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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疑是无用摘星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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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泠换了衣衫,头发高高束起,别上木簪,俨然一位翩翩俏公子。出了山洞,先去最近的镇子饱餐一顿,恰巧饭馆有人说书,谢泠让小二撤了饭食又上一壶茶,听了会书,觉得这饭馆的说书先生很是无聊,并无新鲜故事可听。

    一壶茶喝完,正欲离开,却闻旁边一桌突然提高声音:“那顾氏算什么东西,若论修为成就,自然以我姜氏为首。若非姜氏先祖避世蓬莱,轮得着他顾氏在中原耀武扬威?”

    谢泠心道:原来是蓬莱姜氏,只是姜氏一向低调行事,怎会有这种沽名钓誉之徒?

    只听旁边一人劝道:“师兄且小声些吧,出岛前师父再三叮嘱要小心行事。”

    “哼!老东西毫无见识,姜氏就是因为有这些冥顽不灵的缩头乌龟,才至今日下场。连宗主都来参加群英会,这些老东西却还闭门不出,早晚老死在岛上算完!待办完事,我们也去洛阳,瞧瞧这顾氏的群英会有什么名堂。”

    “师父吩咐我们办完事速速回岛,这恐怕不妥吧。”

    “你若怕了便先回去。到时候我代姜氏在修灵界长了脸,再随宗主回岛,那老东西还能说什么不成?”

    见周围已有不少人往这边看来,那人亦闭了嘴不再劝解,只埋头吃饭。

    蓬莱共五岛,从北至南分别为北山岛、长山岛、砣矶岛、黑山岛、南山岛。姜氏宗主掌砣矶岛,其余四岛由姜氏声望至高的四位长辈坐镇。谢泠的大哥谢瀛与姜璃居于南山岛,岛主为姜璃的父亲姜子申。谢泠起身离开,暗自思索,不知今日碰到的两人,是哪个岛上的门生。

    行了两日,已出了朔州边界。又过数日,谢泠发现有许多冲着顾氏群英会而去洛阳的修灵人出现。这日谢泠又在茶楼听到旁人谈论起群英会,便抓住小二问道:“小二哥,可知这群英会到底是什么来头?”

    未及小二开口,隔壁桌的虬髯大汉一拍桌子,冲谢泠道:“公子竟连群英会都不晓得吗?这群英会乃洛阳顾氏举办,自三十年前开始,三年一届。来者一为修灵人中德高望重或修为上乘之人,旨在互通有无,共商修灵界的大事。二为修灵界五大世家之外的其他世家,旨在到各世家面前一展身手,说不定哪日能跻身五大世家之列也未可知。三为修灵人中新兴小辈崭露头角者,来此历练一番。这出身不好的嘛,希望好好表现能被世家大族挑中拜入门下,出身世家的,则是冲着那摘星楼顶楼的星旗而来。”

    谢泠又问:“那星旗有何用处?”

    虬髯大汉哈哈一笑,“这旗本身倒没什么用处,不过顾家为吸引众人前来,每次群英会必挑选十件宝物作为摘星礼,陈于摘星楼,许诺夺旗者可从中任意挑选一件带走。”

    谢泠了然,眼珠一转又问:“那可知今年这十件宝物都是什么?”

    “这可不知,历届群英会都是开会当日由顾氏宗主展出宝物的。”

    “既不知这宝物为何,万一去了发现没有想要的,岂非白跑一趟?”

    众人闻言哄堂大笑,后方一个中年女修说道,“小公子好大的口气,谁不知顾氏展出的宝物皆非凡品,随便一件带走都是至宝。再者,摘星者需先打赢二十多场擂台赛,决出八名佼佼者进入摘星楼,破五层机关,最后先到者方能摘星,能摘得星旗已是荣耀万分,小公子怎知你一定能摘得那星旗,有资格挑选宝物呢?”

    又是一通笑声四起。

    谢泠却不以为意,继续问道:“那三年前,六年前分别是什么宝物,总该知道吧?”

