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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音很有辨识度,也让听到的人下意识地在脑海里描摹出一张极有攻击性的脸。宋泽不禁浑身一颤,看向来人。
出乎意料的是,这人面色蜡黄,虽然看上去只有四五十岁的年纪,却给人一种他命不久矣的感觉。
那面貌确实出挑,深邃的五官、刀削般的下颌线,若是脸色红润,那必定是人中龙凤的俊朗模样,可惜,这男人,居然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
宋泽没时间和他说些弯弯绕绕的,便直接开门见山:“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男人有些惊讶,惊讶于宋泽的胆子,常人到了这种地步,通常都会对陌生的环境和自身的境遇产生恐惧感,可这个孩子,居然还想和自己做交易?
他用眼神示意医生离开,然后从书桌前抽出椅子坐在书桌床边,小腿前伸,两脚踝部交叉。
不得不说,如果忽略掉他浑身上下散发的危险气息,这个人的确有一副十足的绅士派头。
“说说,你想和我做什么交易?”男人漫不经心地开口,瞳孔中的宋泽显得十分渺小。
“我需要给你什么,你才会放过我姐姐?”宋泽面不改色道。
男人笑了:“是什么让你觉得我有可能放过你们姐弟俩的其中一个?”
宋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你觉得,你身上会有什么值得我费心的东西?”男人反问宋泽,“我该说你天真呢,还是你本就自负呢?”
宋泽脸色微变,他根本猜不到这个男人想要什么!或者,这个男人,是想用他和姐姐去威胁什么人?
“呵,真是个讨厌的孩子呢,就和你那不讨喜的父母一个样!”男人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是不加掩饰的嫌恶。
宋泽确信,这个人说的父母不会是那对恶魔般的男女,那么,他口中“不讨喜”的,只会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男人的话音刚落,就被宋泽狠狠打了一拳:“他们是什么样,轮不到你来诟病!”
宋泽几乎用尽了全力,男人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谁料,男人非但没有发怒,反倒开始大笑。
“这就是你们俩的儿子啊!连你们的面都没见过,就不顾一切地维护你们!凭什么每个人都在偏袒你们?你们究竟是给这些人灌了什么迷魂汤!”
男人的目光直直地射向宋泽,眼里像是淬了毒,好像是在瞪着宋泽,却又像是透过宋泽的脸,看着什么人。那双淡色眸子里瞬息万变,交杂着
怨恨、悲哀、怀念,甚至还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慕?
宋泽没有再动,他感觉这个男人对父母的感情,似乎不是一两句话就说得清楚的。
男人癫狂的状态持续了十来分钟,等他平静下来,起身拿了一个平板,连接上投影仪,再次开口:“你不是想让我放过你姐姐吗?那你就和我一起欣赏她的独角惨剧吧。”
宋泽听到这话,盯向对面的白墙,上面现在显示出的画面,是补习班门口。
宋清回到家的时候天色还是光亮的,她打包了一份馄饨,是阿泽最喜欢吃的鱼肉馅。可是在回去的路上,宋清心里就隐隐开始不安,刚经过小区门口,宋清就把东西塞给祁秋,跑回家里。
“你帮我拿一下,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祁秋在路上的时候,已经和宋清解释过自己的取向问题,他本来以为等会儿可以到宋清家里坐一会儿,再跟未来小舅子套套近乎,没成想,宋清居然就这么把自己抛在后头了。
他看向霍白:“一定是因为你太丑,小姑娘终于忍不住跑掉了。”
霍白:???我躺着也中枪?
宋清输入密码之后推开大门,宋泽不在家。
她掏出手机,按下宋泽的号码,无人接听。
再打给补习班的老师,对方告诉她今天早就放学了。
宋泽不是会在外面晃荡那么久的性子,中午也给宋清发过消息,问她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菜。
祁秋和霍白到宋清家门口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宋清面色煞白,一只手紧紧捏着手机的样子。
“宋泽没回来?”祁秋看宋清一动不动,出声询问。
宋清像是才发觉身旁有人,点点头:“补习班放学三个多小时了,电话没人接。”
祁秋皱了皱眉,三个多小时,不符合立案标准,那就只能先找找看了。
“他在什么地方补课?”
