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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我这样顺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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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想起这一路行来皆是赤地千里的景象,心里也为黎国忧伤了一把,这样一个大国,如今却要依靠一个女子才得保全,而这女子偏偏还是黎国公最最疼爱的女儿,想来也算是割了黎国公的心头肉了。

    回想起今日所见的管彤那一张侧脸,那清幽的琴声,心里又生出一丝惆怅,脑中不由得又想起里柏烨的那句话:“王族子女,大抵都是如此……”

    姬澈的声音在耳旁想起:“好在我们也不必远赴王城护送管彤前往齐国了,由此处前往黎国倒也能给我们节约不少的时间。”他站起身,理了理袖子,续道,“这几日我也有些乏了,这里有这么多的高手护着,也无需担心有人能够轻易的将你给掳了去,我先歇息歇息。”

    他像是有些不放心,刚走出去没几步又转过身来叮嘱道:“你现在可是全天下人都想抓到手的宝贝,靖国许下的万两黄金,世袭万户侯爵位,可没有人不眼红的,虽然之前步摇跟我说过,我俩的身份除了她和管彤并无外人知晓,但凡是只怕万一,所以……”

    “所以我会安安分分不乱跑的!”

    姬澈抿嘴一笑,“这会儿你倒是乖巧!”说完撩开珠帘进了屋子,将遥遥一裹扔在床榻里头,和衣躺下了。

    姬澈这一路几乎是没怎样合过眼,在银江撑了七八天的船,数天前又和茗娣墨九打了一架,又在马背上从盛乐一直颠簸到临水,为了不影响到他休息,我尽量保持安静。

    满山的桃花倒是很值得一观,从屋子里蹑手蹑脚的端了几盘瓜果点心,一边吃着,一边欣赏着满山的桃花。

    长长的回廊皆是刷着艳红的红漆,深山幽谷很是静逸,外面烈日当头,此处却是幽幽凉凉,确然是个避暑的好去处。

    日头西落,遥遥和姬澈也不见醒来,瓜果茶水皆已见底,青居这个地方也没个侍从,枯看风景也是无味,便想着自个出去打壶茶水。

    拧着茶壶撩开珠帘,为了不惊醒姬澈和遥遥,脚步只得放轻一些,再轻一些,小心翼翼的拉开门扇,钻了出去。

    落日的红光将幽乐山谷一片金灿灿,乍看之下还有些晃眼,阳光映在山间的栈道上,山间随处可见染血似得桃花,隐有杜鹃的鸣啼声响在山林林,和谐的黄昏景致。

    可惜的是,这风满楼虽然够大,宛如一座山间城堡,却人丁甚少,拧着茶壶弯弯折折的走过了好几条栈道,却硬是没见着半个活人。

    正疑心这些伺候管彤公主的仆人是不是打堆吃夜宵去了,却在一个转角处见着一个侍女,心中大喜,赶忙跑出去问,“喂,你们这里的伙房是在……”

    话还未说完,忽然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像是有着一股无形的压力席卷过来,远方的天际蓦然晃荡出一圈涟漪,这涟漪无形无相,却是在急速的朝我这方推进,那圈涟漪扩散过后,一切景致完全被定格。

    飞舞的桃花静止在了空中,摇曳的桃枝也不在摇晃,那静静的风,晃动着的树枝,林中鸟儿的脆鸣,一切的一切完全静止。

    时间宛如静止了下来,就在那静止前的刹那,我还见着那侍女满脸疑惑的望着我,“姑娘,你是要问……”她的脚步停在半空中,身上的裙衫,迎风飘动的发丝,宛如一幅画在纸上的画,瞬间被定住。

    那股涟漪顷刻将我吞没,我下意识的抬手想要阻挡那道诡异的涟漪,胸腔里的心脏一时间跳动到了极限,像是有着一股庞大的力量要推着我的手将那圈涟漪给推回去,一声沉闷而又带着毁灭的声音自胸口窜出,像是龙吟之声,双手间蓦然窜出一股庞大的力量,生生的将那圈诡异的无形涟漪给撕散。

    四周一片安静,所有的一切完全陷入了静止,我缓缓放在护着脑袋的手,四下一望,整个幽乐山谷中的一切完全变成了一幅被定格的画,青山绿树,夭夭桃林,飞舞在空中的桃花,都成了这副画中的点缀。

    我惊魂未定,手一松,茶壶却并未掉在地上,纹丝不动的吊在半空中。

    望了望茶壶,又望了望那定在面前的侍女,死静的山谷中一丝丝的声音也没有,一切都像是死了过去。

    就在这时,忽然见到前方有男子的声音响起,“彤彤,你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听得一女子声音缓缓响起,“我何时骗了你?”

    男子冷笑一声,“我一向以为,你不过只是个不同寻常的女子罢了,从未去想过你竟是黎国的昌平公主,这还不算是骗么?”

    女子声音平平响起,“你未问过我,如何能说是骗?”