    虬髯大汉却长叹一声,“十年前顾氏前任宗主出事,有两届群英会未曾举行。直到三年前,顾氏新任宗主重新举办,而摘星的恰是顾家二公子顾行樾。”

    谢泠心中一动,竟然是他。

    虬髯大汉继续说道,“说来这顾二公子也是争气,十五岁的年纪,一把龙吟剑舞得是虎虎生风,愣是打败了二十多个对战者,又破了摘星楼的五层机关,比其他入楼者提前一炷香到达顶楼,摘得星旗。只是……这顾二公子摘星后,却因其相貌俊美广为传颂,现下我竟不记得当时的宝物是什么了……”

    谢泠心中又一动,果然是他。

    旁边有人此时起哄,“自家人挑自家物罢了,顾家宝物还不都是他顾二公子随便挑,哪还在意这十件。再说了,那摘星楼是他自家楼,说不定楼内机关早已烂熟于心了,上届群英会就是为他办的也未可知,如今那摘星楼,不是已经由顾行樾掌管了吗。倒是这顾二公子的相貌,当真是——啧啧啧——好看的紧哪!”

    又有人接道:“阁下此言差矣,顾家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何必做这等鬼祟之事。何况那顾二公子我曾有幸见过一面,虽不及他大哥稳重,却也是行止有礼,不似那等欺世盗名之辈。”

    谢泠心想,虽不至“欺世盗名”,可“行止有礼”也未见得。

    却见身旁之人揶揄道:“你不过是随家主办事时远远瞧上一眼,又能看出什么?我却听闻那顾行樾行事做派不尊常理,很是风流。”前面那人面色尴尬,不再出声。

    又有人道:“年轻公子风流些倒也无妨,何况他长了那样一张脸。倒是他那兄长,年纪轻轻却将顾氏打理的井井有条,上下一心,实乃我修灵人年轻一辈的榜样。有他约束,那顾行樾也不至太过出格。”

    底下人纷纷附和。

    “正是如此,自百年前灵女避世以来,四大世家隐遁不出,唯有顾家还为我修灵人撑着,若不信顾家,还能信谁?”

    “听闻今年蓬莱姜氏也要来参加群英会,还是宗主姜权亲自带人前来,可有此事?”

    “我也听说了。”

    “确有此事。只不知墨氏、石氏、尹氏是否派人前来?”

    “那尹氏销声匿迹百余年了,谁知如今还有没有人?石氏自汉朝武帝巫蛊之祸后便避居南疆,不问世事,近些年人丁越发凋零,听闻已是一脉单传了。说起来墨氏这十余年来也未有何动静。我御灵族五大世家曾经何等辉煌,时至今日竟没落至此……”

    “依我看,五大世家也该换换主了,近些年,兰陵萧氏名声大噪——”

    “萧氏……可是齐国皇室的萧氏?”

    “诶,非也非也,此萧非彼萧,这兰陵萧氏原也与齐国皇室有些渊源,却着实有些远了,如今人家成了皇族,自不理会这些远道旁支。却说这兰陵萧氏,世祖曾娶一御灵族女子,后人便能修灵,这一代家主萧寒江,更是文武全才,于修灵一途很有进益,又在朝中谋得官职,颇受当地百姓推崇。”

    “对对对,这兰陵萧氏,我也有所耳闻……”

    ……

    谢泠见话题已扯远了,又问道:“今日诸位,可都是为了那星旗而来?”

    虬髯大汉哈哈一笑,“我等岂敢觊觎星旗,不过是来凑个热闹罢了。如今天下乱世,不知顾家是否要带我们修灵人有一番作为,若能尽些绵薄之力,也不枉费这一身修为。”

    “没错,如今南齐北魏,萧氏偏安一隅,耽于享乐,而拓跋氏屡屡南下伐齐。三月前魏国北克柔然,齐国危矣,难道我汉人就此要屈于鲜卑索虏不成?”

    谢泠见众人群情激奋,不再讨论群英会之事,便起身离开了。

    太和十六年,夏,洛阳顾氏。

    窗边一人背向而立,身着宽袖白衣,肩头与下摆皆绣云水纹,发束银冠,一丝不乱,正是顾氏宗主顾行霖。

    顾行樾上前行礼道:“兄长。”

    此时顾行樾也换了装束,亦是宽袖白衣,一样的云水纹图案,内衬浅蓝色里衣,比之在山洞时少了些不羁。

    窗前之人转过身来,扶住他问道:“伤势可好些了?”