霍白刚才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顺便带上了车钥匙。
他把车停在了宋泽补习班对面,祁秋把去游乐场时给宋泽拍的照片打印出几十份,他们几个这会儿分头行动,想问问附近居民有没有对照片上的人比较熟悉的。
“阿姨,请问您认识过上面这个男生吗?”祁秋弯下腰,微笑着问面前这个矮个子阿姨。
“哎呦,小伙子,这你可就问对人喽!上面这个男娃娃长得这么好看,人还礼貌,见过的没几个不记得的!上回我从超市回来,就碰见他,然后啊……”
祁秋无奈地打断这个自来熟的阿姨:“阿姨,那您今天下午见过他吗?”
矮个子阿姨愣了愣:“这个,还真没有,怎么,你是他哥啊?长得也不太像啊?不过你俩长得都好看得很!小伙子,我看你也有二十几了吧?我跟你讲,我二表姐的堂嫂的三舅姥爷家的那个闺女……”
“阿姨,谢谢您了,再见!”祁秋见状,飞也似的逃了,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霍白的嘴向来巧会说说话,一会儿功夫,就已经问了十来个路人,可惜都没什么发现。
他朝祁秋那边走去,揽住祁秋的肩叹气:“你说,这么大一活人,怎么就找不着了呢?”
“两种可能,要么是刚才问的那些人今天真的都没见过宋泽,要么就是有人故意隐瞒。”祁秋的脸色有些冷,江城虽说不是国际大都市,但也算是国内数一数二的一线城市了。况且那两位还在江城镇着,不知道是什么人在暗中操作,还真是胆大妄为。
想到这里,祁秋掏出手机,给周浦深打了个电话。
“喂?球球啊?今儿怎么有空给我家老周打电话了?”电话那头是沈君理轻佻的声音,祁秋言简意赅地说了宋泽失踪的事。
沈君理面色一变,向正在指导学员的周浦深招招手,比了个手势。
周浦深让另外一个教练过来替上,快步走到沈君理身边。
“你们现在在哪里?”这回是周浦深的声音了。
“宋泽补习班对面的人行道上。”
宋泽的补习班距离武馆并不远,大约过了八九分钟,一辆13款的黑色雅科仕稳稳当当地停在祁秋和霍白面前。
驾驶座的车窗降下来,露出周浦深眉毛紧蹙的脸:“小清呢?”
“她在巷子那边,刚才还看见她在问一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来着。”霍白说着,朝巷口的方向走去,谁知道,看见了宋清按住了一个柔柔弱弱
的女生的肩膀,膝盖正要抬起来往她腹部顶。
她们身处的地方是个死角,这片最近在拆迁,有半道楼梯和一堆砖石作为遮挡物,几乎没人会往那边走。
几个男人看见宋清打那女生,都没打算阻拦。宋清如果是会不分青红皂白就对女孩子下手的那种人,他们从一开始就不会接近她。
直到霍白意识到宋清的状态很不对劲,开始往宋清的方向跑。
另外几人显然也发现了,如果是在平常,就算那个女生和宋泽的失踪有直接关系,宋清也不会一直不停手。像今天这样打了二十几下还在继续
的,明显就是出了什么问题。
祁秋和霍白拉开宋清和被打的女生,祁秋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了,直接把宋清抱得紧紧的。
他看向宋清,发现她眼里满是怒意,拳头紧握,上面的血管清晰可见。
周浦深和沈君理的动作比祁秋他们稍微迟了一点,看到祁秋正缓缓拍着宋清的背给她顺气,周浦深递上了手中的水瓶:“小清,你先冷静一下,喝点水。”
祁秋放开宋清,她一言不发地灌了几口水,情绪倒是没刚才那么激动了。
“阿泽,她害的。”宋清忍住不看林依柔,她怕一个不小心把人打死。
霍白隔着长袖拉着林依柔的手腕,问宋清:“怎么说?”
