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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队长驱出城,背着秣陵而去的时候,景霆钧坐在他身侧的马上,问他:“怎么是你来了?”
徐奉缨完全不知道景霆钧在担心什么,他道:“我怎么不能来?我毕生所愿就是上阵打仗,你又不是不知道。”
景霆钧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终道:“你待副将客气些。”
徐奉缨回看他,总觉得景霆钧先前跟他一起打架的时候似乎不是这么拘谨的性子,他想着,或许是跟着薄千秋学武,被那个女人给打老实了。
可惜啊。
徐奉缨懒得跟他多说。
很快徐奉缨就知道景霆钧为什么这么跟他嘱咐了。
原本军队在哪驻营是该主帅来定的,但是徐奉缨单独策马走在前面,通常是走一段路停一段路等着军队跟上来,他喊着景霆钧跟他一起策马,但是景霆钧没理会他——景霆钧现在也不是徐府的家仆了。
徐奉缨一鞭子甩开,接着往前跑。
等到入夜的时候,他等在路边的一株柳树下,望着远处的云渐渐从白变红,从橙红变紫,等到甘草都嚼断了三根,他就爬上树拗柳枝,等到柳树的枝条都被薅秃了,景霆钧来找他。
景霆钧站在树底下喊他:“二郎,快下来。”
徐奉缨大为惊奇,道:“你怎么不骑马?”
景霆钧道:“让马休息会。”
“你的马配不上你!”徐奉缨跳下树来,比景霆钧矮了一截,道,“我让我姐给你买一匹好的,跟我这匹一样,你看行吗?”
景霆钧没说话。
徐奉缨已经习惯了他这样,还是滔滔不绝,往景霆钧身后望了望,道:“队伍呢?不是说好了在前面驿站旁边歇脚吗?”
景霆钧道:“大家已经歇下了。”
徐奉缨打了个呼哨,天空中就落下他的海东青来,徐奉缨疑惑道:“它也没叫唤啊?我明明让它看着,有军队来就喊一声的······在哪歇下了?”
徐奉缨说了一堆,突然明白过来,当即有些火气,道:“什么规矩?”
他气得不行,立刻爬上马背,正扬鞭要去找那些副将,突然顿了顿,他又翻身下来,把缰绳往景霆钧手里一递,道:“你骑马回去,我跑着跟上。”
景霆钧一愣,徐奉缨嫌他麻烦,道:“麻利点!”
景霆钧道:“这怎么——”
“——哎呀,你看我像累了吗?”徐奉缨道,“你再看看你,死了爹似的。”
正说着,他强行推着景霆钧上了马。
景霆钧虽然武功比他好,但就是对他太客气了,不利用这点,他还得跟景霆钧站这磨嘴皮子。
徐奉缨到军营的时候,副将已经在驿馆里歇下,他看了眼驻扎在外的营帐,确定没什么大事之后,就往里头走,景霆钧拴马去了,他就趁着这机会往上冲,认准了副将的屋子,他正跑得浑身热气,一脚踹开门道:“姓辛的你给我出来!”
半天没人理他,徐奉缨翻找半天,那位副将才从他身后进屋来,道:“鄙人姓薛。”
“我管你姓什么。”徐奉缨也不是第一次念别字了,问道,“你什么意思?我说了在前面驿站驻扎,你当你是主帅?你这叫贻误军机!”
眼前这人少说也有三十多岁,胡子拉渣的,徐奉缨见多了,站得正不正歪不歪,为了一点银子,就能把自己的房子押在赌桌上,一天到晚没几个时辰是清醒的。
薛副将笑道:“贻误军机?行。”
说着他就给徐奉缨倒了杯水,递他手上,道:“大帅您先喝口水,咱们慢慢掰扯。”
徐奉缨赶着在景霆钧回来之前解决此事,没接他的水杯,马鞭往外一指,道:“没必要!你我出去,要是你赢了,我听你的,要是我赢了,你就得服我。”
薛副将听他这么说,也没着恼,这倒是和从前的情形不一样,薛副将看了他许久,道:“行。”
徐奉缨正下楼的时候,遇见了景霆钧,他镇定自若,完全不说自己出去做什么,只是拍了拍景霆钧的肩膀,倒是景霆钧见了他身后的薛副将,道:“辉杰兄?”
薛副将道:“让让吧,我正忙着跟大帅决斗呢。”
徐奉缨没来得及堵住他的嘴,景霆钧有些诧异,徐奉缨忙说:“就是那么回事了,你先让开。”
景霆钧没让。
他不仅没让,还道:“大帅,想想小姐。”
徐奉缨道:“我顾忌她干嘛,她巴不得我出来一趟多吃点教训呢!我爹打我——”他突然觉得这些似乎不该在副将面前说,赶紧道,“我现在是主帅,跟徐家没关系,这是堂堂正正的决斗,你快让开,在这儿打起来了,砸了东西就坏了——”
“规矩”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徐奉缨后脑勺一疼,眼前冒着金光,直直得就倒了下去,恍惚间听得一句:“和徐府无关是吧?爷爷我就等你这句话呢!”
