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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大人已经带队出发,陛下可放宽心了。”郭常侍说道。
元帝点点头,总算是放下了心。
郭常侍又说道,“另外还有一事,赫宁侯之子,重康,招了。”
元帝一听,立马来了精神。
“当真?”
郭常侍上前说道,“千真万确。”并且呈上了一份名单。
元帝难掩面色上的喜悦,打开看了看,果然有几个自己怀疑已久之人,“如此甚好,便将这份名单交给陆丞相,让他一一核实。如若无误,他知道应当如何。”
郭尝试刚刚领命下去,便看到李宫正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陛下!宫外刚刚传来消息,说大司马,殁了!”
元帝没有抬头。
“哦?什么时候的事?”元帝顺手斟了杯茶。
李宫正略加思索,“听说是……昨天夜里。”
“消息可属实?”元帝脸上波澜不惊。
“这……听早起入宫的侍卫们说,大司马府挂起了白幡。想来是不会有假了。”李宫正答道。
元帝放下茶盏,这才笑了笑,“看来,朕昨天赐的药还真是良药啊!”
话音刚落,便见有人递上了急奏,而那奏书上面正是大司马的死讯。
“备好东西,就说朕要亲自去大司马府吊唁!”元帝起身,精神抖擞的说道。
这么多年的隐忍,终于是要到头了。
少君,你看到了么?以后这建章宫,不,这大周的主人,便真真正正的是朕了。
没过多久,陆丞相便给了元帝答复。于是整个朝廷,在不知不觉中,经历了一场大清洗。有些官员,告老还乡;有些官员,贬职流放;也有的,削职入狱。
转眼便又是一个初夏,这一天,元帝大摆宴席,就连被幽禁地牢已久的赫宁候,如今也换了新装,精气十足的出现在了宴席上。
精气十足,是赫宁候听说自己要被释放了,虽然还想不明白元帝为何这么做,但自己终归是离开了地牢。
“皇叔,之前由于佞臣作梗,朕才错怪了你,如今朕新得了一批贡果,正好设宴,也当与皇叔赔罪了。”元帝举樽笑着说道。
赫宁候心想,算你皇帝小儿识相,只是回了一个眼神,自顾自的一樽酒下了肚。
李宫正正想呵斥,却被元帝拦住了。元帝转身又是笑脸,“侄儿知道皇叔心中有气,这贡果最甜,皇叔不妨试试看,吃了这果子,心情自会变好一些。”
赫宁候见状,便试着吃了一个瓜,没想到一口下肚,果肉果真甜腻软糯,尤其是瓜子,混合着汁水更是香甜。忍不住多吃了几个。
元帝见状,暗暗的笑了笑,心里登时有了主意。
人群中,苏彧也在远远地看着。此时的苏彧,心情十分复杂。
如今侯府不复存在,赫宁候如今在这鸿门宴上怕也是命不久矣。苏彧担心安璟,那个如同妹妹般青春的少女,自打赫宁匆匆一别,便再也没有见过面。苏彧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是不是对的。
早知道这条路充满鲜血与杀戮,苏彧以为自己的心足够狠了,可真正置身其中时,才猛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做好准备……
如今早已是被形势推着走,无法抽身了。就像沈轲临走前对自己所说的那句话:
“你以为你回得了头?守着个太史令的差事,便要做好太史令的本分。若后悔,便去寻那姑娘的尸身,好好葬了,这样也算是弥补了。”
也对,这么久了,该去寻寻安璟的消息?了,沈轲以为安璟已死,但苏彧知道她还活着。
宴会结束以后,元帝亲自送赫宁候上了马车。还有送了一大筐那香瓜,用冰镇着,说让赫宁候路上吃。
赫宁候也不客气,浩浩荡荡,便出发了。
重康藏在宫门后,眼神逐渐阴鸷了起来,父亲果然用自己做了交换……
原来元帝用了一出离间之计,他看出夫子二人关系已近破裂,便又添了一把火。
元帝告知重康说,赫宁候答应了元帝,要将重康留在长安作质子,以换取自由。重康不信。元帝便让他在宴会上不要出席,躲在暗处观察。如果赫宁候果真抛弃自己,便放任他走进元帝的圈套。然后自己会继承赫宁候的侯位。
但重康不知,元帝同赫宁候讲的,又是完全不同的话。他告知赫宁候,如今党羽已除,赫宁候已无威胁,自己可以将他放走,但是这名单是重康为袭侯位,才主动用来与元帝交换的,如今两人只能放走一人。赫宁候闻言大怒,知晓了儿子的背叛,自然选择了自己离开。
“如何,朕可有骗你?”元帝看着强装镇定的重康。
重康心中早已承认,但此刻也不愿说话,紧紧的攥着拳头,额角青筋暴起。
