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倩茹冲出屋外,见院子里有一条死狗,鲜血、肠子、脑浆撒了一地,十分骇人。
志轩惊恐地缩在屋檐下,支支吾吾地告诉她,这些都是两个眼神凶狠的蒙面男人干的。
她想一定是桂王不甘吃哑巴亏,派人来报仇了。
现在,上官渊在,他们只是扔死狗、泼狗血。
哪天他不在,后果很难想象。
她很后怕。
上官渊却一脸从容,甚至将血淋淋的狗给烹了。
那情形,倩茹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甚至从梦中惊醒。
次日,上官渊早早地就去上朝,留下她和志轩战战兢兢地待在空荡荡的宅子里。
为了让小家伙心里舒坦些,她强装镇定,若无其事地洒扫,意外在上官渊的床头发现一个式样熟悉的紫檀木匣子。
前世,她也有个一模一样的匣子,专用来收藏自己的得意之作,而且喜欢搁在枕边。
见他也有在枕边放匣子的习惯,她很好奇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但是匣子上了锁,一时无法打开。
就在她准备收住好奇心的时候,一串钥匙从褥子下露了出来。
她拿着一把一把地试,没想到真的打开了。
“天呐,这不是......”
她又惊又喜,匣子里竟然是自己前世的诗赋文稿。
这怎么可能?
他明明嫌恶地休弃了她,怎会从安侯府把她的东西取来放在枕边?他到底怀的怎样的心思?难道说他后来又后悔了?
她估摸着应当是如此,否则他又怎会想要求娶一个同名同姓的女子呢?
一欢喜,恐惧感大减,干起活来更是乐此不疲。
这时,志轩兴奋地向她跑来,把她拽到了一间上锁的屋子外。
透过门缝依稀可以看见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兵器。
志轩兴奋极了,竟然怂恿她撬门。
寄人篱下,这样干不好吧?
嘴里劝着志轩,心里却忍不住好奇。
她只知道他擅使长枪,不知道竟然还悄悄收藏着这么多兵器。
于是,她把他褥子下的钥匙串取了来,一把一把地试。
哇!又打开了。
里面的刀枪剑戟,林林总总有几十种之多,令人眼花缭乱。
兵器上的积灰并不多,可见主人时常在擦拭。
倩茹一样样当作珍宝一般细细地赏着。
突然,志轩不小心撞倒了一面架子,整个人也跟着摔趴了。
她心疼地过去将其抱起,意外发现,遮墙的幕布里面竟然还藏着空间。
姐弟俩兴奋地过去揭开幕布,没想到却被吓了一大跳!
里面供奉着几十个神主牌,而墙上则刻满了大大小小杂乱的“杀”字,一笔一划都宣泄着无边的恨意。
他到底想杀谁?
她走到供桌前,发现正前方的神主牌位是上官渊的父亲上官渤的,而供桌的香炉底下隐隐有些陈旧的划痕。
她搬开香炉,擦掉上面的灰烬,发现竟然是个“安”字。
“这?”
她猛然大骇,想起前世出嫁前父亲安行道曾经说起过一桩往事。
二十年前,安行道和上官渤困守辜城,等待桂王长孙极的增援,但不知何故长孙极的援军迟迟不到。
为了突围,安行道和上官渤分兵两路,从东西二门强行杀出。
安行道那侧顺风顺水,而上官渤却全军覆没。
上官老夫人多次向先帝请求彻查,但都不了了之。
因为心怀怨愤,上官老夫人谢绝了先帝对上官渤的所有追封。
现在想来,前世上官家求娶她,然后又各种羞辱直到休弃,无不出自报复。
安侯府上下遭受的是抄家灭族的大祸,但凡沾上关系的人都身首异处了,谁还敢私藏她闺阁里的诗赋文稿?
除非他就是抄家的人,才能有机会顺手牵羊,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一两件不起眼的东西。
想到自己竟然对仇人动了情,安倩茹心里又恨又悔又痛。
她再也无法在这里住下去,更加无法装作若无其事地去面对上官渊。
可是离了这里,又能去哪里?
身无分文,如何养活小志轩?
