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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命又做梦了。
最近梦接连不断的。
如果是和漂亮大姐姐走马观花的,廖命可能巴不得明天都在做。
但是这次不是什么好梦。
是一个很悲伤的梦。
在梦里廖命是前朝皇帝的孩子,父亲虽是皇帝,却无帝王家的寡淡,常唤自己在身旁,母后也温婉,热爱养桃花,总是在桃花盛开时抱了自己等父皇来,一家人其乐融融,偶尔姐姐也会嫉妒,父皇便时常拉了姐姐再来,姐姐见了自己变挪不动脚,被父皇戏称是个刀子嘴的姑娘。
画面却在此中断,某一日皇宫就被一把火给焚了去,父皇在登仙台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只是抱紧了自己,对着我抱歉,说自己没有做好一个皇帝的责任,也不该让自己生在这么一个残酷的世道。
“廖命”努力的想去替这个老男人拭去眼泪,却发现自己做不到。
又是片段的闪过,父皇被母后一剑挑没了性命。
再然后,自己也被送去了雱朝的大营里。
自己一直在哭,怎么想都不明白,为什么。
姐姐没有哭,她用她换了“廖命”的自由,而她被收入了太子府。
从此再没有见过面。
“廖命”则辗转在军营里,很好的隐藏着自己,没有人发现这曾经是一个帝王家的孩子。
但是出众的武学天赋让“廖命”不得不木秀于林。
在凭借十二岁孩子的躯壳打倒那正值壮年的**后,很快受到了营里上级的召见。
上级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头,他笑着说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但是也愿意给自己一个机会。
自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成为分队队长的邀请。
老头一直很照顾自己,他说他的儿子也死在了战争里,所谓世道,怨不得谁,但是愿意把“廖命”当成他的孩子。
从此“廖命”就和老头住在了一起,老头被营内戏称老来得子。
很快“廖命就做了”排长,连长,团长,一直到营长。
什么都不去想,“廖命”只想好好活着,有朝一日能接姐姐出了太子府。
还有守护好这一个没有明说的家。
却被一朝告发。
亡国的余孽,怎么可能成为当朝的将领。
又是关押和审讯。
老头一定很着急。
会好起来的。
“廖命”告诉自己。
直到那许久不见的太子府来人保出了自己。
太子说,如果自己为太子府卖命,他就保住老头和自己的性命。
作为交换,自己去看了姐姐,然而姐姐已经成为了太子的宠妾,眉眼不见哀愁,平安喜乐。
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廖命”用自己余下的人生换了这份喜乐的无限延续。
成为了太子府最锋利的一把刀。
再没有任何渴望。
梦就这样结束了。
甚至没有一丝波澜的痕迹,就好像明明是旁人的自言自语,却异常的悲伤。
──────
日上三竿。
分部的医疗班。
只有零零落落几张病床,散落的瓶瓶罐罐和随手丢弃的药袋,还有角落堆积的医书。
唯一亮眼的物件只有一个慢吞吞的把式老药炉,细火慢慢而有苟延残喘。
也证明了分部是真的很穷。
不仅男舍陈旧老化,连必须的医疗班都一股泛黄的画风。
而就在昨天,这所无人问津的医疗班终于来了第一个住户。
还有一个深夜姗姗来迟的医师。
是的,那人正是廖命。
此刻医疗班新招的医师正守在那昏迷不醒的廖命身畔。
光线透过窗隙,隐隐约约给这许久不见天日的房间打光。
那位医师显得分外憔悴,显然一夜未睡。
“真没想到忙起来连头都得掉。”呵欠连连的医师忍不住伏在了病床旁。“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答应你的请求了。”说罢,便沉沉睡了去。
廖命就在这时候醒了。
看着摇摇欲坠的天花板在他的头顶上方。
他觉得自己好像还没有脱离危险。
此时此刻腹部的疼痛已经丝丝麻麻的逐渐复苏,喉咙却干渴的说不出话来。
手好像能动。
廖命试着举起手,抬升着到了自己能看到的高度,虚握了握。
看来还活着。廖命不禁庆幸。
“你醒了。”医师也被廖命的举动给唤醒了。
廖命这才发现旁边睡着一位年轻的医师。
“谢谢大夫,有劳了。”廖命费力的扯出一个歉意的笑。
“是啊,难得的休假没了,多劳啊小老弟。”医师倒是不客气,大方的接下了歉意,说着起了身。
廖命这才借着午后的慵懒光线看清了这位年轻的医师。
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尤其是这腰肢。
“我们是不是认识。”廖命突兀的问道。
医师倒是翻了个白眼,“这种老土的搭讪可别用在我身上,用在凤傻子身上还差不多。”
廖命这下知道她是谁了。
在廖命遇到她之前,她可是有过千人千面的称号,“跳蛛儿”──虞云!