    顾行樾:“多谢兄长挂念,已好得差不多了。”

    顾行霖:“下次不可如此莽撞,这种事叫谨言、慎行他们去做。”

    顾行樾不以为然,“事急从权,当日我若不追,他们又跑没影了。”

    顾行霖摇了摇头,目含无奈,“此行可有收获?”

    顾行樾郑重道:“有。当日我一路追踪鬼面人到朔州,他们的聚集地在云中郡盛乐府附近,周围有暗哨,我不敢靠近。那几日,我经常见他们绑了年轻女子带回来,半日后再送出去,不知在做什么,不过看样子那些女子应无性命之忧。后来,一日深夜见一黑袍人出来,鬼面人皆对他毕恭毕敬,应是他们的主子。他们往怀朔而去,我曾在路上趁机偷得那人的半块随身玉佩,可惜后来出了差错,被他给抢了回去。”怕顾行霖担心,他故意将中间凶险过程略去,只挑重点说。

    顾行霖:“可记得玉佩的样子?”

    顾行樾走到案前,执笔在纸上画下玉佩的样子,拿开镇纸,将画呈于顾行霖面前。顾行霖看完眉头一拧,问道:“你可记清楚了,那是半块玉佩?”

    顾行樾略加思索,“确然是半块,只是一端断口非常整齐,另一端很是粗糙。玉质上乘,内含红丝,应是血玉,玉身刻的纹路便如画上那般。我因见他对这玉很是看重,到哪都随身带着,底下人连碰都碰不得,猜想必是重要之物,也许能验出其身份,便想偷来瞧瞧。没想到他甚是警觉,刚得手就被他发现了,竟不依不饶追了我三天三夜。”

    顾行霖沉默许久,道:“那不是玉佩,应是玉玦。”

    顾行樾疑道:“玉玦?”

    顾行霖点头,“没错。若我没猜错,是唤灵玦。尹氏,回来了。”

    太和十六年,秋,洛阳城。

    越往南行,汉人越多,百姓也比北地更为富庶,只是战乱四起,村镇四周田地荒废者,亦不少见。谢泠走走停停行了约一个月,终于到了洛阳。

    这洛阳城果然繁华,比之姑臧更甚,街道宽敞,两侧皆是店铺,路边还有各种各样的沿街小贩,林林总总,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令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由于群英会的召开,近日又有许多外地人纷纷涌入洛阳,一入洛阳城,便如锅里下饺子一般,到处都是人,络绎不绝,人声鼎沸。

    谢泠找群英会简直不费吹灰之力,跟着人群走就是了,人员聚集的地方就是群英会入口,设于城北邙山脚下,山门宏伟壮观,老远就能看得见,题四个字:归去来兮。谢泠随众人前来,到得山门却被两个顾家子弟拦下,要她出示拜帖,谢泠诧然道:“为何他们都能进,偏要拦我?”

    一名长相清秀的顾家子弟自后方行来,向谢泠行了一礼,回道:“敢问公子是哪一世家的?各世家均有顾氏送上的群英会拜帖,若公子是随世家家主而来,还请找到本家家主,一同进入。若公子是独自来参加擂台赛的,需到右侧登记,等到大会开会当日前来参加擂台赛对战。如若公子只是来观战的,也需等到大会当日方能入内。”

    谢泠嘟囔道:“这顾家也太过势利了些,大家大族的就管吃管住,我们自行前来的却要拒之门外,自掏盘缠。”

    顾家子弟闻言一笑,温声回道:“因顾家住宅房屋确实有限,每届慕名来参加群英会的修灵人数不胜数,顾氏不能一一顾全,还望公子见谅。若是公子有什么难处,自可言明,顾家能帮上忙的,绝无二话。”

    后面排队等候入场的世家见此形状,对谢泠嚷道:“这位公子来参加群英会,竟连盘缠都不带吗?这点小事还要顾家出面,不如早早收拾了包裹回去吧!”

