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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陵玄音阁,地处江南水乡。
经过好些日子的折腾,翻山涉水,可谓到了玄音阁仙山脚下。
沿着山脉一路而上,便有团团云朵从身旁飘过,伸手便可触及。一弧弧拱桥从不同的山峰横跨而来,如蛟龙跃天,气势孤傲,一直向上延伸到主峰。
沿主峰而上,越到峰顶,越是清新的嫩绿,蜿蜒流水潺潺而过,绿荫小桥精致如画,珍贵的各种竹子在这犹如杂草般众多,挺拔耸立,节段分明,两人看得眼睛发直。
趋于峰顶,视野又变得宽阔起来,数丈的平台,建于主峰峰顶,竹制的屋檐别院,崖边长满稀树珍花,青山含翠,一池清水缓缓而来落向无底深渊。溪水溅出水滴晶莹剔透,映照在绚丽的阳光下,经流水折射,遂成五彩彩虹。
两人这才觉着,常日里高高飘至天际的云团,竟稀薄如烟,沉在脚下。时有仙鹤几只,结伴长鸣,展翅从头顶而过,仙家之境模样,令人顿生敬仰。
“哇!好气派,果真正统修仙门派”乱花渐欲迷人眼,所有的东西玉琳琅都觉得稀奇,特别入了玄音阁所在仙山,一路鬼斧神工,他更是眼花缭乱。
此刻伫在玄音阁大门,就恍若做梦一般。
相比于玉琳琅的欣喜若狂,鱼上皇看上去平淡许多,不仅平淡,甚至还有些失落,叼着根草,斜着脑袋嘴角却勾出一抹不屑。
哎!一想到要闷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地方几个月,他就没有那个闲情雅致。他可是个爱热闹的人,这玄音阁独立山巅,既无山珍海味,有无美酒佳酿,更无外边热闹的长街,找不到乐子,又找不到把玩之物,不知有何兴奋之处?
“敢问二位可是即墨玉临君琳琅兄,曲迎君上皇兄?”
身后有人声传来。
鱼上皇和玉琳琅回头,见一个手持折扇,身穿灰色长袍,袖襟绣着红焰纹的少年和他们拱手行礼。
“庐州天都府的人?”鱼上皇心想。
见二人诧异未应,少年又自报家门“我乃天都府苏勿遮”
鱼上皇拍头幡然醒悟,抱拳回礼“原来是梅溪君勿遮兄”
玉琳琅跟着也陪了礼。
“去年参学两位没来自然识不得我,来参过学的我都一一认识,见着两位面生又样貌出众,且穿着闲云野鹤绣纹的玉家长袍,我便猜到定是你二人”
六安君宫皓卿,曲迎君鱼上皇,玉临君玉琳琅,梅溪君苏勿遮乃是当时各方人士根据他们样貌赐他们雅号。当初推翻阉人政权,那是长辈筹划密谋之事,小辈既没参与,彼此之间私下又无来往,何况此时各家正热衷修整元气,来往密切的皆是各家家主,故此小辈之间并不相熟。
来人自熟,鱼上皇甚是兴奋,拉着苏勿遮好好打量一番“啧啧啧,凭这品貌身形怎能屈居第四,起码,”鱼上皇瞟了玉琳琅一眼“起码怎么也能排第三呐”
玉琳琅恼了,拾起地上石子朝鱼上皇砸去。
鱼上皇头都不带回的,轻而易举就避过去。
苏勿遮笑道“鱼兄是未见着六安君宫皓卿,他身形修长一袭蓝衣,面目如雕似刻,一双眼瞳赛似流星,才是当之无愧谪仙人儿”
谪仙??
夸张,太夸张。
左边一个玉琳琅,右边一个苏勿遮,都是一等一的美男子,都尚且保留两分不敢轻狂自称“谪仙”,这个宫皓卿,倒是被冠名得理所应当啊,若不是他自己默认,怎能任由这样的噱头流言遍布?
鱼上皇对这样的流言不予信服,质疑之心很明显的就表现出来“过分了哈,难不成我们哥仨加一起也抵不过一个宫皓卿?”
苏勿遮持着扇子指指鱼上皇,温和地笑着说“若是这样说也无可厚非,鱼兄大概只知宫皓卿美貌之名,却不知比他那张脸更耀眼的,是他平生的本事”
“平生本事?”传言多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若是表里如一都这样鹤立鸡群,那么,确实值得好奇一下。
时辰尚早,人都已经到了玄音阁门下,苏勿遮也不急不慌的摆出“老生”的资质,朝两个“新生”细调慢侃“宫皓卿平生得意的本事,第一是乐律,这点不仅源自他是宫门之后,最重要的是他母亲,生前曾是不入世的高人,擅长音律,尤其是箫;第二是作画,他作的画不仅栩栩如生,经得住细看推敲,甚还听闻他笔下的飞虫鸟兽,铺在阳光下,连蝉翼都能折出五颜六色的光,第三才是他的剑术,同我们年纪相仿,便已经能将宫老爷子在而立之年才领会的‘万剑诀’耍得如鱼得水,啧啧啧~~~,不得不说,惊为天人啊!”
