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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你的脏手从我腰上挪开!”正在百来丈高的星空下御器而行的沛灵筠冲着身后的吴律低声呵斥道。
而此时的吴律心惊胆战的俯视着脚下火光冲天的平壤城。此时已经是日落时分了,但平壤城依旧亮如白昼,明军火攻还在城内负隅顽抗的倭军据点,用火烧用烟熏,一有受不了的倭兵冲出来,就用刀砍用箭射,都在尽可能的收割倭军性命。
身在天上如此高处,纵观全局,才能更清晰的理解战争的残酷。吴律能看到浑身着火的倭人从据点跑出,到处寻找水源,可还没跑几步就被围的死死的明军士兵砍翻割了脑袋做军功。凄厉的嘶喊声即使身在百丈高空也依旧能听见。
吴律踩在沛灵筠祭出的一把巨大弯刀上,虽然这把弯刃散发的蓝色光芒也如同实物,但吴律不敢踩在上面,只敢踩着金属刀身上,这下有些局促不稳,无意间抓在沛灵筠纤细的腰身上,只顾着观察脚下平壤城的战况,对沛灵筠的话置若罔闻。
沛灵筠见吴律依旧不松手,银牙一咬,冷笑着抓住吴律的袖子,一把将其从飞行法器弯刀上丢了下去。
吴律的身子朝着地面疾坠而去,大声呼救间瞬息离地只有十几丈,眼看就要摔成肉泥。沛灵筠身影转瞬即至,抓住吴律的背低空划过平壤城东面的大同江,巨大的气流在江水上留下一道划痕,直到一座丘陵小山顶将吴律放下。
“上仙饶命,小人实在是无意冒犯。”刚刚死里逃生的吴律急忙跪倒在地请求饶命。
沛灵筠冷笑一声,负手背立,望着大同江另一侧的平壤城淡然道:“刚刚在天上看着这脚下大地的芸芸众生可有什么感想?”
吴律急忙奉承道:“上仙是神仙一样的人物,这飞天遁地的手段自然是小人从未见识过,小人必然诚心侍奉上仙!”
“神仙?哈哈哈!神仙?这世上哪有什么神仙?”沛灵筠转过身笑道:“不过是你们这些无知凡人,把修真者当成了神仙而已,还编织出那么多传说故事。”
吴律有些不知所以,他不解道:“上仙有如此神通还不是神仙?那修真者是什么?”
沛灵筠沉默了片刻后道:“修身求真,不为凡人躯体所累,便为修真者。修真者按修为高低分为多个层次,引天地灵气入体凝练者为练气期、灵气化液筑得灵根基业者为筑基期、灵液沉聚丹田凝结本命金丹者为结丹期、化金丹为元力修得元婴者为元婴期,化元婴为元神白日飞升者为化神期,这五个境界不过是我等所在下界能理解的修真境界,再往上的炼虚、合体、大乘、渡劫就已经是传说中的境界了,这等境界的修真者早已经飞升仙界,不是我所能理解的了。”
吴律张大了嘴,好不容易理解清楚就急忙问道:“那上仙是什么修为?”
沛灵筠冷脸道:“筑基初期。”
吴律惊讶万分,筑基期都能有飞天遁地如此大神通,那结丹期、化神期、元婴期岂不是大罗神仙一样,而那传说中的炼虚、合体、大乘、渡劫更是想都不敢想。
“要想成为修真者,必须身负灵根,而灵根属性也分资质好坏,最好的为单一属性的灵根拥有者,也被称为天灵根,次一点的为变异灵根,譬如风属性雷属性灵根,接下来为双属性灵根,你就是木火双属性灵根,灵根属性越杂修炼速度就越慢,而修真者寿命有限,如果不能快速提升境界,就只能体质衰老最终兵解,而你的资质如果放在修真世界,有二成把握能够筑基,但此界灵气枯竭,如果一直呆在这里,你是永远筑基不成的。”
“跟我去修真世界吧,总好过如今像蝼蚁一般活着。”沛灵筠循循善诱,吴律压根没想到此女只是想着将他卖给修真门派和家族,好换些灵石法器弥补损失。
