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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是这样认为的。”
萧齐跪在她脚边,在她的手落在他肩膀上的时候绷紧了身体。
“结论对,但是缘由不对。不过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很满意。”
魏怀恩挠了挠他的侧颈,像是逗引母后曾经的那只狸猫。
萧齐缩了缩脖子,但她的指尖似乎有种魔力,让他放松了下来,甚至还想依偎到她的膝上。
但他不敢有动作,魏怀恩却坐起身来贴近了他,把他系得规矩的帽绳一点点拽开,让他眼神躲闪不知道应该看向哪里。
“洗过澡了?”
内侍帽被她摘下来扔到地上,他半干的发髻显露在她眼前。
“是。”
他有些惊慌,想转头看自己被扔到后面的帽子。
可温热的指尖捏住了他的两边耳垂,从没有被这样对待过的萧齐喉间发出了一声呜咽,被这小小的力道掌控了全身不自觉地跪直了身子,几乎与坐在矮塌边的魏怀恩视线平齐。
对上眼神的刹那,萧齐本能想要移开视线,但又有几根手指抚上了他的脸,让他的整个灵魂都被这双手禁锢住动弹不得。
“萧齐,你不会背叛我的,对吗?”
一双浅棕色的杏子眼把他满脸绯红的窘态照个清楚,里面却清冷得没有半点情绪。
被捧着脸露出光洁的脖颈的萧齐在听到这个字眼的时候忙不迭摇头:“不,萧齐不会背叛主子,萧齐的命都是主子的……”
“我听过很多次这样的话了,”萧齐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她的拇指刺进了他的唇瓣落在了他的牙尖上,他不能再说一个字。
魏怀恩的面容在烛火晃动中没有了任何他熟悉的鲜活色彩,像幽深佛堂中看不清楚的佛像,让他觉得恐惧。
时至今日他才明白不是自己罪孽深重所以不敢直视佛像,而是神佛眼中万物如刍狗,他在她眼中和一件精美的死物并无分别。
魏怀恩一边说着让他心惊肉跳的话,一边漫不经心地把他的唇齿分开。
“水镜说,你向她和我的宫人们探听我的起居习惯。但她不是早就告诉过你,我不喜欢别人揣测我。”
萧齐知道自己惹怒了她,但此时此刻擂鼓般的心跳和微微颤抖的身体,到底有多少是恐惧,有多少是因为被她碰触的接触的悸动痴迷,他分不清。
或许只有半副心神用来倾听她的一字一句,剩下的所有精神都用来感受她柔软的指腹。
他为这种隐秘的亵渎感到窃喜,甚至找回了身体的控制。
他当然敬畏殿下,但他恋慕魏怀恩。
他能感觉到环绕在她周身的一层不可侵犯的威严,但在本能战栗之后,在他们之间过分暧昧的接触中,尘世的君臣主仆约束变成了拉着他向她靠近的指引。
他想把他的主子吞入腹中,慰藉来自灵魂的渴望。
“这次的差事你做得很好,就不罚你了。”
“好好当差,再有下次,小心你的舌头。”
小狮子成长的时候总要笨拙地模仿她觉得威风凛凛的狮王,从前她不喜欢哥哥的清正,觉得就应该把父皇的恩威并施和深不可测学得十成十。
但怨恨与愤怒将孺慕之情侵蚀干净之后,她首先要做的就是把来自皇帝和礼法的规训彻底从自己身上打碎。
她要阴险,要毒辣,要睚眦必报,还要结党营私;她更要放荡,要不知廉耻,要把无用的道德从身上彻底拔除。
既然她要成为自己的荣耀,就注定她不会把自己的权势分享给任何人,甚至连伴侣都不会有。
那么她还有什么要顾忌的呢?她喜欢萧齐的脸,而且他绝对不敢背叛她,既然她对他有兴趣,何必要和他保持距离。
她早就想明白了,贞洁不过是男人约束女子的枷锁,她又不用去向男子谄媚,她为什么不能用男子来取悦自己?
