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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钰这一觉睡了好久,其实是她睡了醒,醒了睡,总觉得越睡越迷糊,睁开眼有说不出的难受。奇怪了,一贯是她无论怎么在屋里窝着玩手机不下床,但每天早上六七点的时候,妈妈一定会给她叫醒起来,刷牙洗脸吃早饭。她说这是人一天开始的精气神,如果没了,一天也就没了。妈妈是少有的在丧尸爆发、城市变成孤岛之后还保持了原本生活样貌的人,也是最早接受民用武器,自己保卫家庭的那部分人。
当然迟钰在每次下地下室去拿土豆的时候,还是会被那个小型的迫击炮吓一跳。她们家甚至还有一个能挖出来三米沟壕的挖土机,当时政府把它们拖过来的时候还挺高兴的,他们把能调动的能保护民众的物资都发给了大家,但依然对岌岌可危的情势无能为力,工作人员只能握着楼下老奶奶的手,一遍遍说“晚上睡觉的时候,把门窗关好。就算是您儿子来叫门,也不要开门。”
老奶奶年纪大了,有些糊涂,“我儿子,他出去上班去了,还说要买个,大西瓜回来。”
迟钰那时候站在自己家的地下室里,隔着狭小的防盗窗,明亮的阳光和风和鸟儿的声音都徐徐低声进了来,她看见政府派来的小姑娘在用手背擦脸上的眼泪。后来,隔了一两天,迟钰下去倒垃圾,看见邻居老奶奶在招呼她,就走过去了,奶奶指着墙角的一麻袋的西瓜,让她拿一个回家吃。她说,是上次来的人里一个小伙子抗来的,难为他,在哪里买的这么新鲜的西瓜。下回见着他要请他吃柿饼子。
那些工作人员,迟钰之后再也没有见过,大概是来不了这里了。天气也一天比一天阴霾,渐渐的,连鸟儿的叫声都少了。但是那袋子西瓜确实吃了好久,甘甜又新鲜的消暑好东西,这个夏天最早的一批西瓜,她每天都拿着不锈钢勺“下楼要饭”,蹲着挖瓜,那个味道就像……
她一下被人推了一把,醒了,感觉浑身都沉沉的酸疼,缩在她的被子里十分委屈。“你是不是……在我睡觉的时候打我了?”她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坐在床边的妈妈,拖着腔调诉苦,实则是抱怨打扰了她的思绪。明明就快吃到了。
“又做梦了?”妈妈看了她的脸色很久,才开口,伸手去把女儿黏在额头上的几缕头发拨开。
迟钰有些发怔,她还没有完全从睡眠的状态中完全回复过来,不知道她在指什么。妈妈说,这都下午六点了,她是从昨天十点开始睡的,她上午进来喊了迟钰一次,竟然完全没有反应,因为从前有过一次这样的事,所以她很担忧。刚刚迟钰冒了满头的汗,而且紧紧抱住了好大一坨被子。她以为女儿又开始做那个梦了,那个差点让她失去迟钰的,一场噩梦。
长出了一口气,被窝里的人悠悠转醒,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枕头转成竖的靠了上去。她活动活动面部肌肉,确定没有面瘫之后,开始缠着妈妈要牛奶和饼干,“肚子饿了。”
“这个可以给你拿,但你老实说,是不是又做梦了?”妈妈坐着不动,迟钰只好赶紧摇摇头。“没有什么,不是做梦,啊,只是想起了之前的一些事情。”
放心吧,放心吧。她把手放进床边妈妈的手里,迟钰的手湿兮兮的,但还是有温度,是柔软的,这让人感受到这是一个真实的人,会呼吸,会吃饭,会开口说话的人——母亲的神色缓和了不少,眼神中也多了很多慈爱和柔情。
“那我去给你热牛奶了?”“去吧去吧,我去洗个脸刷个牙,然后把我的小桌子搬上来。”
十几分钟后,换好了居家服的迟钰舒舒服服地重新回到她柔软的小被子和棉花床垫围成的窝里,抱着一杯温热的玻璃杯装的牛奶,吃起昨天她在超市买回来的黄油饼干来。尽管她并没有买了这个的记忆,大概是收银员太忙算了别人车里的东西——管它呢,反正给钱了。
说起这个,她又想起来结账是她去交的证,张西重付的钱,这钱她还没还给人家就把他删了。诶呀,把这个事情给忘了,她赶紧掏出手机去找大姑——
“你要是吃完了没事,正好收拾收拾去相另外一个亲去。”她妈妈冷不丁说。
迟钰喝的牛奶差点呛出来,她抱着可怜的玻璃杯子,三分惊恐,三分凉薄,三分不可置信和一分我要餐巾纸。她睁大了眼睛,还没说话就摇头,摇得像拨浪鼓样头发一缕一缕绕着脑袋打转。
“怎么又要相亲?我不是,我不是刚相过吗?”迟钰觉得无法理解。
“你是相过了,可你不是没相上吗,就那个,小张,你不是不同意人家吗?”妈妈也觉得无法理解,难道不是什么时候相到什么时候算吗?