    一句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谢泠不予理会,甩袖到另一侧按要求登记了姓名年龄,领了个号牌,自行去了。待到城中找客栈投宿时,却发现这洛阳城的客栈竟都满了,就连城南五里外的破庙,此时也被自带铺盖的修灵人占满了。距离群英会开会之日尚有半月,场面竟已如此火爆。谢泠仰天长叹,果然凑热闹是要提前打听好消息的。像她这等毫无准备随人流赶来的,怕是只能露宿街头了。

    谢泠最终用一壶酒两只烧鸡外加十两银子跟破庙门口一位唤作“元勰”的小公子换了半个铺位,算是在洛阳城谋得一处安身之所。

    整理铺位时,谢泠毯子中掉落出一块令牌,元勰眼尖,捡起来细瞧,只见令牌外形呈花瓣状,两头尖尖,向两侧微弯,正面刻“摘星”二字,反面刻一“顾”字。元勰大惊,抓住谢泠小声问道:“公子有此令,还来跟我们挤这破庙做什么?”

    谢泠拿过来看了眼,方想起来这是顾行樾留给她的,但也未见有何特别之处,不明所以地问道:“此令有何用处?”

    元勰左右看了看,见无人理会他二人,用更小的声音对谢泠说:“此令可比那群英会的拜帖有用多了,这是顾二公子摘星楼的专用令牌,见此令如见顾二公子。你拿着它去顾家,横着走都没人敢拦你。”

    “当真如此有用?!”谢泠眼放精光,原来这块破铁片竟有如此用处,幸好没有顺手丢掉。

    元勰:“我骗你作甚,顾氏居邙山,有四峰,分别为归来峰、孤游峰、广云峰、逍遥峰,历来宗主掌归来峰,其余三峰由三掌座分管。”

    谢泠点头道:“这我知道。”

    元勰又道:“上届群英会后,顾宗主将摘星楼交由顾二公子掌管,就等于把归来峰给了顾二公子。如今四峰中实力最盛的当属归来峰,这顾二公子又是宗主的亲弟弟,你说此令有用无用?”

    谢泠闻言心下腹诽,没想到这顾行樾还挺有本事,也难怪他能使出龙吟剑法了。

    元勰捅了捅谢泠,脸上堆满笑意:“谢兄弟,明日你拿此令去顾家寻顾二公子,可否带上小弟?”

    “我为何要去寻他?”

    元勰一脸的怒其不争,把令牌举到谢泠面前晃了晃,又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压低声音道:“有了它,我们就可以睡单间,吃香的喝辣的,即便不去打擂台赛,也能参加群英大会了!”

    谢泠:“你现在不打擂台赛也能参加大会呀,观战呗。”

    元勰:“那能一样吗?!”四下瞟了瞟,继续轻声道,“这么多人,到后几轮高手对决的时候,只怕我们连擂台都看不见!”

    谢泠灵机一动,道:“那你还我银子还我烧鸡,还有那壶酒。双倍奉还!”

    元勰喜笑颜开:“那是自然,我三倍——三倍还你。”

    是夜,谢泠已入梦乡,突觉有人敲她脑门,睁眼一瞧,一张笑脸放大在她面前。

    “顾……”惊呼声被顾行樾捂回嘴里,吞了回去。顾行樾将她拽起来,轻手轻脚收拾了铺在地上的毯子,带她离开破庙。待进了破庙外的林子,才将她放下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到洛阳怎么不来找我?”

    两人同时问。

    顾行樾抿嘴一笑,“我在今日报名的名单上,看到你的名字,便来碰碰运气,果然是你。”

    谢泠:“那你怎知我在这间庙里?”

    顾行樾:“城内的客栈十日前就满了,方圆十里,这间破庙是离洛阳最近的一间。好了,换我问你了,为何到了洛阳却不来找我?”

    “先前忘了。”谢泠浅浅一笑,露出两个可爱的梨涡,”但是后来想起来了,正打算明天去寻你的。”

    顾行樾闻言一愣,继而笑着点了点头。

    谢泠歪头看着他的笑容,轻声说:“你笑起来真好看。”

    顾行樾抬眼看她,这么认真的当面夸他好看的,谢泠当属第一人。

    “走吧,随我回家,给你看个够。”

    “啊?”谢泠还未反应过来,已被顾行樾牵着往城内行去。

    谢泠边走边问:“你真的是掌管摘星楼的顾二公子吗?”