苏勿遮仰着头,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说着说着,仿佛口中的人儿已经出现在眼前,自然而然面露一副痴像。
玉琳琅一听言,瞬间,一贯骄傲得有些自负的自尊心有些受挫,同样是四大家的子弟,同样是相仿的年纪,自己将父亲教的功夫耍得花拳绣腿,就连看家本领“烈焰弩”也练成个半吊子。该学的一样没学会,就别提那些陶冶性情的礼仪诗书乐。
相形见绌,还没见着真人,玉琳琅便已经觉得自己要被比得一无是处。
鱼上皇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复杂,大概心里素来没有“自卑”一词,除了觉得苏勿遮天方夜谭,天马行空,压根不觉得自惭形秽。这大概就像海里的鱼和虾,他作他的鱼,自己作自己的虾,各行其道,各有活法,只要他井水不犯河水,不起杀念,又能影响他几分?
“你说的那个还是个人吗?”谈论一个从不相识的人,鱼上皇可随心得很,张口就来,也管不着用语恰当不恰当。
不知为何,鱼上皇心里明明是质疑,可话一出口,便让人觉得有故意辱人之嫌。苏勿遮立马严肃起来,探头环顾四周小声说道“鱼兄莫要胡言乱语,如何不是个人?这话要让宫老爷子听见了,你就得去思返谷了”
“思返谷?那是什么地方”鱼上皇诧异。
苏勿遮弯腰,小声诚然道“就是闭门思过、受罚的地方”
“受罚?!”鱼上皇炸起一身鸡皮,他咽了口口水,下意识看向玉琳琅。与此同时,他发现玉琳琅正也面色乍青乍白地看着他。
“这宫家规矩,很多吗?”两个新来的相互对视,弱弱问。
“嗯”苏勿遮点头“讲究君子之道,吃穿住行都有规矩,卯时起,申时食,酉时打坐,戌时息,食不言不发声,寝不语不夜行,穿戴整齐一日一洗,不辱人,不骂人,不损人……”
听得鱼上皇下巴就要掉下,这思返谷明摆着是为他专设的。
“回即墨吧”思忖半天,鱼上皇决定到此为止,扯扯玉琳琅的袖子想要打退堂鼓。
玉琳琅无措,一脸茫然的看着鱼上皇。
“鱼公子这是要回哪去啊?”此刻,一个持剑蓝衣男子带着数名门徒朝他们过来。
“宫大公子安好”苏勿遮眉眼一怔,正衣理袖,转身朝那人正儿八经的行了个礼。
宫霁林回礼,转向鱼上皇说道“玉公子和鱼公子第一次来玄音阁参学,祖父担心你二人不熟路,特意命我来迎一迎”
要死了、要死了,鱼上皇心里大喊不妙,刚进门就被人给盯上了。
他们确实被人盯上了,首年参学就他二人临阵脱逃,迟迟才来注定要受到格外“照拂”,且玉沉沦私下书信宫逐真,请求宫老爷子严加管教,再加上两位放荡不羁的事迹传遍各个世家,成了众矢之的,宫老爷子也觉得这两人棘手得很。
事实上,玉琳琅表示冤枉。有那样一个玩世不恭的外公,那样一个飞扬跋扈的母亲,那样一个放荡不羁的表弟,他活活被他们连累了。即便平日惯于和鱼上皇蹭嘴皮子,多数是被他逼的,他自信身上淌着父亲正直的血液,紧要关头捏的清主次。哎,怕就怕他每日和鱼上皇同出同入,鱼上皇干的那些没正形的事已经攀扯上他,甩都甩不掉。
“那就有劳宫大公子引路”玉琳琅不好多言,只能抱拳礼道。
宫霁林朝他点点头,转身带着二人往玄音阁深处去了。
……
“即墨玉瑾玉琳琅参见宫老爷子,见过各位世家兄弟姐妹”“即墨鱼笑鱼上皇参见宫老爷子,见过各位世家兄弟姐妹”
参学馆内,摆着六十余张竹制案桌,可供四大世家六十人听学。最前方是授课台,授课台后方种着一颗曲身红梅,配着馆内摆设可谓相得益彰。
眼下,座无虚席,宫老爷子命新来二人自报家门。
宫逐真挥手示意二人坐下“自今日起,一年一度的参学正式开始,玄音阁作为参学之所实数荣幸之至,在接下来的四月光景中,我会教授大家礼仪诗书乐,自然,为了保证你们法术武力也能齐驱并驾,我亦会让你们去各地历练,希望你们从中领悟人生,逐得道家无为而治之理和虚怀若谷的胸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