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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日,天下各地都在传扬着猜测着是否不久后就会从帝京城传出封后大婚的庆典。
相比于天下各地的喧嚣热闹,有两处地方显得分外沉静。一处是天圣京城皇宫,一处是凤凰关总兵府。
天圣皇宫内,这几日云浅月陪同夜轻染一同听朝,一同用膳,一同窝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外界的喧嚣二人置之不理,两双手一双治理西南,一双时刻关注凤凰关兵战。
凤凰关五十万大军修整歇息数日,早已经耐不住,屡次请战,出兵青山城,但是总兵府安安静静,未有命令下达,一时间五十万大军焦灼不堪。
这一日,夜轻染收到东海燕王传来的手书,他看罢,拿给云浅月看。
云浅月伸手接过手书打开,只见上面写着,“犬子顽劣,多谢天圣皇上予以教训,就让他在帝寝殿关上一辈子,也免得出来气本王。本王与云老王爷一见如故,深以为老王爷年迈,再无心力效忠天圣,既然云王府已经有新王接替,那么就让老王爷解甲归田,随本王去东海吧!东海人杰地灵,品茶赏花,佛法道云集,老王爷应是甚喜,也可颐养天年。”
云浅月看罢,笑了笑,对夜轻染道:“反正是老而无用之人,准了吧!”
夜轻染摇摇头,“云爷爷怎么可能是老而无用之人?”话落,他还是在回复的信函上御笔写了一个“准”字。
转日,一封来自东海玉太子的手书递到了云浅月手中。
云浅月打开手书,看罢,见夜轻染看着她,她递给了他。
夜轻染伸手接过手书,看罢,蹙眉询问,“玉太子令你前去会晤,这是何意?”
云浅月纤细的手敲在玉案上,眉目微凝,沉默片刻,对他道:“你代替我去吧!”
夜轻染一愣。
云浅月浅浅一笑,“子书会的不是我,而是我的决心,你去了,代表我,他便知道了我的决心。”
夜轻染看着云浅月浅浅的笑意愣神了片刻,点点头,声音有些沙哑,“好,我去会他。”
当日,夜轻染下旨,云浅月监国,容枫辅政,冷邵卓把守京城九门,他带着砚墨出了京城,前往东海和天圣边境交界处会晤玉子书。
圣旨下达时,夜轻染已经离开,满朝文武没想到他轻易地将监国之事交给云浅月,并且不止是交给她国事,也将西山军机大营三十万兵马的兵权交给了她。这是举国托付于她的手中。
德亲王、孝亲王等老一辈朝臣事先并未得到半丝风丝,当即早朝宣旨后,有几个老臣支撑不住,便坐到了地上,神色骇然,比将她赐住荣华宫还不可思议。
自古女子不能听政的规矩虽然从蓝漪、华舒、凌燕三人上朝封官之日起早已经被打破,但是女子监国还是第一次开了先例。这一先例的背后,谁人都看出夜轻染对云浅月的信任和器重,这种信任和器重的背后,该是怎样的一副情深似海。
当日,德亲王、孝亲王等老一辈朝臣纷纷病倒。
云浅月代替夜轻染下旨,安抚几位老臣,令其安心养病,不必顾虑国事,还吩咐人从御药房往各府送去了一大批药。
这一举动,让本来没病装病的几位老臣当即气得病了,但云浅月大权在握,他们连怨言也不敢对她发作,人人都知道云王府浅月小姐是个狠下心便能薄情寡恩出手毫不手软的主,当初连金殿都敢闯,皇上都敢杀,先皇的宝剑都敢毁,更何况如今她监国,举国都在她的掌控中,她想要谁的命,一个漫不经心的理由便足够,都不需要她自己动手或者费心思。只能敢怒不敢言,盼着夜轻染早日回来,这期间千万别出什么事情。
一众老臣病倒,早朝上顿时空荡了一大片。
云浅月当即提拔了去年秋试科考的新一届官员,这一批官员得了名次入了朝,但一直被一帮子老臣压制,除了当初的苍亭和沈昭外,几乎无人得到重用。如今云浅月借由一帮老臣病重,大胆地任命这些人,将其都提拔了上来,各司其职,顿时朝野风气清新,为之一变。
新提拔上来的官员一直以来都对上座的那位女子的传言听得多如牛毛,天下风云人物,几乎都与她有几分瓜葛,更甚至是三起三落的订婚、大婚和离,屡次掀起波澜,大多数人只在那年秋试见过她一面,那时候她陪在景世子身边,人人都觉得是景世子的光芒覆盖了她,才觉得她耀眼美艳,如今见她端坐在上首主位的金椅上,身子纤细,姿态尊贵,眉目冷静,气度从容,没有黄袍加身,但依然遮掩不住她的绝美风华,令人不敢直视,顿时推翻了无数人早先的认定,不由自主地听命于她。
第一日的早朝,没了老臣的反对声,云浅月依次下旨,官员各司其职,分外顺利。
下了朝后,云浅月命人将容枫叫到了御书房。
容枫进了御书房后,便看到云浅月埋首在如山的奏折中,他恍惚了一下,看着她仿佛与今日在金殿上的身影重叠,若是黄袍加身的话,谁敢说她不像个帝王?他一时愣在门口。
云浅月抬头看了他一眼,对他招手,“愣着做什么?过来!”