纠结令她内心的痛苦倍增。
就在这时,上官老夫人来了。
她明明记得自己把门插上了,还加了根棍子,但老太太竟然进来了,而且身后还跟着几个眼熟的嬷嬷。
四目相对,她脑子一转,故作紧张地把钥匙串掉在了地上,然后又捡起来。
想以此暗示老太太,她不是撬门进来的,而是用钥匙正大光明的进来的。
而且,以她清白的家世背景,老太太多半也不会想到她的钥匙是偷拿的。
果然,如她所想,上官老夫人以为是儿子给她的。
她见她没有发难,牵着志轩规规矩矩地出去。
不料,脚刚迈出门口,几个嬷嬷就把她们堵住了。
虽然外表看起来是几个上了岁数的老妇人,可是手头上却颇有些功夫,两下就把她们擒住了。
她渐渐想起,其中两个嬷嬷是老太太的陪嫁婢女,跟了她几十年,还上过战场。
前世嫁进上官家的时候,她们没少帮着老太太欺负她。
只有边上没动手的紫凝姑姑心稍善些,每次都是点到为止。
但那又如何,她并不是能做主的,而且主子还在这里。
而倩茹也没想到,刚才掉出钥匙又捡起来的举动,已经挑衅到了上官老太太。
她本来就是带人来收拾她们的,现在又发生了这事,一顿皮肉苦顷刻而至,只是没有打脸。
她咬牙忍着,一声不吭,不想被这可恨的老太婆看轻。
可是人家就是想看她服软,越是不喊不叫就越要打她,打的吐了血,还想再跺上一脚。
好在关键时候,紫凝姑姑出手阻止了,“小姐,她毕竟是公子心尖儿上的人,再打下去,恐怕会伤了你们母子的和气。”
老太太思量了片刻,罢了继续欺侮她的念头,冷冷地扔了几张银票在她面前。
她本来不屑一顾,可是想到今后的生计,又不得不忍住心底的傲气将其捡起来。
三百两,虽然不算多,但足够她省吃俭用的把志轩抚养长大。
“安小姐,拿着走吧。即便我家小姐点头让你跟了公子,以你的身世也做不了正室夫人,还不如离开这个是非地,找个寻常人家嫁了安安稳稳地过下半辈子。”
紫凝姑姑把梯子给她搭好了,可是如果她收下了这三百两,她还能是安倩茹吗?
就在她准备扔了的时候,老太太的话,让她改变了主意。
“当年辜城一役,你爹安泰受安行道之托去送求援信,却没有把信带到,以致于渊儿他爹和所有亲信部将全部横死。那屋子里供奉的,全是因你爹而死的人。他接近你,接近安泰只是为了查明当年的真相,为了扳倒桂王报父仇。你若不信,可以等他回来对质。”
安泰如果真的害了上官渤,以老太太的性情还能放她们姐弟一条生路?
分明就是在扯谎。
可是凡事不会空穴来风,这背后定然有些不为人知的因由。
不论是什么,凭她一个无所依仗,被人戏耍于鼓掌之中还毫不知情的弱质女流,都没办法找上官家报仇。
如果还要自命清高地放弃仇人给的补偿,就只能去过无比艰难的日子。
傻、蠢、缺心眼儿的人才会那么选择。
可是三百两实在少了些。
于是,她咬着牙还了价,“一千两。”
“行,但我要你写一张收据,并且画押。”
那有何难?
她丝毫不拖沓,等笔墨一送来,即刻就写好。
老太太看见字据,爽快地多给了她二百两,令她即刻坐上她准备好的马车离开京城。
她没有理睬,只取了一千两。
有了这笔钱,就可以置办宅子田地,真正地在京城扎下根,谁还傻乎乎地跑到别处去?
独立谋生的这段日子,她长了一些见识,知道钱财这种东西,守得住才是你的。
所以,一出宅子她就找了条无人的巷子,把大部分的银票都藏在自己和志轩的鞋底,然后可怜巴巴地牵着志轩走到宽敞的大街上。
“姐姐,我会争气的,早晚有一日,我要把今日受的委屈都讨回来。”
她不希望志轩带着仇恨活着,温柔地捏了捏他认真的小脸,让他不要把老太太不尽不实的话放在心上。
可是小家伙想的却比她想的多,“如果上官哥哥是居心叵测地接触咱们家,那他就可能是害死爹的凶手。”
“志轩,凡事不能只听,还得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若你真想辨出个是非曲直,就要努力长本事,搏功名,光明正大地让恶人伏法。”
“那得要多少年?难道我们就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姐姐,你以前不是这么教的,我怎么觉得你自从溺水之后,就完全变了一个人呢?”
她柔柔地笑了笑,“那你喜欢现在的姐姐,还是以前的姐姐?”
“不都是姐姐吗?”小家伙迟疑了片刻,抓紧了她的手亲昵地依偎着,“姐姐越来越好,我都喜欢。”
这时,一驾装潢奢华的马车停在了她们身侧,
小窗帘子被几根雪白的纤纤玉指揭开,露出了赵仙儿俏丽的面庞。
“真是天赐的缘分,让我在此意外遇到了妹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