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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把剑是把好剑,我的刀没能砍断它。”
两把武器不断格挡拆招,碰撞间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黑暗的巷道中不时有火花迸裂。
“你是贲烈卫出身还是军中出身?招式学得不错,可惜是个女子,力量太弱了。”为首之人语气平稳,尤有余力。
“你呢?羽青叛卫出身?我在客栈对面看到了你们的记号。”谢如锦额上碎发已被汗浸湿,喘着粗气,但还是勉强开口说道。
“我?我可不是羽青卫,我是启康三年入伍的禁军统领。”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那人长刀一荡,紧皱眉头问道:“你在哪里看到羽青卫的记号?”
“客栈外面?怎么?不是你们吗?”谢如锦长剑拄地,以防被对面看出手臂正在颤抖。
“羽青卫来宁州做什么?”为首之人似有困惑,自言自语道,又看了谢如锦一眼:“那边的女人,你叫什么名字?”
“关你何事!”谢如锦恼怒那人口气轻蔑,并不回答。
“也罢,死就死了,有什么重要。”为首之人长刀一甩,月光之下,刀刃一泓寒光奔向谢如锦。
谢如锦长剑扬起格挡,此时巷中金属碰撞之声犹如暴雨倾盆而下,刀剑划出无数虚影,极快又重的击打在一起,每一刀每一剑都想要置对方于死地。接连数次对攻,双方武器竟一时僵持住了。
两人眼神同时一凝,刀剑一滑,交错而过。
谢如锦剑身更长,剑身如清影,毫厘之间,剑尖挑过为首之人的肩膀,一道血线登时漫开。
“剑不错,招式也不错,人也不错,可惜啊……”为首之人遗憾地摇了摇头。
谢如锦猛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很严重的错误。
背后风声呼啸,谢如锦只来得及向前一跃,背后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好像有锋利的冰划过后背。
谢如锦扑倒在地上,眼前忽然闪过不久前徐瑜在自己怀里担忧的面容。
早知道先表白了,谢如锦在心里叹息,自己这些年写给徐瑜的情书都还没来得及给她看呢。
刀锋再落,谢如锦勉力翻身用长剑挡下一刀,却被毫不留情的挑落了长剑。
长刀刀锋顶在谢如锦喉咙处,片刻便能要了谢如锦性命。
“若是放在以前,放过你倒也未尝不可,只可惜兄弟几个如今落草为寇,早不是当年,”为首之人蹲,不无怜悯地看着谢如锦:“还是个小美人。”
“大哥,”背后偷袭谢如锦那人出声唤道:“真要杀了她吗?看她的招式有点像贲烈卫的谢如风,那可是谢家人,万一……”
“都到了这地步,还管那些做什么?”为首之人眼中冷意一凛,流露出武官威仪。
一道白光从天而降!
顶在谢如锦喉咙的刀尖无力垂下。
“有埋伏!”被射中的那人痛呼一声,手中刀刃“当啷”落地。
又是一箭!险险擦过为首之人的脸侧,箭尖没入其背后墙壁。
仰面朝上的谢如锦看到四周的屋顶跃下数名身着轻甲的军士,挥刀劈向围攻自己的那几人,又有几人将自己围在中间,刀尖向外保护自己。
谢如锦因失血浑身发冷,但看着遥遥夜空上的明月,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宁静感,身旁的厮杀声也渐渐低不可闻。
“谢如锦,你没事吧?”昏过去之前,谢如锦听见徐瑜在喊自己,带着哭腔。
别哭啊,徐瑜,谢如锦张了张嘴想要安慰徐瑜,却虚弱的发不出声音。
我给你写了一百二十七封情信,藏在家里的枕头里,你……想看吗?
……
“如锦妹妹,你是不知道,当时你昏过去,徐瑜看我的眼神就跟看杀夫仇人一样,天可怜见,我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过来救你,还被故人这样对待,你不知道,徐瑜抱着你眼睛都红了,哑着嗓子跟我说要是救不活你就让我等着去做尼姑,如锦妹妹,你说她有没有良心?竟然逼道姑去当尼姑!简直丧心病狂!”贺容晚捏着竹扇,向谢如锦“愤然告状”。
谢如锦被贺容晚一口一个“如锦妹妹”叫得直起鸡皮疙瘩,但听到贺容晚说徐瑜对自己如何上心又听得极为舒坦,然而怕惹怒了徐瑜,于是趴在软榻上乖乖喝着徐瑜喂的汤药,除了眨眼什么话也不敢说。
“贺容晚,贺道长,您有完没完。”徐瑜“平心静气”,缓缓问贺容晚,捏着汤匙的指节都发白了。
知道不妙有点过火的贺容晚立时闭嘴,安安静静出门留下谢如锦和徐瑜两人独处。
徐瑜冷着一张脸继续给谢如锦喂药。
一道巨大的伤口横贯了谢如锦的整个后背,尚未完全愈合,谢如锦昏迷了半个多月发过几次高烧这才醒来,还好没有伤到脊柱,否则谢如锦下半生只能躺在床上了。徐瑜每次替谢如锦换药都换得心惊胆战,生怕一不小心留下什么后遗症。
“冷吗?”徐瑜摸了摸谢如锦的额头,还有点发热。
谢如锦摇摇头,声音还有点哑:“困。”
“等药喝完了再睡。”说着徐瑜从随身的布袋里拿出几颗糖渍话梅,给谢如锦塞了一颗,继续喂药:“苦忍着点。”
谢如锦乖乖咽下汤药,徐瑜又给了一颗话梅。
谢如锦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徐瑜哄着喝药的小孩子,又是甜蜜又是苦恼。
就这样别扭又乖巧地喝完药,徐瑜拿着空掉的碗起身。
“别走。”谢如锦小声挽留。
徐瑜便又坐了回去。
“睡吧,我不走。”
谢如锦握住徐瑜的手,轻声问:“那天你怎么找到我的?”
