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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纪能清晰感觉到，周文军的手心尽是汗水。
此时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身上，就在短短的那一刻，也已是被汗水濡湿。
李纪长呼了一口气，然后微微摆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从慌乱中渐渐回过神来的周文军，仔细地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位救命恩人，片刻后恍然道：“你是晚自习时找我要签名的那位学弟吧！”
李纪也不好拆穿自己的谎言，难不成告诉他，我伪装这一切就是为了救你小子一条狗命？
“学长，是我啊！多亏我家在这附近，刚好和你顺路，不然今天就出大事了！”
周文军紧握着李纪的手，坚定道：“不管怎么样，你今天都救了我一命。大恩不言谢，以后你就是我兄弟，谁动你一下都不行！”
看着周文军执着的眼神，李纪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我本意只是不忍心看到一颗未来的体坛新星夭折，没成想却和人家认了兄弟，这……算是通往成功的捷径吗？
周文军摸出手机，拨通了120，然后一把搂住李纪的肩膀，豪气地说道：“走！为了庆祝劫后余生，今晚我带你去吃烧烤，不醉不归！”
李纪抬头看了一眼足足高他一头的周文军，在心里默默吐槽道：“要不是我，你就是120里的伤者了，居然还有闲心去吃烧烤……”
不过他自然是不能去，此时已经9点过半，按常理这个时间他已经到家了，若是再去吃烧烤，怕是回家老妈再请他吃一顿竹板炒肉。
于是李纪找了个家里今天有亲戚做客，都在等他吃饭的借口，准备开溜，深藏功与名。
然而周文军却叫住了他：“对了，还没问学弟叫什么，在几班啊！”
李纪心中暗叫不好，这段的剧本他忘编了！
就在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一道带着丝丝冷意的女声适时响起。
“文军，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李纪只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他循声看去，这不是自己在五中高三教学楼下问路的那个女生么!
当时女生那副奇怪的笑容还让他打了个寒颤！
可是，她怎么会在这？
周文军看向女生，露出了一丝欣喜：“肖瑶，你怎么在这！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
还未说完，话便被肖瑶所打断。
“我当然知道！这位，不就是给你介绍新欢的弟弟吗！”
周文军懵了，李纪也懵了，剧情越来越不对了，全乱了！
整个晋西北都乱成了一锅粥！
此时周文军的内心，满是黑人问号，而李纪的内心，则充斥着mmp……
“瑶瑶，虽然我没听懂你在说什么，但你先听我解释！今天我和高风他们一群人回家，结果走到一半他们忽然想去网吧打游戏，可你也知道我不玩游戏，于是我就打算一个人回家。结果走到这个路口的时候，我正准备过马路，突然冲出来一辆失控的汽车，要不是这位学弟及时拉了我一把，我现在就在车底下躺着了！”
周文军语速飞快，右手指向那辆极度形变，冒着火光的汽车。
肖瑶顺着周文军的手看过去，嗤笑一声：“周文军，就你说的这些话，就算是三岁小孩，你觉得能信吗？不就是人家把自己姐姐介绍给你了吗，就这点事至于编这么一个故事？还失控的汽车，我看是你自己失控了吧！”
李纪在旁边都听傻了，这女人有夜盲症，看不见撞在路牌上的汽车还冒着火？
他小心翼翼地问了句：“姐姐，你看不见那里有辆汽车吗？”
肖瑶气得浑身发抖，她指着李纪，已是有些歇斯底里：“你是在把老娘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是吗！”
然后她转头看向周文军，“为了你我付出了多少！可你呢，背着我偷偷约见别的女生，就连骗我都这么敷衍！”
李纪和周文军对视了一眼，似乎在说，肖瑶并不像是装的，她可能真的没看到那辆汽车。
忽然，肖瑶怪笑一声，她猛然冲到周文军面前：“你不是说你差点被车撞吗，那你就去吧！”
说完，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双手推向周文军。
猝不及防之下，周文军被推到人行横道上，跌坐在地。
与此同时，路口再度出现一束伴着轰鸣声的雪白光芒。
轰！
周文军被撞飞了出去，狠狠摔在地上，而后失控的汽车，轧过他的双腿。
相同的位置，相同的结局。
只不过这一次，李纪来不及阻止。
李纪连忙跑到周文军身边，看着躺在地上痛苦嘶嚎的周文军，腿部鲜血淋漓，甚至隐隐看得见骨头。
只觉双腿一软，李纪瘫坐在地上，木然地拨通了120。
收音机里的那句话如雷鸣般在他脑海中炸响:“这算什么，明晚第五高级中学的周文军，还被闯红灯的醉酒司机把腿撞断了！”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
而你，又算什么？
李纪第一次感受到了深深的恐惧，这是一种对神秘莫测却不可抗力的规则的恐惧。
他瘫坐在地上。
如果我在教学楼下问的女生不是肖瑶，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不！没有如果！
原来这一切，都是计算好的，无论是否选择救他，都无法改变结果。
作为惨案的始作俑者，肖瑶也惊呆了，她发誓，当时她只是气不过才狠狠推了周文军一把，但她绝对没想到，与此同时街口会突然出现一辆失控的汽车！
汽车在撞飞了周文军后，又狠狠撞在路牌上，燃烧起熊熊火焰。
肖瑶忽然惊恐地发现，无论是汽车的形变状态还是事故位置，都和周文军几分钟前的解释一模一样！
很快，闪烁着报警灯的白色救护车疾驰而来，医护人员们手忙脚乱地将浑身鲜血的周文军和醉酒司机抬到担架上。
李纪呆呆地在一旁看着，忽然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之前他救周文军时撞在路牌上的那辆黑色桑塔纳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这辆行将爆炸的灰色丰田。
仿佛之前的所作所为，都是一场幻觉。
刺耳的警笛声将李纪从思索中拉回，作为现场的目击者，李纪配合警方做了一个简单的笔录后，便被送回到家中。
可是站在家门口，李纪准备敲门的右手却在空中悬停了很久，迟迟难以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