    “嗯。”顾行樾点头。

    谢泠:“上一届群英会,摘星旗的也是你?”

    顾行樾回身,挑了挑眉,“怎么,现下知道顾二公子不止相貌好看了?”

    谢泠眼珠转了转,笑道:“现下再看,觉得比之前更好看了。”

    顾行樾放声大笑,笑声传遍整片树林。“谢姑娘,你可真是……有趣的紧。”

    出了树林又走了一盏茶功夫,顾行樾突然停住脚步,带谢泠飞速躲到路旁半人高的草丛中,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少倾一队黑衣人从前方行来,与那夜追杀顾行樾的黑衣人带着一模一样的鬼面具。中间一人肩上扛着一名女子,未见挣扎,显然已经昏迷。

    谢泠瞬时想到了阿月的母亲,方欲起身被顾行樾捂住嘴巴死死摁住。

    待黑衣人走远了,顾行樾才放开谢泠。谢泠起身质问:“那女子分明是被虏的,为何不救?”

    顾行樾:“你救得了一人,救不了天下人。今日你救下她,不过是让他们多费一日功夫再去寻一个人罢了。”

    谢泠:“那我便再去把那人救下。”

    顾行樾苦笑:“他们有多少人,你又有几人?他们十人一队,分头行动,每日都到不同地方各抓一人,你要如何去救?即便你都救得下,待你走后,他们再去把人抓回来,说不定被抓之人比之前还受更多苦楚。这些你可曾想过?”

    谢泠默然,心知顾行樾说的有理,却心中闷闷,父亲母亲从小教她做人当行正义之事,她只知路见不平就该拔刀相助,此时却发现一人之力着实微弱,救得了一人救不了天下人,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

    顾行樾见她不语,继续道:“我见过他们抓人,隔半日便会放出来,并不伤人性命。他们人多势众,你我此时出手,未必能全身而退,还会打草惊蛇。”

    谢泠:“可是之前我曾遇到一人,被他们伤了灵元,险些丧命。”

    顾行樾双眼微眯:“此话当真?”

    谢泠:“亲眼所见。”

    顾行樾沉吟片刻,道:“只怕此事另有蹊跷,待我回去告知兄长,从长计议。”

    “兄长?”

    顾行樾:“怎么,你既到了洛阳,却不知顾氏宗主顾行霖吗?”

    听闻此言,谢泠想起元勰与她说的话,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人是顾氏宗主的弟弟,轻声答道,“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他那样大名鼎鼎的人,怎会轻易联系到你身上。”

    顾行樾轻笑:“是了,有大名鼎鼎的顾氏宗主筹谋,必不让这些宵小嚣张太久。谢姑娘可愿暂且忍耐,与我回去?”

    “嗯。”谢泠轻轻点了点头,随顾行樾一道行去。走出没几步,突想起答应元勰带他一起上邙山,刚要开口向顾行樾言明此事,不料顾行樾抬手弹了弹她的额头,轻声笑道:“谢少侠不必沮丧,将来需要你为民除害的机会多着呢,不急在这一时。”原来是见她半晌闷闷不乐,以为她因无法救人心中烦闷,才要如此开解她。

    可谢泠却好像没有听到他说话,只盯着他未及收回的手,有些怔愣。

    顾行樾亦看了看自己的手,问她:“怎么了?”

    谢泠回神,“哦……没什么,想起一些别的事罢了。”不过是,想起曾经也有一个人会经常用这样的动作轻弹她的额头,一股酸涩之意涌上心头。将那些纷扰的神思压下,道一声“走罢!”二人继续前行。

    终于到得顾氏山门,谢泠“哎呀”一声,顾行樾侧身询问,谢泠不好意思地说:“今日庙中给我匀出半个铺位的小兄弟,我答应带他一起来的,我给忘了。”

    顾行樾浅笑:“无妨,明日一早我让慎行去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