徐瑜:“满街人都知道那边在打架不敢过去,我就知道你在那。”
“你那天真哭了?”谢如锦侧着脑袋望着徐瑜。
徐瑜脸一红,嘴硬:“没,别听贺容晚瞎说。”
那天没哭,接下来几天倒是趁着无人的时候悄悄哭了几次,不过应该没人看见。
“哦,”谢如锦趴在枕头上:“没哭是对的,都这么大的人了,哭了可太丢人了。”
徐瑜:……
“徐瑜,我有件事一直想跟你说,谢如锦抿了抿嘴唇,最终还是说了出来;“我很喜欢你徐娘子。”
谢如锦说完就把脸埋到了枕头里,她提心吊胆等着徐瑜的答案,却只等到徐瑜轻柔地摸着自己的头发。
“谢谢。”
谢如锦有些沮丧,可能徐瑜没有想到那层意思吧,毕竟自己和她同为女子,常人一时无法理解接受也是正常的。
谢如锦有心再解释一下,可是一抬眼看到徐瑜一如当年清丽的面容又咽了回去。
这不重要,谢如锦安慰自己,你现在已经在她身边了。
等谢如锦熟睡,徐瑜轻手轻脚走出房间,关上门,走到正在窗前看风景的贺容晚身旁。
“我能否问一下,贺道长您都知道些什么?”
“你是想我都瞒了你们什么吧?”贺容晚鬓边青丝微微摆动,日光与阴影在她脸上的界限暧昧不明,她轻轻一笑,坦然说道:“瞒了你们很多,告诉你可以,其实我也早就想告诉你了。”
夏风轻暖,贺容晚的声音却带着凉意。
“你应该知道,在今上之前,贺家一直支持的都是太子,贺家有私兵,便是当年在羽青卫培养的,陛下登基之后贺家便转而支持陛下,私兵也归了今上所用,”贺容晚娓娓道来:“当年我借口寻道,其实是被贺家放逐在外,因为我在同先太子联络过深,陛下想要一个干净可用的贺家,贺家就必须做出取舍,我于是被放弃了,不过,两年前陛下突然秘密将我召回启用,我才调得动这支私兵。”
徐瑜看着贺容晚,眼神陌生的好像第一天才认识她一样。
贺容晚偏过头瞥了眼徐瑜,自顾自摇头说道:“我的确并非你所想那般,是个无所事事一心求道的聪明人,贺家毕竟是外戚世家,对于大位之选早有筹谋,可惜还是功亏一篑。你父亲将你保护的很好,他虽然也牵涉到了不少事,可是他的确把你摘得很清,甚至想把你嫁给与典王关系匪浅的田家,我并不是说田家是典王党,只是田家将自己保护得很好,虽然我不喜欢田梅书这个人,但你父亲若是真能将你嫁给他,倒不失一个好归宿。”
“原本按照贺家的想法,是全力支持太子即位,虽然陈王也是姐姐所生,但并非长子,行事又莽撞,不是贺家青睐的守成之君,至于当时的今上,贺家从来没有考虑过,实际上当时谁也没有想过助今上登基。”贺容晚一顿,接着说道:“变化是在三王之乱的三年前。”
“启康七年,江斯兰入京,由时任户部侍郎魏路贤引荐进入太子府邸,当时连我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来混一个从龙之功。一时不察,酿下大错。这个人搅动了太子,陈王,典王三党,最后却是为了推一个谁都未曾在意过的公主上位。”
“启康九年冬,先帝突然病危,不省人事,太子监国。当时朝野上下都认为只要太子好好表现,待先帝薨毙便可顺利继位,太子体弱,为了监国不受影响,服用了江进献的药方。”
贺容晚轻眯起眼,手上竹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在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