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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
黄警官的助理把一个女人被带到黄警官面前,黄警官粗粗地打量了一下,这女人看不出多大年龄(黄警官也没有心思揣摩)一身青色的袍子,束发盘髻,有一种隐约可闻的椒兰香气(黄警官熟悉这种味道这是庙宇焚香的味道),腰身纤细(黄警官忽然觉得这样的打量有些多余)。
黄警官用不满的眼神瞥了一眼助理,助理慌忙解释说是下面的派出所送过来的说是与您要办的案子有关。
黄警官终于认真地打量起这个女人。警察当久了,认真打量一个人很费神——要打量她衣着表情要揣测她的心思计谋分辨出最细微的狡黠与善意然后判断其是不是要找的人。
“姓名?”黄警察觉得这个女人毫无什么特别之处,于是例行公事地问到。
“王吟瑜。”
黄警官只觉得只觉得一阵晕眩是上帝的召唤还是灵魂出窍还是两者兼而有之他也说不清。
那天晚上王吟瑜被送到生物公司放在标本制作台上时,她的意识有些苏醒了,其实在把她运送到生物公司的途中她就有些意识了,她记得车有些颠簸她从后座上滚了下来,车停了,下来两个人把她重新搬到后座上,发现她几乎快要苏醒了,两人商量了一下,给她打了一针,这一针让她再次陷入昏迷。
标本制作台冰冷刺骨,她能感觉到入骨的寒意,还能听得到挂钟秒针走动的声音,还能闻到医院特有的气息——药水味混合在尿臊味汗臭味中,她想难道自己是在医院吗?难道自己是病了?不会啊,顺着记忆慢慢回溯,她想到了那个晚上,那晚上的确是有些古怪,按理说,白媚是没有理由那么勤快到桃源里的,而且那个给自己按摩的护士也相当可疑——她一开始还好,后来就心不在焉。自己是喝了白媚倒的一杯水后不省人事的,她也知道那杯牛奶并没有过期,只是当时她觉得白媚的动作有些诡异也就不喝了,其实牛奶可能也没有什么事,问题是赵玉颜的一通电话让她分了神,根本时间与精力去揣测白媚与那个女人的行为与动机。一切都晚了,现在是在什么地方她也不知道。
她想努力挣扎着起身,但她根本做不到,连睁开眼睛也做不到——眼皮沉重得像是盖在地狱之门上的巨石。
她学过意念术,知道此情此景下她只能集中那弱如星火的意念之光并让光变得明亮以照亮足以让她坠入万劫不复深渊的无边黑暗。
那个医师用手摸了摸她的脸与手臂,自言自语道“怎么还没有尸僵?”同时感觉到了她的的身体尚有余温,吃了一惊。她甚至能闻到医师呼出的酒气,那是一种劣质的白酒,当年她与赵淮南创业初期住在太平桥时她几乎天天都可以闻到——那是一种甜蜜的芳香味。
不知道赵淮南现在还好吗?其实赵淮南也还好,尤其是当年在一起创业时特别是赵淮南模仿史泰隆从五六米的城墙上一跃而下摔断双腿时,那时多美好多甜蜜,但他终究是个负心汉——标签是她贴上去的她是希望他用实际行动撕下负心汉的标签但他一意孤行始终带着标签与情人频频约会。
一想到赵淮南她甚至想放弃集中意念任由黑暗从四周浸漫过来将她掩埋,但是赵玉颜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带着忧戚的眼神腮边还挂着晶莹的泪滴,她感觉到有泪水如海潮一样冲向她的眼眶。
她决定不能坐以待毙一定要见到女儿。
医师接到一个电话,随即关上厚重的防护门,走了。
王吟瑜知道这也许是她的最后一线生机。
她到了福尔马林的味道(其实这味道一直是存在的,只是她集中意念忽略了),这味道中还夹杂久远的腐败气息——这是尸体的味道,王吟瑜之所以熟悉这种味道源于她小时候最疼爱她的祖母去世的那个夏天——尸体在家里摆放了三天以供人瞻仰悼念,尽管尸体由冰块堆覆但尸臭味还是慢悠悠地飘了出来。自那时起一闻到尸体的味道,王吟瑜便觉得奶奶又回来了。
