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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泊孤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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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风少了春日的和煦,多了几分不近人情的寒意。

    远远的能看见我们居住的城市,钢铁之树毫无美感的伫立着,乏善可陈。远不及这郊外的空地上刚刚冒芽的新草。突然让我想起了一句话:过了此处便是悲伤之城。

    看着空旷的前方,我突然有一种冲动,不是呐喊是声嘶力竭。把心中的烦闷,压抑,扭曲,黑暗统统喊叫出来和自己对峙。这便是决斗,是你死我活的现场。

    有时我会想我是谁笔下的主角,会为我写上绚丽的人生和完美的结局,事实上我不在别人笔下亦不在自己笔下,很早之前我就被关进情绪的象牙塔里,暗无天日。

    正因为如此,对大部分人来说的平常的每一天与我而言都会是最后一天,坚信着我在明天将会消失不见。

    这些想法曾想发表在一个周刊里面,以太过消极和绝望导致初审都没过,当时的编辑一再和领导解释我这些想法的内在含义并不消极,但并没有成功。

    此事被他知道后,调侃的说我对自己毫不留情。编辑更是愤慨不已。可总觉得这事与我关系不大。编辑慢慢的可能是感受到左右不讨好,风波之后编辑催稿的语气越发的刻薄,估计是在报复我没能与他统一战线吧。

    对于编辑的坚持,我很好奇的同时也很不解,终于有一天我开口问编辑:“明明与你关系不大为什么要这么努力?”

    编辑热血沸腾的回答我说:“正因如此,社会才在人类的不断努力与前行中发展的。”

    我笑到无力,反驳道:“社会是在需求中发展的。与努力无关。”

    编辑听了我的话几乎跳脚,当一个人坚持至今的观念被人不屑的时候,这如同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他的脸。换成别人也许听个热闹,但对以努力和热血为生活动力的编辑来说,我几乎是踩在了他的疼痛神经上跳舞。

    编辑呼吸的急促,坐在对面的我似乎感觉到,下一秒他就能说出多么难听的话来指责我,可成年人的世界里,一个有理性的成年人的世界里,并不允许他做出不计后果的事情来。

    编辑押了一口水,克制的说:“没有努力进步,人类还在茹毛饮血,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看着编辑朝气蓬勃的样子,我不想再打击下去,或者说我不想把我对末法时代的观念传递给他,像编辑所想,世界在不断的努力中一直延续下去没什么坏处。是了,无关事实如何,我的想法大多是背离人群的,在以大多数人的意志为准线的世界中,我才是应该被消灭的异类。

    话题没能再继续下去,以我闭嘴为结束。之后拿着编辑帮我找来的书,在公司楼下等他开车过来送我回家。

    可就在楼下的花坛旁,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姑娘抱着几个档案袋垂头哭泣。突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抽出档案袋里的纸张用力撕的很碎。

    门口的保安终于看不下去了,走过去告知那个女孩一定要打扫干净才能离开,等保安回来,我好事儿的问了一嘴。

    “不是很清楚,估计是被退稿了,这样的情况时有发生,但像她这样狂躁的还是不多见。”

    我点头致谢,走向那个女孩,坐在不远处问道:“怎么了?”

    她没理我,继续搞破坏,我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一片,那应该是小说。我看她的模样想是受了很大的打击。我递给她一包面巾纸,既然人家不愿意说,我自然不会再去揭伤疤。

    “谢谢”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去。

    那天并不暖,我合合衣服,还是说了一句:“回家吧。”

    她又抽抽嗒嗒的哭起来,一边蹲在地上捡碎纸往档案袋里塞,很用力,可见气没消,我蹲下来帮她一起捡。

    她问我:“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我摇摇头否认,我见她肯交流,一边捡碎纸一边说:“你来投稿?”

    刚哭过的原因,她鼻音很重的说:“二审评价挺好的,可定稿会后,让我的辛苦付诸东流。”她越说越委屈。“编辑说,定稿会主编的话占很大分量…”像是忍到极限一般,再次决堤。

    我安抚她坐下来,虽然不知道她具体写了什么,但还是中规中矩的给了几个意见。她自信满满的跟我说,她有多少的粉丝,多少的赞,一直到一路的艰辛。她深度怀疑总编是瞧不起她,不见得看过就否定了。

    我安慰她说:“一百的努力换来虚无的收获是常态!不要在意。”

    她不知怎么了,把档案袋向地上一摔,站起来怒道:“你不要用读者的思路来评价作者,你懂什么?你写一本书,你就知道了!那过程…”越说越哽咽,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她的怒意让我退避三舍,不过我还真是头一次听到这么搞笑的言论,不要用读者的思路评价作者,让我突然好奇她的书是给谁看的?

    我没再说话,她倒像是被我火上浇油的一般,喘着粗气,像是干完力气活儿的汉子。

    “你明明什么都不懂,说得轻巧。你什么文化素养?什么资本?什么立场让我不要在意?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少?”

    远远的看见编辑的车从车库口出来,我站起身,平静的对她说:“你说的对。”

    对她,我深深的怜悯,没错,这是一个自卑的可怜人,对他人赞美摇尾乞怜的可怜虫。她必须用坚硬的外壳保护那颗摇摇欲坠即将碎裂的心。她必须表现的盛气凌人,强势占理,来隐藏内心深处的自卑感。

    这是难以面对的问题,自身的脆弱与敏感,哪怕是在一个人的时候都要小心翼翼隐藏好,不让它露出来,更别提在光天化日之下,公之于众。

    强势的自卑,会先主动伤害别人,不会再相信通过自己的努力可以改变眼下的窘境,但还要掩饰自卑的感觉,这就会演变成用一种优越的姿态来对自己经进行催眠,找寻所有机会来贬低别人。

    一阵风吹来,把我带回这片空旷之地,让我迷茫是停留还是离去,我将何去何从呢?是身留,是心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