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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兰亭此时尚在梦中。
一飞骑早已拿着线报飞入京城。不多时,举朝的官员都沸腾起来了,星夜兼程赶往皇宫。
内掌事一路小跑,候在了帝寝前:“皇上,大事不好了。南方水患成灾,淹没良田万顷,地方百姓流离失所。现各处官员已在朝堂商议抗灾策略,只等皇上您拿个决断了。”
李兰亭一下子便从床上翻身起来,二话不说披了件外衣便赶去了。赶至朝堂之时,郑相,户部尚书等官员已经商议了一段时间了,见李兰亭到了,才安静下来,自觉并做两排,为皇上让出了道路,李兰亭开口道:“南方水患频发,朝野皆知,所以朝廷才会每年下拨护河款巩固河堤。如今江河泛滥成灾,谁出来给朕个解释!”
户部尚书何原冰站了出来:“据臣所知,国府御史柳城南负责国府库银支出细目,护河款一事更是由他全权负责。经调查,护河款于去年六月发出,南方地方官却迟迟没有收到......”
李兰亭:“此等要紧事为何如今才上报?”
何原冰隐隐有些汗流浃背:“因为负责上报的官员还是国府御史柳城南。”
“可恶!”李兰亭猛地拍了扶手一把,在场官员还是第一次见少主发怒,纷纷跪下,仰天长呼:“天子息怒,我等共荐:严惩元凶,以平民愤!”
“传朕旨意,国府御史柳城南丢失护河款并隐瞒,致使南地水患泛滥,就地解职,打入大牢,交由刑部会审。户部尚书暂代国库监察,须立即下拨库银救治水患,安抚百姓。”
何原冰:“臣领旨。”
自始至终,郑安吉一句话也没有说。耳目闭塞的柳城南不会想到——自己亲自点拨送出的护城河款在中路会被调包;南地发来警惕护城河款未到的消息会被拦截;自己为止奉献的事业最后竟会亲手葬送自己。
......
柳序得到父亲因贪污护河款将被处决的消息几乎是以最快速度赶到了议书房。长公主李兰寻和银两似乎正在商量着什么,而行刑在即,柳序半点时间也不能耽误,只能贸然打断长公主的谈话。
“长公主,家父一生清正廉洁,一心为公,绝无可能为一己私欲贪污护河款!恳请公主赐我‘金书玉令’前去救人。不求消罪,只求给柳序三日时间彻查此案,还父亲清白。”
“柳序,河款丢失一案,就算非柳城南贪污也有监护不利之责。‘金书玉令’我是不会给你的,你回去吧。”
柳序却注意到李兰寻话中用的是“丢失”而非“贪污”。
“所以长公主其实是相信父亲不会做出这种事的吧。”
李兰寻:“这是三司会审的结果,不由我不信。”
柳序:“那么请给柳序一个为父证明清白的机会!......”
李兰寻:“我说过了,‘金书玉令’我是不会给的,你回去吧。”
柳序:“公主这般决绝是不是压根就不在乎是谁窃取的护河款?皇家哪怕是要找个替罪羊也要尽快平民愤!还是说,公主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一个清脆的巴掌打断了他的话语,瞬间柳序的左侧脸一个红红的巴掌印浮现了出来,柳序的双眼也有些泛红,显得很是落魄。
李兰寻的右手微微颤抖着:“我怀疑我是不是把你宠得无法无天了,让你可以随意打断我的议事,对我横加指责!你若是真有本事就不会来找我要什么‘金书玉令’了,你应该把柳城南被人陷害的证据拍在我面前,唯有这样才能为他平反!你自己去南方看看,有多少人饥不择食,疲敝而亡,又有多少人无处安居,流离失所。——无论是柳城南贪污河款亦或是被人陷害,他都难辞其咎,责无旁贷。你只想为父亲脱罪,不惜让我动用私权,这难道不是你自己最不齿的事吗?你把我置于何地,把数万黎民的生计置于何地?”
柳序沉默了,这一次他没有争辩,也没有坚持,而是默默退出了议书室。
他一走,李兰寻就跌坐在了椅子上,闭上眼道:“我头好痛!”。银两走上前去:“柳序救父心切,言语难免激烈。”
“我知道,但是我只能把话说绝,否则他不会死心的。他根本就不明白,‘金书玉令’救不了柳城南,反而会把他自己搭进去。柳城南为我李氏朝廷尽忠,如今被佞臣陷害,我明知如此却无力营救,刚刚那番话倒也是在骂我自己无能。”
银两刚想宽慰几句,却被李兰寻挥手制止了。
“柳致转移了吗?”
