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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墨欠身坐下来,子仙就道:“你快吃面吧,你边吃我边说,没得面都驮了。”她一面动手帮子墨拌面,一面说:“绿营那一边的意思是愿意给绩文个位份,算是借过去了,能多拿些例钱。我思量着,如今咱们圈里,对绩文这一摊子事情最为了解的就是你了,若是你愿意担待下这个差事,那绩文被提拔上去,倒也是有利的。只不过……”她把面推到子墨面前,“……不过,仇姨说,因岁初遭逢雪灾,因此是岁的例银要低于往日绩文的。”
子墨吃一口面,都没有抬头:“低多少?”
子仙道:“少两成。”
子墨吃完一口面,吞咽下去,道:“能替姑姑你分忧,绩文还有家人,若能多得些例银,自然也是好事,至于我嘛,少便少吧。”
见子仙点点头,子墨心中就对二人接下来的对话有了一些猜测,她自认对子仙还算了解,此时子仙手足无措的一番举动,还有欲说还休的怯意,让她不得不胡思乱想起来,这人一乱想,就容易编出一些故事,不过,这些故事大多数时候也是略有启示的。于是,她一面拌面一面又向子仙道:“看姑姑的样子似乎仍旧担心,莫非是还有别的事情。”她笑嘻嘻地说,“姑姑是怕我受到惊吓吧?我向姑姑保证,即便是我很受惊吓,和姑姑坐在一处,我也一定能撑得住,姑姑不必太往心里去。”
子仙愕然道:“你这样一说,我更不知如何开口……”顿了顿,“我本想求仇姨再给你手下招来一个丫头,做你现如今的差事,但她们不应……”
子墨笑着说:“明白,往后只能求姑姑来照应我了。”吃了一口面,“那原定七夕乞巧节过后来陵寝里帮工的四个小丫头还来么?我听绩文说,圣君前来谒陵前,其中一个是要家去的,那时他说,还会再要来一个,顶替那个返乡的小丫头。”
子仙见她不挑剔,当然觉得舒畅,忙说:“当然还是要来的,若是不来,只怕圣君要等到明年才能拜谒亡灵了。”
子墨道:“那便听姑姑安排吧。只是绩文那一边,许多事情我不曾插手,还是要向他讨教的。”隔了半晌,又道:“……姑姑可不要嫌弃我,我不过就是个临画图纸的。”子仙直视着她,眼中满是笑意:“不会的,你聪明伶俐,只管大胆去做,若不行,不是还有我嘛。”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子墨有些了然,绩文是想离开陵寝谋得一份更体面的差事的,她觉得这是并无任何不妥。左右人都是要进步的,要往长远去看的。但她也对仇姨有些浅薄的了悟。陵寝内有人口耳相传,往日张嬷嬷是仇姨手下的管事女官,后来张嬷嬷凭借着自己的本事,凌驾于仇姨之上,一步登天,在陵寝里有了了不起的位置,仇姨只能屈居其下,很是窝火。
现如今体悟下来,仇姨的道行果然是不如张嬷嬷,张嬷嬷是善于伪装的,不过,若能将伪善持之以恒的坚持下去,那就称得上是一种高雅的格调,就足以令人敬佩。而仇姨呢,摆明是形势不利于己方时,她就退一步,可以想见,一旦形势转为被动为主动,她便蹬鼻子上脸,诚然是没有一个持之以恒的处事态度。子墨思索良久,顿时开悟,若是连伪善都不能持之以恒,那便只能接受沉沦的宿命了。子仙见她不说话,吃默默吃面,道了句:“好吃么?虽然我知道你平日就不爱谈及婚嫁之事,但我知道你口中唤我一声姑姑,心里却那我当长姐,我也那你当我至亲的姊妹。”
子墨嘁声说:“我的确觉得你像一位长姐,无论你说什么,我都是愿意听的。”
子仙听了这话,絮叨地十分认真:“我想,你大约是往日在情路上不顺遂,才有了如今这个凡事依靠自己的性子。”她忽然这样说,让子墨白白受了一回惊吓,愕然抬头看过去。只见子仙同她递了个眼色,起身去木箱子里取出笔墨纸砚,端回桌案上,一一铺开,拎起一个语重心长的声音说:“但女子之流,在世间终归是柔弱的,若能有个依靠,你也无需太过推辞。”
子墨解释道:“我没有推辞,我与他没什么。”
听到此处,子仙垂首研磨,笑了笑:“你性子和善,陵寝内愿与你亲近的小杂役也是有的。但这月余以来,你倒是一视同仁,我一直未瞧见过你与谁更加亲近一些。”
子墨嘟着嘴,放下快箸,叹气道:“你是明眼人,但也有那不长心眼的,跑来问我是不是与绩文不清不楚。”她委屈道,“我若是对绩文有意,还用等到今日?我们二人除了在值房当值,平素日日在一起干活,不过是幕僚情谊罢了。”
子仙笑着说:“你就没有想过说这话的人也是思慕你的缘故?”
子墨摇头道:“我觉得那杂役不是思慕我,是该去多花时间读一些话本子,也能在男女之谊上多一些造诣。譬如,男女之间若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事,那也需得是包一包伤口之类,那才是分内的剪不断理还乱。”
子仙明白她这个叙话是陵寝内没有人入她眼的意思,于是附和笑了笑:“你呀,一张利嘴,让我说你什么好。”
子墨用柔顺些的声音回道:“原以为你是向着我的,没想到竟然也责怪我。”
子仙该是很喜欢瞧她这一副羞涩面容,呵呵笑道:“你今日做的这些事,怕仅有我能劝你一两句了吧?若让我来说,情路上的事,时而是有凶险的,瞧上一眼,躲开也就是了,只要不做痴样,便要追上去,就无妨。”
“飞蛾扑火。”子墨默念了一句。
子仙道:“子墨子墨,你这个名字,一听便是个爱文墨的孩子,可万不能被文墨给困住了。要我说呀,可见如传闻所言,名字这个东西,可不能乱取!”
子墨哼声道:“只有姑姑能胡吣,见我好欺负,就愈发嚣张了,姑姑是由着自己有个美人儿坯子,凡尘中人,都得对你有些怜意。”她也不吃面了,自己又斟了半杯水,端在手中,“姑姑也不瞧瞧我,不过是个傻里傻气的!无论如何也比不得姑姑,因此一定是没人要的!”她说这个话,是诚心实意的,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子仙此人,的确出落得不像个杂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