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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承泽抿着唇,暗想,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子墨牵扯进来。只见侍从听见主子发话,连忙躬身退到花厅外沿,从地上拾起油伞,撑伞转身走入滂沱大雨之中。
荷花相碰的声音,一阵强,一阵弱,色勒齐瞧见刘承泽并没什么反映,目光挪一挪,对扶希勾一勾手指,扶希便下巴微微扬起,面带讥笑地瞥了刘承泽一眼,傲慢地站起来,顺着酒席走到色勒齐身旁,蹲下身。只见色勒齐在他耳畔吩咐几句,那扶希目光微微一颔首,长身而立,展开手中一柄竹扇,边摇边来招来小厮,用扇面遮着吩咐勒几句,复而摇着扇子回到席面上掀襟坐下来,直盯着刘承泽笑。
席面上一片死寂,心里无不猜测着色勒齐究竟在想什么。色勒齐淡然地扫一眼厅内众人,道:“乐声怎么停了?奏起来!喝酒,咱们喝酒!”话音甫落,花厅内再次变得一团祥和起来,众人全似方才无事发生一般,只当刘承泽不在席上,擎等着看热闹。
扶希斟满一杯酒,遥遥对刘承泽敬酒道:“刘公子,你一个人发怔做什么?来,我敬你一杯。”
刘承泽深吸了口气,打起精神,自去斟酒,举杯应道:“多谢扶公子。”说完,倾杯饮进,心中已经拿定了主意。
过了一炷香的光景,色勒齐的侍从在前打着灯笼,引着陈芝萧缓缓而来。等她走到花厅当中,一众宾客已皆顾不得礼仪,直直看着,并且是盯到了十分忘我的境界。如此一来,刘承泽脸上有如和煦春风的笑容蓦然一滞,起身走到陈芝萧面前,紧张地问:“你来此处做什么?”
他这形容,令陈芝萧一怔。在她认识的一众公子之中,向来无人当着众人的面,以这样的口吻来嗔怪她,这样想来,刘承泽真是胆大包天。他起初只是觉得公堂上的刘承泽是个和善鲁莽的,后来觉得他深谙“睁眼说瞎话”的本领,今夜这个样子,又多了几分纨绔。
刘承泽瞧陈芝萧一眼,道:“我知道,你会来找我。”顿了顿,解释道,“但我今夜在义父身边侍奉,你且先回去吧。”
陈芝萧见花厅内的宾客全在看她,倒也并不觉得有异,因平日里她也总是觉得众人是在看她的,被看惯了。不过,她与刘承泽四目相对之际,仍是心魂一震。
刘承泽剑眉微蹙,双眸若含情脉脉,柔声哄她道:“明日我与十三爷游猎,或许能再见面的。”
陈芝萧被刘承泽盯得含羞起来,她将视线游移到青砖地上,喃喃道:“是芝萧唐突了,那芝萧先祝公子得中猎物。芝萧定备好膳食,在后院为你庆功。”
“依我看就不必等到明日了!”色勒齐的声音温和而讥讽,“陈姑娘一同入席,如何?”这虽是个询问的态度,但陈芝萧身后的两个带到侍卫忽地使佩剑半出剑鞘,双双喝道:“过去!”
陈芝萧被吓了一个激灵,面色惨白,脚下下意识服从色勒齐的指令,朝前迈了一小步。
刘承泽紧咬牙关,抬手一拦,冷眼看一眼陈芝萧身后的两个侍卫,轻声对陈芝萧道:“无妨。”侍卫见刘承泽如此笃定,竟有些怀疑自己方才体悟有错,稍稍收了收佩剑。
刘承泽转过身,面对着席面上的色勒齐,冷眼看着他,在他的注视下,恭敬道:“芝萧不过一个女儿家,还请义父看在儿子的薄面上,就不要难为她了。”
色勒齐盯了他们一眼,冷声问:“自然。”他对扶希递个眼色,那扶希便收了扇子,攥在手中,潇洒击掌,色勒齐叹气道:“为父怎么会为难一个姑娘家呢?”
正说着,便另有侍从捧着一件粗布衫子走进来,那侍从身畔另有人牵着一条通黑的猎犬走入花厅来。猎犬浇了大雨,皮毛油光锃亮。皮毛油光锃亮,它的步伐又快又轻,两只黑溜溜的眼睛泛着狡猾的亮光,有恃无恐的朝四围逡巡一圈,凶猛干脆地吠了两声,一个劲儿要往陈芝萧身上扑。
见陈芝萧一惊,躲到刘承泽身后,色勒齐饶有兴致地说:“为父不过是让猎犬来替为父辨一辨。”他朝扶希挥一挥手,那扶希便站起身来,稳步走到猎犬前,蹲下身道:“许久不见,铳儿这皮毛是养得愈发光亮了。想来是又猎到了不少好东西,才能得色大人如此嘉奖。”他边说边揉一揉猎犬的脑袋,那猎犬在他手上嗅了半晌,识出旧人,摇着尾巴轻吠了两声,伸出长舌头,舔着扶希的手掌示好。
色勒齐笑起来:“它一向见到你就亲热。”正色对刘承泽道:“护得了一时,护得了一世么?只管让她站出来,让犬嗅一嗅,为夫看在你的面子上,必不让犬伤到她。”
刘承泽看到扶希的洋洋得意的神色,立即跪下来,重重地叩首,再次央求道:“义父,儿子事,当真与她无关,还请义父开恩。”
扶希凝视着刘承泽,像是自言自语地嘀咕:“还与他啰嗦什么。”
色勒齐淡淡道:“让它去闻。”
侍从迅速分别钳制住刘承泽和陈芝萧,捧着粗布衣裳来到猎犬面前,让它嗅一嗅,又把它带到陈芝萧跟前,引它辨识。陈芝萧死死盯着猎犬在自己脚边徘徊了两回,一声都不敢吭。
众人也都屏气凝神,静观默察。良久,猎犬从喉咙中发出两声呜咽,随后狂吠起来。
被押在一旁的刘承泽满脸愕然,他仔细辨别过,那衣衫的确是子墨的不假,而陈芝萧身上的衣衫却与在衙门问案是不尽相同,显然已经换过新的。莫非是她不知何时沾染了子墨的气息,竟会造成猎犬的辨识错误。他双手紧紧握拳,手掌里已经湿透了。
色勒齐点点头,言语中愈发胸有成竹:“刘承泽,你如今还不打算交出户籍履历么?”
一旁的扶希淡淡道:“色老爷,您也不必为难令郎了,此事倒是扶某的不是。”
色勒齐“哦”了一声,问:“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