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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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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条长河,穿透浩瀚云海,流光溢彩的河水闪烁着繁星点点,河畔有一位婀娜女子,一袭长裙掩不住妖娆的身姿,眼神里有一丝哀怨。

    河边罡风烈烈,女子略显孱弱的抬起手臂指向缓缓流淌的长河,柔声地说道,“道祖观一,你也观一,你这万年来观出个屁了?”

    岸边坐着一位青衫老道人缓缓道来,“能观出个屁来也是好的,观出来的屁也不是一般的屁,此屁亦是善也,道祖从一生二开始就观一,观出什么了?砥砺心性,一个悟字罢了。”

    长河闪烁星光,其中蕴含了太多天下,太多洞天,太多芸芸众生,女子眉头轻佻的说道,“这小贱种转了几世了?哪一世是你杀的?都欺负到你家门口了,堂堂一脉掌教,几万年连个屁都不敢放,我都替你害臊。”

    青衫道人说,“在我面前,你敢这么说,跑到寰宇小境喊一嗓子试试?不怕他的护道人一剑劈裂你的金身?”

    女子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短刀——清明,另一只手五指向手心攥紧,河面烈烈罡风戛然而止,她讥笑道,“呦!掌教大人这是也怕了?那小贱种倒是有个好护道人,可我这护道人还是亲爹,女儿被人打到了家门口,就只会观水看景。”

    青衫道人摇了摇头,吐出一口浊气。

    女子纵身一跃,身体笔直的进入河中,没有惊起涟漪,河面仿佛没有屏障,女子只是无限延伸的进入河底最深处,身形越来越小,渐渐消失了踪迹。

    青衫道人又哀叹一声,“这混账,自己梦自己圆不好吗?偏偏搞出乱子又要我给你擦屁股了,一个情债,你情我愿的事儿,骗了就骗了,负了心就负了,你杀了人家一双道侣我也替你出头了,何必赶尽杀绝,我道家不讲因果,但也要尊天理循环!算了,算了,各自有各自的命,几万年了,憋在心中的一口怨气就这么难平吗?看你这趟不去正道立身,就得道心崩碎了,罢了。”

    老道人闭目思索,想起当年那个登徒子,想起了女儿牵着那小子的手走到他面前的一幕,想起了跟女儿说的那些山盟海誓。

    世人皆看得穿那些用心叵测的小伎俩,你我父女本在道中,何以看不穿?

    只是一厢情愿,想改变个命数罢了,本就是不可掌控的变数,错了又何妨,虽不是与天同寿,但数万年来也见过太多世事变迁,这浩瀚寰宇的变数还少吗?出现一个常数才是稀奇,又是一声叹息,“这世道愈发不规矩了。”

    青衫道人肃然站立,再弯腰伸出长袖往河里一揽,一条银色鲤鱼的尾巴便被抓在手中,鲤鱼额头饱满,两眼闪烁着畏惧的金光,鳞片好似银色铠甲,相互摩挲的轰隆作响,嘴边摆动两缕金须。

    道人又嫌弃的将其丢入河中,破口骂道,“你这畜生,修得一身神仙银甲,煮又煮不熟,吃你都怕咬碎了牙,全天下就数你心机最深,你的一奶同胞哪个不是镇守一方的大蛟,第一个能破镜越龙门的就是你,你这是等了几万年了?非要等到最高的那座龙门吗?贫道观一观了这些年,观的不就是你么?你这家伙倒好,这么沉得住气,这浩然气象比我还大的多。”

    银色鲤鱼缓缓游逸到河底,鄙夷的看了一眼道人,吐了几个泡,然后心境又回归平稳。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归根结底也只是得道真龙的衍生品罢了,突破父辈的寥寥无几,而上古以来,哪条镇守一方的真龙不是自己砥砺万难修来的。

    雏形之卑微好似被一脚重重的踩在泥土里,看似无法翻身,实则越过龙门之时谁与争锋。

    而所谓天生各有不同的龙子则只是真龙的衍生品,看似出生之时就气宇不凡,破镜如破竹,直冲山巅指日可待,但各个都被挡在破镜成仙的最后一道关隘。

    被天地限制的条条框框所约束,成为了困牛、睚眦等龙不龙兽不兽的尴尬地妖,最终难见道法精髓。

    就好像世上天生的修道奇才和大器晚成的璞玉之区别,一个睡觉打盹,嬉笑玩闹都能遇到各个破镜机缘,平步青云,站在半山腰俯视那些一步一个脚印砥砺修行的执着凡品。

    殊不知一路行来破的都是小境,其中最幸运的也只是摸到了仙人境的门槛,就此停滞不前,陷入泥泞。

    反观踏踏实实的执拗凡品才是大成璞玉,破了仙人境才开始平步青云。

    而那些所谓奇才回想以往的种种,自以为是百年,甚至千年的自命不凡,天才之资,才是真正的凡品,只是误以为自己是天才罢了。

    好比这只银色鲤鱼,如果想要破镜成龙,早在数万年前就唾手可得,可这数万年偏偏浪费了太多机缘,他心境沉稳,眼界高远,得道之路只求那最强的一道龙门关隘。

    其余让人艳羡的大好机缘对他来说也就只是浮萍,如梦幻泡影,不在心上。

    银色鲤鱼在水底心声呢喃,自言自语,“你大爷的,臭老道,老娘我游历过各座天下,看过多少四季春秋和苍山央水,目之所及皆是凡品,心之所向皆是光芒万丈,跟我说三道四,你算个锤子?”

    此时,浩瀚天际开始震颤,青衫道人怒喝一声,“小王八蛋,你说啥?”

    银色鲤鱼见势不妙,瞬间游逸到河底最深处,消失不见踪迹。

    青衫道人抚须感叹道,“这世上芸芸众生,心性各异,不过归根结底就那两种人,给你一把瓜子,一种人挑大个饱满的先吃,另一种人挑小个干瘪的先吃,照例第一种人应该乐观,因为他每吃一颗都是一把瓜子里最好的一颗,第二种人应该悲观,因为他每吃一颗都是一把瓜子里最坏的那一颗,怪哉,怪哉,可事实却恰好相反,原因是第二种人还有希望,第一种人只有回忆罢了。”

    河底深处,银色鲤鱼遨游在星光熠熠之中,浩瀚长河每一颗星光都是一座天下,芸芸众生,无奇不有,有那白发红唇的紫衣狐媚,一拳递出,震碎万千山河;有那破旧袈裟的目盲僧人,脚踏之处皆是熊熊烈焰,无数凤凰涅槃;有那面如冠玉的白衣书生,轻摇折扇,无数上古巨兽妖丹崩碎;有那御剑漂游的高冠道人,剑气所致,万水千山皆冰封千年;更有那单名一个“逍”字的翩翩少年,对天高喝,我之道理能与日月争辉,艳阳皓月皆避之不及。

    银色鲤鱼一翻白眼,“我若出世,你们都算个球,”

    只见万千法宝从各个闪烁的星光中砸出,银色鲤鱼奋力扭动屁股,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