“薛辉杰!这是大帅!”
“大帅算他娘的什么东西!我就是在这打死他,外头的兵敢放一个屁?”
徐奉缨撑着景霆钧的手,抓着扶手站起来了,他勉强站直了,眼前也不晃了,道:“出去打,这儿打坏了东西,你懂不懂规矩?!”
这闹了这么一场,客栈里不管是其他副将还是客人都出来看热闹,徐奉缨还是头一回在秣陵之外的地方呗围观打架,当即就满怀豪情,根本不想理会景霆钧阻止他的手,又嚷了一句:“出去打!”
“大可不必。”薛副将说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道,“打不坏东西。”
说着薛副将就上前来,徐奉缨在楼梯上立不稳脚跟,正准备退后再战,薛副将不知道是怎么钳着他的手,徐奉缨根本挣不开,当即就被拖了下去,景霆钧正要上前来,徐奉缨赶紧跟他打了个手势,正好薛副将也瞧见了,回头笑道:“哟,景霆钧,不忍心啊?这你谁啊?小舅子?哥替你教训他,可别插手啊?”
说着,一拳就往徐奉缨小腹招呼,这一下徐奉缨被锤得飞起来,转瞬之间又被后背的肘击又锤下来,他抓着机会拿手中的马鞭勒死了这副将的脖颈和腋下,使了蛮力收紧,连带着那副将往楼梯下滚去,两个男人的骨头磕在一起,着实让徐奉缨吃了点苦头,但是他很快就站起来了,一拳照薛副将的脸打去。
最后徐奉缨是被景霆钧拉开的,薛副将则是被一旁的于副将架住了,于副将劝那姓薛的:“何必呢?终究还是徐二郎,你招惹得起?”
徐奉缨最听不得这话,一鞭子甩出去,却被景霆钧扯住了,他还要往前冲,也被景霆钧拖住了,他就站原地梗着脖子骂:“我操你大爷!放你娘的狗屁!老子在秣陵,那是打出来的本事,你放他过来,老子打死他!”
徐奉缨骂着,犹不解气,于是掏出帅印来扔于副将,于副将被那块足金牌子砸得鼻血横流,还是捏着鼻子把帅印捡回来了。
最后还是景霆钧给徐奉缨上的药。
徐奉缨坐在床上,背对着景霆钧,百思不得其解,问:“那薛副将可真厉害,打我打得那么狠,竟然不伤别的东西,这店里头的东西都有些年头了,椅子楼梯一晃就乱叫唤的,他怎么做到的?”
景霆钧听他这话,虽然口头上没什么反应,但是手下的力气重了些,徐奉缨立刻嚷嚷:“嘶——疼疼疼!轻点轻点!”
景霆钧道:“怕疼就不要打架。”
他以前也这样说,但是徐奉缨从来不听,这次也一样,死性不改地道:“我说真的!那姓薛的什么来头,跟你比还是你比较强吧?”
景霆钧沉默着跟他上药,并不答话。
过了半晌,景霆钧给他一只袖子,徐奉缨套进一只手去,这才听见景霆钧道:“薛辉杰是从一个兵开始做起,慢慢升为副将的,打过的仗比你打过的架还多······不只是他,所有副将都是如此,他们和他们麾下的兵都是转战多年不曾变过的,就算是那些将军,也忌惮他们。”
徐奉缨瞧了他许久,道:“真难为你,一会儿说这么多话。”
说完,还没等景霆钧显露出怒意,徐奉缨自己就先笑开了,他在床上打个滚,又压着后背的淤伤,痛得一哼唧,赶紧停下不滚了。
景霆钧拿着药瓶,站在床边,似乎有很多话想跟他说。
景霆钧正要开口,徐奉缨突然问他:“你觉得刚才算我赢了还是他赢了?”
景霆钧闭上嘴皱眉头看他。
“真的。”徐奉缨道,“要照我们的规矩,那就是伤重的输了,但要是按照京郊那群人的规矩,就是先放弃的人输,你们的规矩是什么样的?我听他说,好像你们在驿站打架打坏东西都行的?”
景霆钧沉吟半晌,一字一字告诉他:“我们通常不在驿馆打架。”
徐奉缨“哦”了一声,觉得没意思,又问:“你刚才欲言又止的,是想说什么?”
景霆钧道:“没什么好说的。”
说完这句,景霆钧就转身出去了,徐奉缨呆在原地,“嘿”了一声。
还生气了。
少见。
徐奉缨躺在床上,暗骂了一句,气得半天睡不着觉。
等到第二天起来,徐奉缨还是腰酸背疼的,骑上马的时候,军队已经启程了,他远远地看见景霆钧在等他,赶紧拍马追上去,追上去了才想起来景霆钧昨天晚上生气了,于是赶紧垮了脸不说话。
徐奉缨转而在人群中搜索薛辉杰,发现他和那个姓于的副将策马在一块,徐奉缨在秣陵当头子,见的人多,一看就知道这两人是副将中最能说上话的,想问问那个姓于的底细,徐奉缨看了眼景霆钧,最后还是选择等几天再问。
一等就等出了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