假,今天就走。”倪鑫读了一年大学,存了点钱,这次,可能要空一部分了。只是凭他和牛屯页的关系和认识,他认为值!应该去,那就决定后迅速行动。
再见面时,牛屯页冷冰冰的,整个人跟是丢了魂似的,像一只没有感情的大熊猫。一见到倪鑫,泪水和感情就哗哗地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涌出来。
“鑫哥,呜呜呜啊啊啊我真的要忍不住崩溃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都几次忍不住要自杀了,我真的不想活了!鑫哥,你说我该怎么办?现实太残忍了!”
“好了,不要废话,是个男人就按我说的做,马上去做,你要记住你肩膀上的责任!”倪鑫必须在他面前硬气,因为,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路是牛屯页的,他只能去侧面帮他,真正对他人生负责的,是他自己。倪鑫把他当兄弟,可以付出一些东西,只是最后结果怎么样,他不知道,牛屯页也不知道,没有人知道。
那天当晚买了湖北到河北的车票,转了两次次车。两个人,两个包,两个箱子。在陌生的线路,在陌生的城市间辗转。穿过寂寥的丛林,钻过漆黑的山洞,在高桥长河上飞奔。牛屯页眼睛通红,路上没有说一句话。
啃着馒头,吃着稀饭。像极了流浪的无家可归之人,要省钱,用钱的地方很多,有的钱很少。矛盾是这样产生的,差距也是这样拉开的,同样,悲伤与力量也是这么爆炸燃烧的。牛屯页路上为数不多的笑容,有一次是因为倪鑫说:
“他们现在跟难兄难弟一样,像极了电视里的丐帮弟子。”
他紧紧抓着他的手说:
“鑫哥,从你陪我时,我就把你当成亲哥了。”
“我才不要这么窝囊邋遢的臭弟弟,哈哈!”倪鑫逗他说。
他也跟着笑了。牛屯页当时心里就认定了,这辈子,他有一辆车,就送倪鑫一辆;他有一套房,绝不让倪鑫没房可住!
倪鑫不知道他的想法,就算知道了,也只会一笑而过。“亲哥”?如果有钱,孙子都可以变成爹,亲哥又算什么?这只是牛屯页人生中的大事之一,但绝对不是唯一。正如董静怡所说的,时间会证明一切,证明你是错的。只是有些事,明明知道毫无意义;明明知道没有好处;明明知道必败无疑;明明知道很多很多,但是有些事,倪鑫还是会去做。
到承德时已经是晚上。盘算了一下,决定把东西寄放在车站,两个人坐公交车到市中心,找了个陋巷吃了面。在街道上熬到很晚很晚之后,混进一家黑网吧,不上机,睡了一夜。早上再坐公交车到车站,买长途票,到县城后牛屯页亲戚来接,牛屯页交代一句倪鑫,朋友也是同学,这次陪他一起回。
倪鑫家不在河北,他第一次这么落魄的从一个城市赶到另一个城市。从南方到北方,他最大的不适应是吃的。倪鑫真的受不了没有米饭的生活,但是没有办法,他不可能因为他一个人,而改变牛屯页一家吃什么,就算能,也最多一次两次。那又何必?还不如他自己慢慢习惯,不习惯,那就去忍着习惯。
事情真的很多,甚至有时倪鑫一个人去帮忙收洗碗,帮忙统计核对,帮忙打扫卫生,帮忙把哭的一塌糊涂的牛屯页拖住。倪鑫请了一个星期的假,牛屯页请了一个月。
牛屯页家境不好,曾祖父是国民党,以前受过欺压。爸妈结婚之后就把他丢给了外祖父和外祖母,在河北的小县城读书,和父母几乎一年只就见一次面。牛屯页的父亲喜欢喝酒,更喜欢喝醉酒就动手打人。过年的时候,经常每次一喝完酒,抓着牛屯页就打。原因?没有原因,硬要一个说法就是牛屯页的父亲喜欢打人,另外不喜欢牛屯页。倪鑫见过照片,浓眉大眼、厚嘴唇、方形脸,很典型的北方人。第一感觉就是很能喝!
牛屯页说他很不喜欢他爸,讨厌他不止是因为一喝醉酒就打他。更因为那个男人很不负责,牛屯页从小到大跟着外祖父外祖母。他所有的开销,吃喝穿住行用都是外祖父母出钱。他上大学,学费生活费也是外祖父母给的钱。牛屯页父亲一分钱没出。
其实牛屯页家以前是有矿的。他曾祖父是国民党,被迫害之后留了点家产。祖父当年南下用留下的底子做生意,成了这一块最富有的人,也最受人尊重。那段光景很不错,牛屯页祖父也对牛屯页极其喜爱。只是祖父走的早,牛屯页还没长大,父亲也还只是个浪公子。
牛屯页和倪鑫说,有一次非常非常恨他爸。那次他爸来外祖父这里看他,和他外祖父吵架,吵的很厉害。把家里的桌子翻了,花瓶打碎了,椅子和沙发被踢的乱七八糟。他爸骂几句脏话动手把牛屯页外祖父从六楼推了下去,幸运的是有个人冒着危险接住了,不幸的是后背摔伤,落下了一辈子的病根。那次之后牛屯页就很讨厌他爸,他爸差点害死对他最亲的外祖父。
自那以后,牛屯页每次一有时间,就会帮外祖父按摩,一按就是一个多小时。很累,手先累酸,然后是胳膊,最后按的他手和胳膊没有知觉。第二天在学校写字,手臂动一下,痛神经就颤动一下。无论多么累,他从不去抱怨,一直坚持,他觉得这是他父亲犯的错,他父亲可以不去改,但他是他儿子,他的债,他要还。
在北方如果说不知道缺的是什么,那不缺的一定是酒。来了三天的倪鑫已经不知道自己每天喝多少了,陪牛屯页喝,陪客人喝,想董静怡时喝。火辣辣的感觉,喉咙像烈焰焚烧;肚子像龙王覆海,心如刀割。第一次明白醉生梦死是贬义词,明白人生苦短,明白事与愿违,明白生离死别。
那年牛屯页19岁,丧父。
仲夏之夜,心魂俱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