萧齐很乖,阉人的身份也不会给她带来什么危险,等到她权势巩固的时候,还可以再物色几个真正的男宠养在私苑。
所以她喜欢亲近萧齐,喜欢学着话本子里的男女情事自以为高明地去勾引他。她没有真正体验过与男子的接触,所以她也只能凭借自己的想象去猜测萧齐会为什么而着迷。
他眼中的痴迷让她十分满足,却不知道并非是她有多少手段让他沉迷,而是因为他远比她以为的要渴求得更多。
色授魂与,你情我愿。
“殿下,为什么奴才不能探听您的喜好?”萧齐的目光随着她收回的手落回了她的膝上,鬼使神差地问出了这句话。
“你在问我?”魏怀恩刚躺回锦被里,闻言又半撑起身子,但她想斥责他没规矩敢质问主子的话还没出口,就被突然凑近的萧齐吓得躺了回去。
“你你你……”魏怀恩只是因为萧齐的臣服才显得游刃有余,实际上萧齐一旦主动凑近,被保护得从未见识过后宫真正腌臜的小公主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这种僭越。
魏怀恩的色厉内荏倒让萧齐松了口气,狭长的凤眸因为喜悦多了比烛火还要耀眼的神采。他抽出一块洁净的白帕拉过魏怀恩的手,一只手捉着她的手腕不许她往回收。
“奴才不知主子喜好,怎么让主子欢心?”萧齐把帕子盖在她的手上,探手过去拿了已经冷掉的茶水倒了一点在帕子上。
魏怀恩没说话,由着他就着茶水把自己的手指擦拭干净。感觉有些奇怪,她应该斥责他,但他专注的神色让她安静下来,甚至被他纤长的睫毛分走了注意力。
“只要能让主子过得舒服的宫人,没有一个不是在猜测着主子的心意过活。”
萧齐依然拉着她的手不放,明明跪在她的床下,他眼中的东西却让魏怀恩一直想要往床里躲。
“况且阖宫上下都知道公主殿下不喜被人揣测,这难道就不是另一种揣测了吗?”
“你要做什么?放肆!”
魏怀恩用力一拉,没想到萧齐顺着她的力道悬在她上方,像一条毒蛇一样用气息就慑住了猎物。
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帮她盖好被子,便站起身来拉上帐幔,捡起地上的帽子站到了守夜的位置。
“扑通,扑通……”
魏怀恩把还有些凉意的手覆在了心口上,仗着帐幔遮挡看向萧齐,又在萧齐一丝不苟地戴好帽子之后看过来时心虚地闭上眼睛。
“奴才不是放肆,奴才只想做得比任何人都好。”
萧齐用刚好能让她听清的声音说着,他的声线虽不似男子厚重,却像琴音一样悦耳。
魏怀恩攥紧了被子,连面对皇帝都面不改色的她,居然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这个一而再再而三触及她底线的奴才。
她翻过身去背对着他,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反正这是个得力的助手,定远侯那边的事情倒也多亏他今晚就能查出那几日的动向,赶得上明天朝会上就可以对那些人发难。
睡了睡了,魏怀恩,你还有很多事要做。如果萧齐再让你不快,就换一个人提拔。
帐幔中呼吸渐渐悠长,萧齐也向后靠在柱子上半眯起了眼睛。
今晚是他冒进了,但是主子夸了他,他自己去讨一些赏赐不也是应该的吗?现在他又多了解到了一点。
她也只是个花架子而已。他知道她只对他一人如此,但是为什么呢?就算她的身份不允许她有太多纠缠,但……
总不该轮到他这个阉人。
天气渐热,夜晚并不漫长,来不及让心头的疑问得到解答。无论如何,这是他第一次为她守夜,这已经足够让他满足。
大朝会之后,魏怀恩见到了满脸不豫的老太傅于芝言。
“太子殿下为何刚一回朝就找端王的麻烦?他毕竟是大皇子啊。您和老臣说,是不是嘉柔公主给殿下出的馊主意?老夫早就说了那丫头的心思太毒,不能事事都顺着她来啊。”
从前听到于太傅和太子哥哥讲她的坏话,魏怀恩都要出来和他辩个分明。可一旦她坦然接受自己的手段阴毒,永远也做不成君子,自然能坦然接受于太傅的评价。
甚至还赞同地点点头:“太傅提点的是,但这次倒不是因为我那妹妹的主意,因为我本来就不是想拿端王如何。”
“殿下把刺杀那么大一顶帽子都扣给定远侯了,端王是定远侯的亲外甥,怎么可能不沾脏?”
于太傅脾气暴,一不小心声音就大了许多,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胡子又继续说。
“殿下莫要糊弄老臣,您知道今上疑心重,端王最近又没什么动向,何必无谓争斗引来今上注意呢?
本来您在行宫养伤三个月才回来的事能让今上挂念许久,现在好了,谁不知道您这位太子一回来就要拿皇兄立威风呢?这是大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