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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长相可爱的小孩子满脸泪痕,会让人疼惜,一个楚楚动人的美貌女子满脸泪痕,会惹人心动,而吕氏皱纹交错的老脸上布满眼泪鼻涕的样子,可绝对说不上让人赏心悦目。
苏家倬看了吕氏这个样子,心下一阵恶寒,可毕竟是自己相伴几十年的老妻了,当不能下也只得闷着头道:“你别哭了,都一把年纪了,有什么话好好说就是了。”
吕氏胡乱地抓了块帕子,把脸上鼻涕眼泪擦了,愤愤地道:“我养她这么多年,给她定一门亲事又怎么了?”
苏家倬有些想到老妻这些年的委屈,有些讪讪地道:“我没说你不能给她定亲,这不是想问问定的什么人家么,你也知道老大家的情况特殊,咱们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全在她身上了,可不能随便嫁了……”
吕氏听了苏家倬的话,直想用手指戳醒他,可终究是不敢,只是胸口不断起伏着说道:“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这都多少年了?老头子,你醒醒吧,那大户人家哪儿是那么容易打交道的,现在老大家就这么一个丫头片子,且不说你能不能找到,就是找到了,人家乐意不乐意认还是一回事呢!”
苏家倬一听,顿时不乐意了,他也知道老妻这是为这个家打算,可是那些高门大户家的富贵,岂是她可以明白的,自己这可是让苏家一朝富贵的法子啊!
想到吕氏每次都这么哭哭啼啼的阻止自己,一阵烦躁涌上苏家倬心头,苏家倬立刻吹着胡子道:“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我帮他们养了这么多年儿子孙女,就算老大死了,可老大家闺女也是他们家骨血,那些大户人家是绝对不会容忍自家的骨肉流落在外的,他们才丢不起那个人!”
吕氏有些绝望地道:“可是,这都找了十多年了,还要找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
苏家倬闻言顿时耷拉下了头,略有些尴尬,他也不想找这么久,可一直没找到他也没办法,总不能就不找了啊,不找自己养老大一家子这些年的银子不就都打了水漂么,只得脸色稍稍缓和了些,安抚吕氏道:“这不是在慢慢找么,当时表妹留下的线索太少了,京里那么多大户人家,我又进不了门,就是进去了也难以打听人家这种事情,可不是只能找那些牙婆慢慢打探么……”
苏家倬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屋子里又归于沉寂,屋子里两个人相顾无言,各自想着心事。
吕氏听到苏家倬说出“表妹”两个字时,心中就是一阵酸意翻涌,当时她刚嫁给苏家倬不久,就有一个大肚子女人找上门来,说是投奔表哥,过一段儿时间就回老家。
那个女人听说是从大户人家当丫鬟的,不小心和老爷有了私情,被当家夫人打发了出来,只是在这里暂住几天,可从她一住进来,吕氏就没有一天心里舒服,明明只是一个当丫鬟的,可是却识文断字,一手好绣活更是让自己都不好意思在她眼前拿起针线,这也是她为什么看到刘氏就没来由不顺眼的原因,实在是和那个女人太像了!
后来,那个女人没等到回到老家,就生孩子难产死了,死之前竟然让苏家倬答应给她养儿子,还说是什么什么贵人之后来着,不能对不起祖宗,要苏家倬送那个孩子读书,给他娶个知书达理的女子,而那个孩子就叫苏明礼。
苏家倬还算守信,不顾吕氏的反对,送苏明礼去读书,苏明礼也争气,小小年纪就屡屡得到先生夸赞,吕氏心中不忿了,把自己的儿子苏明才也送去读书,可苏明才却天天捣乱,连一本三字经都没有读完,便被先生开除了,至今西瓜大的字不识一斗。
苏明礼一路中秀才中举人,都说他能当大官,吕氏便也渐渐的指着以后能享上他的福,可这苏明礼刚中举就在进京赶考的路上掉下船淹死了,吕氏顿时又觉得自己这些年白养了他,完全忽略了苏明礼的娘亲当初留下的钱财,可是让她过了好一段时间穿金戴银,大鱼大肉,让四邻八舍都羡慕的日子。
这厢吕氏越想越委屈,哪有找个人找十几年呢,谁知道这个孩子是不是真的是贵人之后?
那边苏家倬也在摸着胡子想着这事儿,自从苏明礼中举后,他就想着让苏明礼认祖归宗,这样他帮忙养了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多少也能混不少银子,顺便在跟那种大户人家拉上关系,这在乡里可就能横着走了。
可都怪表妹当初嘴太严,直到死都没有说出孩子的父亲到底是哪一户人家的,搞得自己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不行,不能放弃,放弃了这些年不就白送老大去读书,还花了好几十两银子给他娶了个知书达礼的官家女儿了么?
要不是为了让他认祖归宗,带动老苏家发达起来,他怎么会在别人儿子身上费这么多心思!
想到这里,苏家倬的神色忽然又变得狰狞了起来,这银子,一定要拿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吕氏突然酸溜溜地道:“老头子,你给我说实话,老大是不是你和你那个表妹生的!要真是贵人之后,怎么可能找了十多年都没有找到!”
苏家倬听了,不由得挺起了身子,大声对吕氏道:“你不要胡说,这要不是贵人之后,我这些年四处奔波图个什么?你以为我就不想在家和你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吗?这不都是为了咱们能过好些,天天在泥里打滚儿能有什么前途,哪有靠上贵人快活!”
这时,墙外的苏三娘已经不住地抚额了,她只是有些不放心,想听听这个爷爷对自己的婚事作何看法,没想到竟然听到了这么一个大秘密,怪不得这个吕氏对自己母女这么凶神恶煞的,原来不止是重男轻女,还有自家老爹不是吕氏亲生的这一层原因在啊!
苏三娘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房里,一路上不断消化着刚刚听到的信息,这样看来,这个爷爷不可能像娘亲和四叔嘴里说的那样帮自己退亲,还好自己已经安排好了退亲的事,否则,这下不就抓瞎了么!
苏三娘不由得再一次暗暗称赞了自己的英明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