    这女子的声音有些耳熟,有听得那男子唤彤彤,眉头一皱,想许是昌平公主管彤,便壮着胆子想去一摊究竟,刚一抬起步子,右手忽然被人拉住,心头一惊,姬澈的身影一闪来到我的侧身。

    “姬……”

    刚要叫他,却被他一把捂住嘴巴,他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我不要说话,我眼珠子转了转,点了点头。

    他拉着我,绕过身前的侍女,小心翼翼的朝那处转脚走过去,身子变得轻飘飘的,一丝响动也听不到,看来是姬澈使了些手段。

    身子藏在一块青石后,有杂草遮住身形,刚好藏个严严实实,栈道绕着突出的大片山石弯了进去,却在山间的最里处劈了个亭子出来,步摇领着我们前往青居的时候路过这处,我记得。

    姬澈轻轻的拨开遮挡视线的杂草,前方数丈处就是那间亭子,此时的亭子里站着两个白衣女子,一个是步摇,另一个就是那昌平公主管彤,不过此时的步摇却是被定着,就像是个玉雕似的,不过那管彤却是没有什么影响,坐在石凳在喝着茶水。

    亭外的山脚下,石缝之中长出一株桃树,桃树探出的枝桠刚好与木亭的栏杆相平,在静止的花瓣与桃枝上,翩翩立着一个青衣男子,只能看着一个极为模糊的轮廓,而在他身后,竟是有着三个蒙面的黑衣人被定在半空,手中明晃晃的弯刀反射着金色的夕阳,刀尖竟是直直的对准了木亭中的管彤。

    听到管彤低低的问,“你怎找到了此处?”

    青男子愣了片刻,半响,声音低沉的回道,“我是不是不该来?”

    管彤蹭得一下从石凳上站起,情绪似是有些失控,她大声的朝那青衣男子嚷道,“你是不该来,我好不容易狠下了心,我好不容易接受了这不堪的命运,你怎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是来看我的笑话?是来怜悯这可怜的昌平公主?”她咽下去一口唾沫,将头转向一边,强忍住情绪,缓缓道,“好了,你也见到了,该走了吧?”

    我眼神好,就在她转头的一瞬间,我见着了她杏目里那泛光的水泽。

    青衣男子愣在桃枝上,身子像是同幽乐山谷中的一切那样被定了格,许久都没有丝毫的动静,我疑心他是不是石化了。

    终于他有了动作,他缓缓的抬起手,像是要抓住什么东西,可有像是什么也抓不住,手臂抬在半空中,好久好久。

    他收回了手,反手一挥,身后那定在半空中的三个黑衣人连同手中的弯刀顷刻间化成了血雾,血雾并未散开,依旧定在空中,他收了手,声音飘渺的好似不该是这个世界该有的,又好像是在嘲笑,是在讽刺,冷冷的,像是有着冰冷的刀子划过心头那样锥心的疼痛,轻轻的,如烟似尘的飘着,飘着,“我的确是不该来,我不信命运,不信什么缘分,只是心里装了一个人,我一时间拿不掉罢了。”

    管彤背对着他,虽然我只能看到她一张侧脸,但也是清晰的看到了他灌满泪痕的脸颊,以及那起伏不定的细细抽噎,定格住了一切的力量,却没能定格住美人的眼泪,她可能是想竭力的忍住,费劲力气的忍住,可是越忍脸颊趟过的眼泪就越多,终于,她一抹脸上的泪,冷冷的狠心道,“你就当她死了!”

    青衣男子愣了半响,缓缓道,“好,我会当她死了,永远的,当她死了!”

    他身子一动,飘至谷底,落在一块青石上,回眸,抬头,望向半山腰上的木亭,那一袭白衣的绝美女子已是无力的瘫软在地,他收回目光,呕出一滩鲜血,我心头一震,却见着他中指点了点唇角,指尖染了血红,他定眼望着指尖的鲜血,脸色慢慢的,慢慢的变得苍白,像是受了不轻的伤,一声轻咳,抹去唇角的血痕,虚弱的声音回响的山谷里,“彤彤,既然你已做了抉择,我也只能顺着你,我一向都是顺着你的,不是么?我这样顺着你,这样顺着你……”

    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管彤听,虚弱的声音在死静的山谷里一遍遍的回响着,却是越来越轻,他的身形也随着山谷中的回音慢慢的虚化,最后消失在了山谷,像是这里他从未来过。仅留下一滩鲜血,还存在青石上。

    定格一切的力量兀然消失,那定在空中的血雾忽然散开,血水泼在桃枝上,落在花瓣上,染血的桃花变得更加妖娆,血色的美,染血的美。

    身后传来什么都是破碎的声音,随后而来的就是一声惊讶的呼声,“姑娘,姑娘……”

    “走!”姬澈一把拉住我的手,眼前一花,犹如移星换斗一般,等再次看清眼前的事物,这才发现,我已经回到了青居外的回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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