“哈?”廖命这会儿可真有点吃惊,“虞姐?!”
“倒是不算太笨。”虞云俯身为廖命盖好了床被,将不老实的手压好了在下面。“怎么样?是不是很神奇,少爷一睁眼就看到了朝思暮想的云儿。”
“哈哈!朝思暮想倒没有,偶尔这衣服难洗的时候倒是经常念着你的好。”廖命不可置否的摇了摇头,脖子却僵了会,让他不由的抽搐。
“哼哼,还以为少爷只有在寂寞难耐的时候才会想我呢,原来只是把我当老婆子,”虞云顿了顿,话锋一转眼,“倒是把新认识的什么好兄弟好朋友的当了过命交情,为了人家打了三太子还让人捅了一刀,终究是云儿错付了嘛。”语气倒是渐渐不善。
廖命脖子更僵,不想还还,一想腰间那块又疼了起来。
只得打着哈哈,“比起这些,我倒是好奇虞姐怎么进来的,怕不是在浮斋也有暗线?”
虞云见他如死猪一般不怕开水烫,倒也泄了气,撑着脸在他一旁坐了下去,这家伙真是一向都任性,这次倒知道关心了自己。
“帝王家的三太子竖着进了浮斋,确是横着被抬出去,世家弟子联手暴打当朝三太子,这种事情没有你参与的份,谁信?换个脸趁着太子府人多手杂混进去迷了这半死不活的三太子可不难,”说着虞云摸出了一块腰牌,“诺,这腰牌都是太子给我的,说我是给你赔罪派来的医师。”
廖命也不奇怪,只觉得自己又是麻烦自家管事姑娘过意不去。
“倒是你,现如今可真不行,这太子真没把你这个表哥放在眼里,赔礼道歉居然只派了我这个假大夫来,连个省察都没有。”虞云可劲儿煽风点火。
廖命倒不在意,“我多久没在金衍走动,哪还有人记得我,要不是三太子这疯狗来我眼前乱咬,我也就这样了。”说着自己也觉得好笑,握住了虞云的柔夷轻摇。“这会儿可真是只有你我了,多待些时日可好?”
虞云看着这脸皮厚的家伙,倒也无可奈何。只得轻叹。
“依你就是了。”
虞云也没有多问为何给人出头那些无聊的话,他不说,自己也不会多问。
这两人的默契向来如此。
“三太子身边的人都换了余寮的好手去了,病个一年半载是没什么问题。”虞云吐了吐舌头,这个可是自己擅作主张的。
“嗯……”廖命反而陷入了沉思,“有点短,加个两年,要他躺上三年就好。”
“嘻!也依你!”虞云哼哼道,“这下我可舒坦了,不认老想着撕了这疯狗,美颜觉都睡不好。”
廖命不由得抚额,自家管事可真是……
虞云看着廖命,心底可没面上这么轻松,自己虽然来得匆匆忙忙,可该了解的还是了解到了,比起廖命的一时冲动,虞云可知道,这次廖命可不占理。
那李兰戈,真不知是喂这呆子吃了什么迷魂汤,哼!
想着又想朝着廖命挥舞几拳,但还是心软,只得恨恨作罢。
廖命看着虞云,想着梦里的故事,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于是最终双手合十。
佛祖保佑,希望三太子出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