容枫醒过神,走向她。
云浅月伸手一指她对面的位置,“坐那里,面前的那一堆奏折归你批阅了。”
容枫一惊,随即苦笑,提醒道:“月儿,不是谁都能批阅奏折的。”
“夜轻染不是让你辅政吗?一个小小的奏折而已,还批阅不了?”云浅月不容他说,将奏折推给他,“文伯侯当年才华冠盖天下,你是他的后人,别人不知道你的才华,我难道还不知道?”
容枫无奈地看着她。
云浅月不再理他,重新低下头去。
半响,容枫叹了口气,坐了下来。这把椅子在她的眼里人人都能坐,不过是个苦命的差事儿而已,不知道是好是坏。连他也未曾想到有朝一日她住进了荣华宫,坐在这个位置上批阅奏折,而对手是那个曾经让她不顾一切托付终身的人。
响午十分,云浅月收到了一纸飞鸽传书,她打开看了一眼,唇瓣紧紧抿起。
容枫见她神色不对,轻声问,“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云浅月放下书信,对容枫问,“夜轻暖如今在哪里?”
“夜小郡主从那日跟着冷小王爷一起发送完七公主后听说便出了京城,到底去了哪里我也不知。应该是得了皇上的吩咐,出去公事了。”容枫道。
“她应该是去了青山城。”云浅月想了一下,眉眼昏暗,对容枫道:“即刻给她传书,让她前往东海方向,带着皇室隐卫,相助夜轻染。”
容枫一怔,“皇上有难?”
云浅月温凉地一笑,“有人不想他见子书。”
容枫恍然,看着云浅月,见她眉目一抹凉色,他的心微微一疼,伸手在她肩上拍了拍,并没有再说话。
云浅月也不再说话,扔了手中的奏折,看向窗外,窗外一改几日的晴天,今日飘起了细雨。细雨绵绵,分外轻软,打在树枝上,枝叶顿时被轻软地洗礼了一番,她挥手打开窗子,一股泥土的清晰扑鼻而来,夹杂着花香。
“御花园的烟雨亭今日景色定然不错。”容枫道。
云浅月起身站起来,对他道:“走,我们去烟雨亭赏景,顺便温一壶酒,不能辜负了这天气。”
容枫点头,起身站了起来,知道她从那日关了上官茗玥之后,一直随夜轻染窝在御书房。今日难得这样的天气,她不想他被某种思绪所扰,便想她出去走走,她自然聪明,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二人出了御书房,立即有内侍递上伞。二人一人撑了一把伞,前往烟雨亭。
细雨霏霏,绵绵软软,更贴近春深的气息,皇宫静静,九重宫阙掩盖在烟雨中,如遮天铺设的一层轻纱,入眼处,亭台楼阁,烟雨如画,分外赏心悦目。
来到近处,才看到烟雨亭内有人。一名女子背着身子坐在那里,似在饮酒,衣着素缟,头系白带,再不见曾经的华贵,依稀有些昔日的影子从背影能辨认出是六公主。
从在七公主的灵堂前哭昏了被抬走,云浅月醒来后,再未曾见到六公主,不想今日在这里见到了。若不是知道她的改变,连她都险些认不出她。
皇室的女子,从来都是死的死,伤的伤,亡的亡,没有一个好下场。如今皇室的那些小公主们人人如惊弓之鸟,窝在自己的宫殿内,无事从不敢出来,生怕哪一日大祸临头。
所以,这更让没有妃嫔的皇宫看起来分外的空荡清寂。
云浅月停住脚步,看着她,曾经对这个女子的厌恶早已经消散,有的只是对她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之后冷邵卓依然娶她的感慨,如今有再看她,只能一声叹息。她偏头看向容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