很显然迟钰无论从什么角度的情感上,都没法短时间接受这个安排,但她又找不到什么好理由,只能干干巴巴说,不想见下一个。这她妈妈就奇了怪了,“那上一个你还没相中啊……难不成你还挺喜欢他的,那你为什么不跟人接着谈了?”
“那是因为……”
话到嘴边烦恼的女孩儿重重地捶了一下她的床,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哪里伤心点哪里,心一横还是决定告诉她妈:“那是因为他,他!他……带我去地面去,还遇到丧尸了。我们还打了好久的丧尸呜呜呜!”
迟钰还是没法子直接说张西重已经成家了的事,毕竟她这个年纪的姑娘还是要脸皮的。此言一出,她妈妈果然明白过来:“啊呀!那是挺过分的啊,这也太危险了,怪不得你不喜欢他。”
母女俩相对沉默了一阵。迟钰喝光了杯子里的牛奶,把空杯子递给了她,妈妈结过拿在手中,还是忍不住问起来:“那他用的是什么,枪吗?什么型号的?”
“妈!”
迟钰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她实在是无法忽视对面这个中年妇女眼中突然亮起的光,和她妈妈掩饰不住的嘴角含笑,说着什么“我看这小伙子果然是个一表人才,从进家门坐沙发上背挺直……”“妈!!”“好好好,咱不说了啊,你不喜欢就算了,是找以后跟你过日子的人,你的感觉最重要。”
妈妈话是这样说,收拾了她的杯子和饼干包,出房间门,门还没关呢就听见——她以为的压低了声音的——呼喊着迟钰爸爸:“孩儿她爸,我跟你说,就昨天那个小张可厉害了,带我们玉玉去地面上打丧尸去了……真的!是吧?”
迟钰气得一个鲫鱼后仰,摔进被子堆里,拿倒下来的枕头盖上脸,不动了。
不过也不知道怎么,(就算有原因她也不想知道),果然消停好几天家里人也没有催她再去相亲,而是纵许她在家里消极避世,谁也不见。迟钰昏昏沉沉的,晚上出来吃饭,妈妈说是红烧狮子头,迟钰听了,就不大想吃,她讨厌散散的大肉圆子。
就这样说着,她把夹进她饭碗里的狮子头吃了一口,脑门上的迷糊和昏沉一扫而空,这口感和味道,这哪是红烧狮子头,不是照烧的……
“妈!”她真的是无可奈何,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她口中的相亲又不提了。“妈,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点外卖了,外卖员再开门,一律按邻居写错地址处理。”
她妈妈听了,回头又和爸爸交换了赞赏的目光:“你看人小张还有这样的好处……”
迟钰嘴角抽搐,还没等她再说什么,她又看见了饭桌上另一个不寻常的东西,她没见过的,金色的浮雕装饰的白酒。让她家蓬荜生辉的那种,她好奇是谁送的,爸爸说是他的小友,迟钰咬着筷子摇头:“您什么时候多的小友?小心你的画又被人哄去!”
他爸爸喝红了眼睛,微笑着闭上眼说道:“我的画,如今还值什么钱?就这样的日子,也就是一张大纸,顶多哄我画个钟馗然后叫人拿去糊墙吗!之前你李叔叔还想先预付我四十万,买我一年的画,幸亏没给他说定,不然呀,当时买车买东西的花了,如今还得发愁还呢。”说罢,拿着筷子,敲着酒杯开始唱歌,迟钰爸爸五音不全,唱的歌让人听了,总是心生一些“不想活了”的遗憾。破天荒妈妈也没有拦他,而是去客厅看电视去了,还要迟钰去洗一盘青葡萄来。爸爸唱了一段,心满意足,想从饭桌上起来没起来,迟钰还得去扶他。
“那李叔叔呢,他最近好吗?说起来我好久没跟李莹莹聊天了。”迟钰问。
“没了。”“没了?”
迟钰错愕地看向父亲,她妈妈走过来,从她手里扶过她父亲,迟钰这才发现他已经喝的很醉了,倒在老婆怀里不动弹。“你爸爸前段日子还去他们家,看了看你秦姨和小爽,给了两万块钱。”
妈妈扶着迟父去休息,小声对他抱怨:“真是的,你跟玉玉说这干什么,她又是……”
“去看秦姨和小爽?那李莹莹呢?李莹莹有没有事?”
得知“莹莹是和她爸爸一起出门的”的回答,迟钰一下子坐到了椅子上。她的目光四处无助地游走,然后,落在了盘子的照烧脆骨丸上。她捂着胸口,像窒息了后第一次得到空气,开始剧烈地呼吸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