但吴律也不傻,他知道这沛灵筠绝对不可能如此好心,几次三番找他为的就是带他去修真世界问道求仙。于是追问他到底能为沛灵筠做些什么。
沛灵筠思索片刻,最终还是把万法一的事情以及三年后探宝之约告诉了吴律,直言她会教导吴律修炼火属性基础功法,只要他努力修炼,在三年以后为其带来足够的利益,就还他自由身。到时候他是愿意继续留在凡人世界,还是跟着她去修真世界,全由吴律自己决定。
沛灵筠相信,一旦吴律迈入练气期,必然会彻底踏上修真路,根本不会再回去了。三年后探宝利用完再带他回修真世界,等他修为达到练气期七层左右便可寻些愿意出价的买家,或者大可卖给一些小的修真家族,相信以二属性灵根的资质怎么也能卖个百来块灵石。
“好了,修炼上的事情我以后会再与你说。你先在此地待个一晚,明日一早我会另外派人带你去另一个地方,一个适合你修炼的地方。”沛灵筠说完丢给吴律一本书道:“这是我这些年用你们的文字撰写的修炼口诀,你这段时间就背牢,我还有要事需要处理,过些时日我会指导你修炼上的事情。”
沛灵筠说完正要走,但看到吴律孤零零的在这山上又怕其有所不测,从储物袋中取出来一只倭人鸟铳以及火药铅子道:“你还未练气,无法以修真之书御敌,这凡人的兵器你就拿去防身吧。明日会有个叫柴田森的人来接你去修炼的地方。”
说完,沛灵筠就御器而起,朝着一个方向飞去。
吴律抱着鸟铳,捡了火药铅子,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铳膛内没有填药,火绳也用了半根。戚家军就有火器兵,还大规模装备了鲁密铳。对于这种倭人用的鸟铳,吴律并不陌生,一看样式就知道是佛郎机国的,真要说射程危力还是鲁密铳更胜一筹。
不过奇怪的是这沛灵筠作为神通广大的修真者,怎么会对这鸟铳感兴趣?另外她怎么拍拍一个钱袋式的东西,就从能里面取出四尺长的鸟铳,那又是什么宝物?
按捺住好奇心,吴律给鸟铳填上火药铅子,然后寻了一处山石旮旯处等候。冬日的平壤寒风刺骨,吴律蜷缩着身子,过了许久,才沉沉的睡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外面天色已经大亮。
吴律缓缓醒来,摸摸了胸口的鸟铳,打了个激灵,才反应过来自己早已不在营中帐内。此时丘陵上空荡荡,吴律细细思索,怎么想都怎么觉得昨晚的事情实在匪夷所思。
修真者?筑基期?沛灵筠?
各种要素在脑海里集齐,才彻底说服自己昨晚发生的事情是真的,不是黄粱一梦。
在丘陵上七拐八拐,刚刚找到下山的路,可没多久就听到远处刮来的风里凄厉异常,似乎有成千上万的人在鬼哭狼嚎。
吴律爬上一棵老松,登高远望,只匆匆一看就满脸煞白。
只见成千上万的人在冰寒刺骨的大同江水里奋力挣扎,此时的大同江还结着薄冰呢,此时跳入冰冷刺骨的江水里岂不是找死?
吴律微微眯眼远眺,终于发现那些浮在水面上的大多是留着月代头的倭国武士,而在江对岸好整以暇以弓箭射杀跳江倭人的正是明军士兵。
原来李如松围三缺一,昨夜火攻吓得倭人不顾平壤城东就是大同江,执意由东门突破重围逃出城去。大同江上只有区区两条浮桥,哪里能让数以千计的丧家之犬挤上去逃命?原本还负隅顽抗的倭人见只要游过江就能逃得性命,也不顾江水寒意刺骨,原本还占着小半个平壤城能与明军力战而死的倭军彻底崩溃,已经沦为明军痛打的落水狗。
一些利用浮桥逃出生天的倭军士兵朝着吴律所在的丘陵区域逃窜而来。
吴律实在不明白沛灵筠为什么就这么把他丢在这不管了,既然她能够飞天遁地,怎么不把他带到稍微安全的地方?