“放心,用不了多久,你便是新的赫宁候了。”元帝煞有介事的拍了拍重康的肩膀,然后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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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沈轲一行人,也已经到达了沙洲城,有了足够的医者,药材,还有食物,沙洲的情况渐渐好转了起来。但是此时,西域都护府以北的查哈也爆发了瘟疫,附近的乌山部落却由于与查哈是宿敌而拒绝援助。
查哈与乌山部落是草原上的游牧部落,已然不在大周的国土范围内。但这两个部落向来对周称臣,所以都护府便按元帝的意思,准备派了使团出使查哈,并募集医者同去。
“胡玲耶可是也想去?”王县令看出了央姝的心思。
胡玲耶点点头道,“嗯,查哈只是个小部族,不像大周这般国力富足。作为医者,我想随使团一起去帮他们。”
“我跟你一起去!”王县令脱口而出。
其实这段时日的相处,王县令早已对央姝十分爱慕,敬她巾帼气概,赏她医术高明,慕她外貌出众气质高洁。
主簿等人惊呼:“这万万不可,大人您不在了,沙洲怎么办?”
王县令无奈反驳道:“沙洲已无大碍,日常有主簿坐守便可,更何况如今还有沈大人在。”
“我看县令就是想跟着神医……”不知是谁小声嘟囔了一句,却是让央姝和王县令双双红了脸。
这时沈轲咳了一声,打破了尴尬的气氛,“王县令与央公子历经沙洲一疫,已有应对的经验,况且又能彰显我大周对藩属的重视,我觉得甚好,况且查哈距离沙洲太紧,若不去援助,恐怕这疫病还会随着难民再传回来。”
众人这才觉得,的确有道理。
于是沈轲便派人将二人送去都护府,随使者团,持节出使。同时也将此事,修书告知了远在长安的元帝。二人皆知,此行危险重重,走之前,两人都留下了书信以防万一。
也正是这封信,成为了后来安璟西行路上少数不多的心里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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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出长安城不远,赫宁候便觉得香瓜香甜难忍,忍不住多吃了几颗,许是在地牢呆的太久。饭食太差,可口的香瓜令赫宁候越吃越想吃,连香瓜子都没浪费,全都吞了下去。
没走几天,赫宁候便觉得自己头晕,眼冒金星,期初赫宁候没太注意,没想到后来慢慢的又开始上吐下泄,不停地出恭,到后来出恭都是胃里的水。荒郊野岭的路上,无医无药,没坚持几天,赫宁候就一命归了西,车夫连滚带爬的找驿站报信……
没过多久,长安便收到了赫宁候的死讯。元帝为表示自己的仁善,大张旗鼓的加封了重康,甚至派人去将赫宁候府重建。太后也将赫宁候“孝敬”朝廷的金锭金饼原数赏了回去。
重康此时如同行尸走肉般,大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前方是什么,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安葬赫宁候时,重康将他铸的那些金子,悉数陪葬,一并埋了进去。
重康不知道,接下来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往后几年,重康做的最多的,就是发呆。
后来他站在那废墟般的赫宁候府,看着工匠敷衍的修葺,偶尔也会嘲讽的笑。
嘲笑自己、嘲笑已故的赫宁候、嘲笑这明明破败,却不得不依照元帝所言修缮的赫宁候府。
再后来,重康完全变了一个人,整日沉浸在作画中,画山,画水,就仿佛过去从未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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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不清这是逃亡的第多少天了。
安璟和莫不诺并排躺在地上,数着漫天闪耀的繁星。
“小璟,你知道今天是什么节日么?”莫不诺似乎想起了什么美好的事,嘴角挂着笑容。
安璟疑惑,印象当中,今日并不是什么节庆啊。便回道:“不知道……”
“在姜国,今天是年轻男女们开始相爱的日子。”莫不诺头枕着双手,眼神看向安璟。
其实安璟早已知道莫不诺对自己的心思,只是纠结于过去,她一直都在逃避。
“……”
安璟沉默着,没有回答,却听到了莫不诺的一句令人意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