奶奶回来了这本身就是不详的预感,她努力集中意念,她努力让自己清醒,她越是努力越是发现一切努力都是徒劳——她根本起不了身,她想她恐怕是要死在这里——见到奶奶就见不到女儿,奶奶以后可以再见,女儿呢?泪水从眼眶中滑落。
如有神灵庇佑般,猛然间她发现她的腿可以动了,她再集中意念,四肢居然都能动了,她居然能挣扎着起身。
她看到了几具制作完成的木乃伊——和教科书般的图坦卡蒙法老的木乃伊别无两样,她惊骇得魂飞魄散,她在慌乱中跑出标本室。这时一帮下夜班的女工簇拥着她走向食堂,女工们见惯不惊并不理会她的惊慌失措。
她逃命似的跑出公司,她一直向山上跑,她的鞋跑掉了脚被沙砾划破了她也浑然不觉,她的衣服被荆棘割破了她也不管,不知道跑了多久,她忽然想停下来看一看。
这是一个盛夏夜,月光暗淡,星辰隐耀,清风带着暑气从山坳间吹来,从那边飞过来,一只,两只,闪着微弱的光,那么自由轻畅的飞行,这些只记存在童年记忆里的萤火虫又重返人间。
她感觉到累而愉快——她又获得了自由与重生。
她继续跑——只有跑才能让她获得自由与安全感,直跑到月光黯淡星辰无光,前面在半山腰有座庙宇。
她就这座名叫青云观的观门石阶上坐下并睡着了。她刚睡着,观门就被打开了,一个身着青袍的老道姑提着灯笼过来了,身旁还跑着一个年纪与赵玉颜相仿的年青道姑。
她被安置在奉香阁,从此过上了青灯诵经的生活——她心静如水万事俱寂,她喜欢上这种白天劳作晚上诵经的生活仿佛她天生就该这样。
两个月后,她决定下山看看女儿后再回去。静月师傅(老道姑)情知她这一去将是一去不返,并对她一拱手,“居士凡心未了,红尘俗世也未必不是人生归途,若是有缘,居士亦可重回旧地了此尘心。”王吟瑜洒泪别过。
检察院决定不起诉,赵淮南被释放了。
张玉良和赵玉颜一起去看守所接的赵淮南,赵淮南离开时把剩下的几包中华烟分给狱友,狱友们既高兴又悲伤,高兴的是赵淮南蒙冤得以昭雪,悲伤的是中华烟从此断供。
张玉良开的那辆奥迪去的,奥迪做了全身的保养——除了发动机没有换其他的基本都换了,一路上奥迪也基本没有发什么脾气。
赵淮南问赵玉颜,“你妈妈呢?”
“回青云观了。”
“不回来了?”
“她说是。”
赵淮南叹了口气,沉默不语。
联合证券的主要负责人,阿华,白媚,还有沈利秀被批准逮捕,警察抓他们几乎没有费劲,因为他们一听到王吟瑜回来的消息就明白了一切束手就擒,只有沈利秀迷惑不解提出了异议,“我不认识王吟瑜。”但警察并不理会统统带走。
而在此之前,阿华与联合证券的人正在谋划如何把白媚、沈利秀骗到秦岭风景秀丽的云溪岭镇去旅游并做掉然后阿华带着二百万远走高飞,接着联合证券的人搞了第二场谋划会——在第一场谋划成功实施的基础上联合证券内部的人把阿华也做掉然后分掉那二百万。
但不久,沈利秀就被释放了,因为她与案件并无多少关联,但沈利秀并没有高兴,自从离婚后,没有一件事情是值得高兴的——和离婚前完全一样。
张玉良代理江南春集团起诉了联合证券,要求法院确认对赌协议无效恢复原状。江南新区人民法院公开审理了该案。联合证券的主要负责人因为涉嫌犯罪,故意促成对赌协议的条件成就,视为条件未成就,法院判决对赌协议并不生效,恢复原状,赵淮南还是江南春集团的董事长,王吟瑜还是股东。
法院也给王吟瑜寄了开庭的传票,但王吟瑜并没有出庭,“除了女儿结婚外我不再踏入红尘一步。”她留下一句话后翩然离去。王吟瑜看破红尘,执意回到那个可以寄放灵魂与肉体的青云观,在这个地方欲望为零,一切寂寂无声仿佛这才是世界与人心的最佳状态。
白媚死在狱中,身高1.68米的她在0.6米深的浴室里溺水而亡,在这样的水深条件下即使是有极强的意志力也是很难完成自杀的,一位法医说。
其实她死于理想之幻灭,如果公主梦也算是理想的全部或是一部分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