不管怎么样,吴律这身明军的鸳鸯战袄要是被那些倭军溃兵看到岂不是成了宣泄的对象。
他小心翼翼的爬下老松,再次往过夜的乱石旮旯里躲去,一路上尽可能不踩在有霜雪的地方,以免暴露痕迹。
回到乱石旮瘩阴暗处静静等了片刻,过了半个多时辰,就听到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和喘气声,原来有一支十来人的倭军溃兵直直往吴律所在乱石堆而来。毕竟那是附近最藏的住人的地方,倭军溃兵们也是为了躲避明军的追杀。
吴律暗暗叫苦,不由屏住呼吸,抓紧鸟铳,将身子隐藏在石堆里一动不动。
这队倭兵是通过浮桥逃窜出来的,除了个别几个因为跑的慌乱,落入江水中,其余都未被江水弄湿兵服盔甲。
为首一名面容彪悍,留着月代头,一看就是战国武士出身。此人吐了口唾沫,用倭语骂骂咧咧,更是与其余倭兵争执不清,也不知是在吵些什么。
最后一名逃窜来的倭军溃兵见身后没有明军追来,便脱了盔甲军服,拧干湿透了的衣物,另外几名全身湿透了的倭兵也跟着脱衣拧干衣服。毕竟这寒冬腊月的,全身湿透跑不了多远就得冻成冰棍。
过了许久,吴律见他们并没有注意他躲着的位置,便小心翼翼的往乱石深处退去。边退边取出火折子,吹出火星点燃了鸟铳的扳机上的火绳。
可吴律没料到点燃火绳散发出气味,让那为首的倭国武士闻到了烟味,他警惕的四处扫视,很快将目光锁定在吴律躲藏的乱石阴影处。
那彪悍的武士用倭语呵斥了一声,十几名倭军溃兵齐刷刷的都将目光看向吴律所藏的地方。吴律见避无可避,只能举起鸟铳猛的站起身高声喊到:“这里有倭寇,快快围过来!”
说着举起鸟铳,对着最近的一名慌忙穿衣的倭兵,就放了一铳,铅子穿过那倭兵后脑勺,红白相交间的脑浆喷了几个倭兵一脸。
吴律的空城计显然吓住了剩下的那几个倭兵,别看为首的那个武士一脸彪悍,可逃起来却是一马当先,还没等剩下的倭兵反应过来,他倒转眼间跑出十来丈远。
剩下的倭兵也是风声鹤唳的扭头就跑,最可笑的是那几个脱了盔甲军服的倭兵,下身就一条兜裆裤,抱着衣物赤条条的顶着山风就往回跑。
吴律长吐了一口气,看来这些倭兵已经被吓的草木皆兵,已经不如平壤初战时的彪悍好战了。
然而就在吴律想远远避开那些倭军溃兵的时候,只听那些溃兵逃窜的方向传来数声惨叫。吴律急忙将鸟铳再次填好火药和铅子,猫着身子凑过去瞧个究竟。
只见那些刚刚跑走的倭军溃兵一个个都死在山间小径上,十几名脑后垂着细小发辫的女真士兵将那些溃兵堵住,先用弓箭射杀,而后举刀砍杀,没一会儿功夫,这十几个倭军溃兵已经身首异处。就连那留在着月代头的倭军武士脑袋也已经搬家,被一同装进了麻袋里,成了这些女真士兵的军功。
一名文士打扮的青年匆匆从女真兵身后走出,丝毫不嫌隙满地的血污,他笑盈盈的直接走到吴律面前,用一种怪异的官话口音道:“你就是吴律吧,是沛上仙用传音符告知你在此处,叫我等前来接你,现在你就跟我走吧。”
吴律看着这文士,总觉得有些怪异,再看此人说话微微哈腰,皱眉道:“你就是柴田森?不对!你是倭国人?”
那青年正是万法一的大弟子柴田森,此时的他特意换了身明朝文士的服饰,毕竟平壤城已经被明军攻破,他倭国人的身份可很容易引起误会。
柴田森听吴律喊他倭国人,也不生气,依旧笑脸盈盈道:“我的确是倭人出身,但如今已经是吴小兄弟的道友了,以后还望修炼上相互勉励,共登修真大道。”
那些女真士兵倒有两个吴律见过,的确是沛灵筠的侍卫,所以也不疑有他,便跟随柴田森一起下了山。
此时山脚下已经有二十来匹马,以及三辆马车,还有几个女真士兵负责看守。
柴田森指了指马车道:“这几辆马车都空着,吴兄弟就随便上辆马车好好休息下,我们这就出发了。”
吴律爬上马车,而后又回头问柴田森道:“我们这是去哪儿?”
柴田森依旧微笑道:“此处往东北行八百里,有座白头山,看到山头,咱们就快到了。”
等到吴律揭下车帘,柴田森那张笑脸上闪过一丝阴霾,他也独自上了一辆马车。然后这一行二十多人,便朝着东北方的群山小道处行去。
平壤城越离越远,很快便再也看不见城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