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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州境内群峰参天,岭谷交错,溪水回环,到处清荣峻茂,而论峰峦俊秀、山灵水秀当首推齐云山。
初唐年间,有位栖霞道长隐居与此山中,餐风饮露,修真练道,无意中在山中天门岩洞中得到一部古卷,乃前朝名士为避乱世在此洞中修行所留遗物。
古卷上记载着各种法门妙术、功夫心法,奇妙幻化、威力无穷。
道长本是练武之人,得此奇书,潜心修炼,终有小成,逐于齐云山上开宗立派,将所学传于门徒,世人皆称其为“太真圣人”,其门派统称为玄武门。
又因其教派所尊玄武大帝的塑像,乃百鸟衔泥所塑,十分灵验,致使齐云山香火日益兴盛,民间称为“玄帝香火”,每年朝山的善男信女,不远千里而来。
加之齐云山境内幽深奇险,山高水秀,层峦叠蟑,气象万千,引来了无数想修身参道的高人奇士们。这些人中不乏有莫名而来,想偷盗古卷之辈。
太真圣人因恐古卷宝典落入歹人手中,于是将古卷重新珍藏,并将自己从古籍中所学所悟传于五大弟子,令其相互牵制,共同光大宗派。
五大弟子散居于齐云山三十六奇峰、二十四洞泉间,设派招徒,共传香火,宏大门楣。
各派又尊大师兄创立的剑真派为教首,听其引领行事,谨尊真人遗命,恪守门规。又因剑真派教规森严,收徒审慎,寥寥数百年,门徒甚少,外人难以参勘其详,越发神秘异常。
山北麓的岩前镇是出入齐云山的必经之地,偶尔有道人下山来采办,世人才能得以一睹真容。
到了南宋乾道年间,小镇日渐兴旺。镇上小桥清溪、古树葱榕、田园青翠、粉墙黛瓦好一派富饶的景致。
镇外横江的江面上摇来了一只小舟,除操舟的船夫外,舟中只有父女二人。那年长的男子须发虽已斑白,但眼神炯炯如炬,一望便知并非寻常之人。
那女孩子年约十三、四岁,一身鹅黄罗衫,挽着两个双发髻,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灵动非常,衬得精致的脸庞异常美丽。
她依在男子身旁,问长问短,显露出一片天真与乖巧。
这时候已经炊烟四起,暮色苍茫,船家正将船头渐渐靠拢到岸边来。
船上的父女俩收拾行装正准备登上岸歇息,忽然看见大路上一位年轻道人匆匆地走来,脚步起落极其轻快。
那人青布长衫,头戴斗笠,大步独行风度翩翩;背上斜插一柄长剑,剑柄上的黄丝穗子随风飞扬,实在是气概非凡,令人侧目。
暮光之下,那道人越走越近,中年男子定睛一看,将来人看得分外清楚,不禁高声喊道:“来者可是齐云山剑真派的杨贤侄?”
年轻道人听闻一惊,连忙停住脚步,抱拳作揖道:“请问来者尊姓大名?”
中年男子高声说道:“贤侄,我是恒山派的周佑光呀!”
年轻道人惊呼道:“啊,原来是周师叔,恕在下眼拙没有认出来,实在惭愧。周师叔许久未见苍老了许多!”
“故年一别,不想会在此重逢!国破家亡,山河全非,怎不令人憔悴呀!“说完周佑光凄然落泪。
年轻道人叹气道:“可恨那金兵占了我大宋河山,杀人放火,奸淫掳掠,害得老百姓遭了殃,唉——!还是暂且不提了罢,不知您老此次为何而来?”
周佑光将小女孩拉到身边,说道:“我此次是带小女来投奔剑真派张真人的,来,绮云快见过你杨眉师哥。”
那女孩听了父亲的话,走过来抱拳行礼。
杨眉忙还了礼,说道:“我看师妹满面英姿,雷霆利落,料想武艺一定非凡。”
佑光忙摆手道:“过奖,过奖,小女只是会一些粗浅功夫罢了。”
杨眉亲切地说:“您老既然是来投奔师傅,那就随我入住旅舍,明日待我采卖后,一同入山,可好?”