宋清只勉强拼凑出几个零碎的字,干脆咬着下唇不说话了。
周浦深看向林依柔:“你说。”
“宋泽是我带到巷子里的没错,可那也是因为他太蠢,随随便便就相信别人,最后没能打过那些人,结果被带走了,怪我咯?”林依柔却不觉得自己错在哪里,“况且,现在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了,恐怕你弟弟,早就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了!”
她后面那句话是对着宋清说的,她没有错过那个男人吩咐自己时满眼的恨意,一想到宋泽现在可能已经死了,她就抑制不住地开心。
宋清刚才因为怒火变得通红的脸迅速褪色,比白纸都要惨淡几分。
祁秋试图让她放心,开口道:“没事,那些人只是把阿泽带走,肯定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儿!”
可还没等祁秋说完,林依柔就打断了他:“那你能确定,宋泽没有收到什么特别的‘优待’吗?”
说完,就不顾其他人是什么反应,自顾自地低声笑起来。
在场的人都不是孩子,自然能听懂林依柔话中的“优待”不会有什么好意思,宋清原本就不好的脸色再次白了一个度。
房间内的宋泽看着姐姐差到极点的脸色,差点直接往墙上扑。
“林依柔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做出这些事?”如果宋泽没记错的话,林依柔在初一那年虽然内向,却很好相处,温温吞吞的性子,和投影里这个疯子一般的人大相径庭。
男人微笑着回答:“她和我能有什么关系,这话,你该问问自己才是。”
宋泽正欲开口,男人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观影时要保持安静哦。”
画面里,周浦深突然扯下了林依柔的发卡,轻轻一掰,里面露出一个圆形的小玩意儿。
“你倒是别出心裁,觉得藏在这里边儿我就找不到了是吧?”周浦深把那个小圆片凑到嘴边,整个房间里都回荡着他的声音。
床边的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对讲机,不急不慢道:“还真是高看你了,本来以为你五分钟前就会发现的。”
周浦深感受到宋清投来诧异的目光,淡定地解释:“这是一款新式录音器,也能在特定情况下作为耳机使用。不过据我所知,目前只有M国军方享有这份技术。”
接着,他又对着手里的小圆片说:“我说的对吗?连峰?”
连峰笑了:“对了又怎么样,这个华国,你以为我还想待吗?我只要拿回属于我的那样东西,就远走高飞,回M国做我的高级指挥官!”
“我弟弟,在你那里。”宋清拿过小圆片,肯定地说。
“对,只要你把周浦深交给你的盒子带过来,我就放了他。”
宋清眼里没有半分波动:“你,在哪?”
连峰毫不犹豫地说了地址,就算那丫头不把东西带过来又怎么样,只要自己一声令下,这几个人就会被枪子儿射成马蜂窝——他根本没把华国对枪械的限制令放在眼里。
“我要,看到,阿泽。宋清知道这个人有办法让自己看到阿泽现在的样子。
果不其然,下一秒,宋清的手机就收到了一个视频,里面是她担心了好几个小时的弟弟。
宋清本来已经松了口气,可当她看到宋泽脸上的绷带,目光瞬间就不平静了。
而且她没有忽略,阿泽袖口露出的那一小截白色纱布。
阿泽,受伤了。
宋清脑子里不断闪过这句话,眼白上不知不觉蔓延了许多红血丝,整个人陷入低压。
祁秋上前一步,握住了宋清的手:“等会儿就能见到阿泽了,你要是现在出什么事,就没法把阿泽受的伤都还回去了。”
宋清朝周浦深的车走过去,没松开祁秋的手,但祁秋此时没心情去开心。
他只知道,小姑娘的手心好凉,手上的力气好大,以及,小姑娘现在周身散发出并不友好的气息,说直接点,就是——戾气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