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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章狗,着实可恨!
薛国观等人恨得压根直痒痒。
“衍圣公在奏疏中,言及道统,陛下那里……”
薛国观一语道出最核心的问题。
所有人的心情,陡然变得沉重了起来。
自从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儒家就跟皇权牢牢绑定在一起。
儒学一直是显学。
而皇权则是政治权力的核心,二者相互依存,互相影响。
在大明朝,皇权得到空前壮大。
皇帝利用通过“以礼杀人”的方式,将儒家思想改造成政治工具。
科学与儒学的冲突,也就等于向皇权发起挑战。
皇帝那里又会怎么看?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即使皇帝再怎么信赖云真人,可牵扯到皇权的根基,又怎么可能一如既往地支持他?
就连王承恩,也是惶恐不安起来。
“无妨。”
云逍淡然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他当然清楚,自己现在的一切来源自什么。
是因为崇祯,在自挂东南枝的生命威胁,以及大明亡国的威胁之下,把他当成是救命的神仙(稻草)。
另外再加上一个‘大明日不落’的胡萝卜在前面诱着。
好吧,或许有一些‘叔侄’情分在里面。
等过些年,大明渡过了危机,威胁不在了呢?
到那时候,自己反倒成了皇权最大的威胁!
什么功劳、情分,什么神仙、科学,在权力面前,屁都不算一个。
历史上父子相残、兄弟阋墙,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事例,还少吗?
皇帝,是从古至今最恐怖的生物。
况且历史上的崇祯,可是有名的刻薄寡恩。
因此云逍心中始终保持着警惕,从来不敢松懈。
大明日不落没搞成,先把自己给搞死了,那才叫天大的笑话!
这次正好是个机会。
不仅是要给天下的读书人洗洗脑。
给崇祯那个榆木脑袋,也好好洗一洗。
把他忽悠……不,思想转化到跟自己一个频道,那以后就轻松多了。
“旅途漫漫,着实无趣!”
“我之前与董小姐打了个赌,比试厨艺,还请几位做个见证!”
云逍拍拍手,笑着将话题引开。
众人见他如此轻松,心中的担心也就少了许多。
云逍与董小宛之间,一场关系到神州餐饮业发展的赌局,在大运河上展开。
与此同时。
一场巨大的政治风暴,即将在京城皇宫建极殿居中向后的云台展开。
崇祯端坐于云台,群臣在前方肃立。
议到一个事情,相关官员上前跪答,看上去跟以往平台召对并没有什么两样。
只是气氛出奇的压抑,让每个大臣都感到有些喘不过气来。
大臣们在开口之前,都是慎之又慎,生怕触碰到敏感的东西。
温体仁看了一眼神情平静的崇祯,不由得一阵苦笑。
云真人这次,又把天给捅破了啊!
当众辱骂衍圣公府为‘汉奸之家’,这不是捅破天了是什么?
衍圣公孔衍植还未到京,那道《禁科学疏》的内容,却已经传遍朝野。
事情上升到道统的高度,涉及皇权,陛下此时也是难办啊!
身为明党(云党)的领军人物,温体仁当然清楚,云真人绝对不会无的放矢。
这次肯定又有大动作。
可也该提前透个气,这样好敲敲边鼓、打个掩护啊!
迟早会被云真人给活活吓死!
事情议的差不多了,随堂太监就要宣布结束。
礼部尚书孔贞运上前,朗声说道:“臣孔贞运,有本陈奏!”
温体仁的眼皮子跳了跳。
来了!
崇祯漠然说道:“奏来!”
“臣,弹劾浙直总督、大真人云逍子!”
孔贞运的话,并未引起多大的波动。
这是大臣们预料之中的事情。
云逍子辱骂衍圣公府为‘汉奸之家’,身为孔圣后人,怎么也不可能继续当缩头乌龟。
孔贞运虽然属于南孔,云逍子骂的是北孔,可毕竟都是孔家的人。
况且他还是礼部尚书,管的就是礼制。
再加上之前云逍子提议革新科举,孔贞运是极力反对的。
此时他站出来,一点也不奇怪。
孔贞运侃侃而谈,所言与孔衍植的《禁科学疏》大同小异。
最具杀伤力的,就是‘颠覆道统、危及皇权’这一条。
“臣附议!”
“臣附议!”
……
等孔贞运奏完,一些大臣纷纷开口。
人数约莫是在场大臣十分之一的样子。
如今的朝堂,可谓是真正的‘众正盈朝’……内阁首辅都是某个道士举荐的,其他六部九卿,也多半是受过他的恩惠。
弹劾云逍子?
屁股决定脑袋。
扳倒了他,自己以后还有好日子过?
况且在场的大臣中,不乏有识之士。
他们都很清楚,如今的大明,离不开云逍子。
再说了。
人家说的也没错,衍圣公府不正是‘世修降表之家’吗?
附议孔贞运的,多半是迂腐、顽固的圣人门徒,是冲着维护儒学而去的。
真正想借此事,扳倒云逍子的却是不多……以前倒是很多,只是被杀头的杀头,下狱的下狱,罢官的罢官,如今剩不了几个了。
大臣们都清楚,问题不在于大臣们的态度,而在于崇祯。
温体仁等人正要站出来辩解。
崇祯挥挥手:“此事等云逍子、衍圣公入京之后再议!”
说完,崇祯起身而去。
温体仁与张维贤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眸中尽是担忧之色。
皇帝不表态,可不是什么好事。
意味着他并不反对孔贞运的弹劾。
这要是以前,有人弹劾云逍子,早就是龙颜大怒了。
云真人这次干的事情,直接捅到陛下的心窝子里去了啊!
这该如何是好?
崇祯回到养心殿东暖阁,独自伫立良久。
最后摇头长叹,喃喃自语道:“叔父,你这次给朕,出了一道天大的难题啊!”
崇祯的确是很难。
从个人情感而言,当然是要支持叔父。
可站在天子的角度,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皇权根基被撼动。
左手写叔父,右手写著皇权,难啊!
这时身后传来周皇后的声音:“什么难题,让陛下如此为难?”
崇祯满心苦恼无处倾诉,于是将事情对周皇后一五一十地说了。
周皇后沉默片刻,说道:“陛下且稍等!”
说完就起身离开了东暖阁,丢下一脸错愕的崇祯。
过了许久。
内侍来报:“皇后娘娘带着皇子,以及田贵妃、袁贵妃,在外面求见!”
崇祯一怔,这是搞什么玄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