“刚得到消息,我第一时间就将柳家二公子接走了,现已安置妥当。”
“那就好。我早预料到郑安吉要有所行动,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虽然京城已然如春,南方就算温暖,水患也不应该在这个时间泛滥成灾。先是制造灾情,再悄无声息嫁祸国府御史,其中的部署不可谓不严密。由此可见,朝堂半数以上皆为郑党党羽。这一步棋,实是一石三鸟,一来,以追查不力为由吞并护河款,扩大叛党资本;二来,扳倒政敌,排除异己,使自己的势力遍布国府;三来,制造灾害,动乱朝局。为了自立为王,他甚至不惜以南方所有百姓的身家性命为筹码,所作所为着实令人发指。这样看来,现在离他叛乱的时间也不远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这时,另一个小厮元宝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长公主,不好了,柳序公子拿着随行令牌出府去了!”
李兰寻顿时觉得脑仁更疼了。
......
九重司内,一盆冷水直直地从柳序头上浇下。柳序在昏迷中找回了些许神智,现在的他早已皮开肉绽,体无完肤了。
柳序本是想要出府为父找可以翻案的证据,不曾想,一出府没走几步就被埋伏在公主府附近的官员抓住,扔进了九重司。
“柳序,想不到你看上去文文弱弱,居然是个硬骨头。柳致现在何处?再不说老子让你感受一下‘鬼门十八关’,那时你就知道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柳序稍稍抬起眼,其实他也是刚刚才知道弟弟没有被捕。
见他没有说话,行刑官朝着他的肚子就踢了一脚,柳序只觉一阵天翻地覆,居然吐了一口血。
他垂着脸,终于开了口:“我爹在哪里?”
“你明天就能见到他了,一起拉到西市行刑,你猜明天你弟弟明天会不会来看你和柳御史砍头......我猜他会继续像个缩头乌龟似的躲着,哈哈哈哈哈......”
另一个狱卒开口道:“你不知这小子还挺难抓,长公主府连刑部的批文都敢置之不理,坚决不放人,咱们在公主府蹲了两天两夜才等到这小子出现。”
“那当然是人家有‘本事’啦!自愿献身做长公主的面首。我听说现在整个公主府最受宠的就是他。”说着便一手捏住了柳序的下巴,强迫他仰起头看向自己。
“啧啧,仔细看这小子当真有几分姿色。”
周围的狱卒补充道:“据说,入府以后这小子就没下过床,哈哈哈......”周围爆发出了一阵猥琐的笑声。这番污言秽语刺激着柳序行将麻木的神经,柳序咬紧牙关,他感觉到自己握紧的双拳在微微颤抖。
“你看他在瞪我。他那么得宠,长公主不得把我千刀万剐了呀!哈哈哈...我好怕啊!”
“你觉得长公主会来这里救一个罪臣之子?别傻了,这种货色再换一个不就行了吗。哈哈哈......”
是啊,李兰寻怎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来这里救一个罪臣之子,说到底,自己不过就是她手中的一个玩物罢了。当初为何会认定长公主会出手相助呢?现在想想真是太傻了。
“换谁啊?换你呀。”一个不属于这里的声音突然响起,整个昭狱都安静下来了。
大家怎么都忘了,长公主李兰寻从不按部就班,向来嚣张跋扈。此刻她并非孤身一人而是带着公主府的亲兵,看来今日李兰寻是一定要带走柳序。
“柳序乃是朝廷重犯,不容轻赦,公主若是阻拦公事,我等必拼死一战,望公主三思。”
却不料李兰寻好像正等着这句话似的:“谁说我要放他走,你知不知道污蔑皇亲国戚可是死罪。”
行刑官一下子呆在了那里,连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那..公主...这是......”
“啊,公主府缺个蹴鞠,我今日特地出来找,看你脑袋正合适,刚好你犯了死罪,削你脑袋给我当球踢不过分吧。”
行刑官似乎是吓傻了,他身旁的狱卒愣是没人敢说一句话为他辩解。只见他一下子跪了下来,不停地磕头:“小人胆大包天,罪该万死,望公主恕罪,饶小人一命!”
“我今天听说你们好不容易抓到的柳序居然逃跑了,想必尚书大人的惩罚应该很重吧,不过我想罪不至死。看你都这么可怜了,我就大人不计小人过放了你,以后再敢污蔑本公主就要当心你的项上人头了!”
李兰寻就像压根没看见柱子上绑着的柳序似的,倒是他身旁的小厮在这句话之后,来到了柱子旁为柳序松了绑,背着他离开了大牢,只是这时却没有一人敢拦他了。长公主一直微笑着打量着这些狱卒,却隐隐形成一股强烈的震慑,似乎谁动一下,下一秒就永远也动不了了。直至银两带着柳序完全离开,长公主转过身向着大门走去,走到门口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补充道:“哦,对了。你们记得替我给户部尚书大人带句话,何风与柳序二人在公主府一见如故,当即拜了把子。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如果柳序出了什么意外,我一定会督促何风践行自己的诺言,各位辛苦啦,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