佑光大喜道:“好呀,我今夜必要与你好好叙叙旧。”
周氏父女背起行囊包裹,跟随杨眉到镇上落了脚,要了一些酒菜,对酌话谈很是欢喜。
次日,三人一同前往莫家药铺拜访莫神医,取先前预定的药材。
这莫神医原名莫理事,因行医手到病除,方圆百里的人都来寻医问药,几年下来用积攒的钱,在东仁巷置了院落,门口就开了这家药铺。
杨眉三人刚踏进药铺,店员一看是熟人到来,就将他们引入内院就坐,再前去通报主人。
这时内院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不禁引得杨眉起身往内观望。
只见一位年约十二、三岁的男童,趴骑在院中榕树上,对树下的莫理事囔着:“莫生气,莫生气,我不下来是怕伤了娘亲。”
莫理事喊道:“你休要与我胡搅蛮缠,你哥哥已经去里面罚跪了,你快快下来。”
顽童道:“我如果下来,你得打我,打在我身上,疼在娘心上,我心疼娘亲,不能下来呀。”
莫理事卷着衣袖,手里拿着戒尺,气呼呼地说:“你这顽童,管家快去给我拿梯子来,待我将你揪下来,把上次丢死老鼠吓走老师的事情一起算上。”
顽童大喊:“娘亲快救我!”
莫夫人在一旁看劝阻不成,急的团团转。
趁大伙一不注意,男童“哧”的一下从树下窜了下来,就往前厅逃了过来。
“噗通”一声,与刚起身要来看究竟的周佑光撞了个满怀。
佑光将踉跄的男童扶起,仔细一看,好一位面如冠玉的孩童。
孩童看跑不脱,忙囔道:“侠士快放了我,我定不会亏待你。”
“好一个口齿伶俐的小童。”佑光看了十分喜爱,哈哈大笑。
“谢谢兄台,将这顽童擒住。”莫理事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这位是我的周师叔,莫神医为何这般生气呀?”杨眉上前行过礼。
“这顽童是犬子莫凡,他将他哥哥的习字拿去卖给学馆同学糊弄老师,拿了钱又请别人替他上学,自己跑到山上疯玩……”
顽童囔道:“我那是去山上采草药给老婆婆治病。”
“还敢顶嘴,看我不好好收拾收拾你。”莫理事挥手做势要打。
佑光心里不忍孩子受罚,一手护住孩子,一手替他挡着,说:“且慢,这小童虽然顽皮却又非常机灵,好好加以引导,必可成大器。”
莫理事连连摆手,摇头道:“这位道长过誉了,犬子顽劣,实在惭愧,惭愧啊。”
佑光仍是坚持:“我说的确实,看这娃儿凤目龙睛,非凡人之材。如果不嫌弃,可以收入我的门下,让我好好来调教一番。”
莫凡一听,极不情愿地扭动着身体,嘴里直喊:“我才不要做道士呢,做道士不能讨老婆的。”
佑光笑呵呵地说:“你怎知道士不能娶妻?我们门派尊的是玄武真君、吕洞仙师,是可以娶妻的,并且男女也是可以一起修行的。”
莫凡的大眼珠子一转,抬起头看着佑光,说:“哦,这倒是极好的!”
“爹爹,休要与这顽童说笑。”周绮云走了过来,一脸的嫌弃。
莫凡发现走来这么漂亮的一位小姑娘,眼睛瞪得老大,许久都没有眨巴一下。
莫理事连忙抱拳说道:“谢谢道长抬爱,小儿愚钝恐难成器。”
“不,我要拜师,我要和漂亮小姐姐一起双修。”男孩一把挣脱开。
佑光顺手一放,小男孩“扑通”就跪在地上磕起头来。
“浑小子你懂什么,还不快起来。”莫理事一急手一伸,一把要去拉他,却被他躲开了。
佑光笑着说道:“莫急,莫急,你待与父亲商量好了,再拜不迟。”
“那里的话,你要收徒,且受过我三拜,就是已经成礼,不可反悔的哦。”莫凡跑去躲在母亲的身后,探出个脑袋答道。
“道长抬爱了,莫信小儿戏言。我们还是先去议事吧。”莫理事满脸堆笑,将客人请到前厅,边走还不忘回头,瞪了莫凡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