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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摘星楼外,突然间阴云密布,狂风大作,三炷线香几欲折断。
“乾坤劫!”顾行樾双眸一沉,心中暗叫不好。
乾坤劫是从五行八卦阵中推演出的最凶险的阵法。所谓“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而八卦两两相重又有六十四卦。普通的五行八卦阵皆由八经卦组成,亦即乾、坎、艮、震、巽、离、坤、兑,每挂只有三爻,是为死阵。八卦两两相叠可演变为六十四卦,下为主卦,上为客挂,每挂有六爻,是为活阵。而乾坤劫,亦有六十四卦,却不分主客,是为无心挂,每挂有两宫,六爻随意变换,杀机可变生机,生机可变杀机,正所谓一念生门,一念死门。
活阵中八宫位的生门皆可出阵。但乾坤劫不同,只有两种办法出阵:一为灭阵,二为破阵。所谓“灭阵”,需控制无心挂,灭两宫,定乾坤,将乾坤劫稳定为八卦活阵,继而寻找八宫位,自生门出。然而灭阵之法,需修为极高深之人方能控制无心挂,自乾坤劫创立以来,能够做到灭阵而出的仅有一人,便是入境归一的尹布衣。所谓“破阵”,只需寻找乾、离、坤、兑四宫位,从生旺大吉的吉门出。相比较而言,破阵之法简单多了,对修为的要求也没有那么高,然而破阵之法,仅四门可出,每个吉门仅可用一次,过程中若有一次走错,进入凶门,则四吉门瞬间转凶门,再无出路,只能行灭阵之法。
自百年前顾氏定居邙山,创建摘星楼,从未有人触动乾坤劫。
顾行樾知道,倘若一层楼有人起异心,八卦错位,便会启动活阵,届时六十四卦上阵,通关难度倍增。可一旦开启乾坤劫,必定与入阵之人有关,能够使六十四卦主客不存的,非归一境不可,然入楼八人中,并未有入境归一之人。倘若阵中无人压得住无心卦,阵中时空随意扭曲变幻,则入阵之人性命危矣。
顾行樾倏然起身,被顾行霖喝止:“站住!”
顾行樾停住脚步却并未回身,去意决绝。
顾行霖:“你明知道乾坤劫一旦启动,除非阵中之人自行破阵,外面的人根本进不去。”
“不试试怎么知道。”顾行樾身形未动,语气坚决。
顾行霖:“如今乾坤劫已启动,你若贸然冲入,又是一个异数,难保不会万劫不复。”
“倘若有两个异数呢?”
顾行樾回身,见是谢濯,二人会心一笑。
顾行霖抬头望了眼天空,道:“线香尚在,你们如何得知他们定然出不来?等线香折断再去也不迟。”
三支线香,第一支已经燃了一半。此时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却迟迟未断。二人又等了片刻,只觉度日如年,再等不下去了,决意闯阵。刚动身,却见狂风骤停,乌云散去,摘星楼前恢复了先前的朗日清风,三支线香稳稳的抬起头来,第一支线香依旧不紧不慢地燃着。
顾行霖微笑道:“关心则乱,二位可坐下安心等着了。”
顾行樾依旧眉头紧锁,天象稳定,只能说明当下阵中尚无异常。八人若想出阵,以当前实力看,只有破阵,且需要多人共用一门,方能全部出阵。怕的是,在此过程中,万一有人走错,进了凶门,则四吉门瞬间变为大凶,非灭阵不可出。
顾行霖见他神色,已知他心中所想,出言宽慰道:“既是比赛,规矩不可破。此次在摘星战中触动乾坤劫,许是天意,吉凶未料,福祸相依。况且阿泠姑娘机敏多变,必能逢凶化吉,你我且先只静观其变。”
顾行樾:“可是……”
顾行霖叹了口气,用仅他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轻道:“罢了,再等半炷香。半炷香后,我亲自入阵将人给你带出来。”
顾行樾听闻此言方才作罢,不再坚持入阵。
却说谢泠进入乾坤劫,已不见了其他人的踪迹,应是被分隔在不同卦象里了。四周寂静无声,头顶漫天星河,脚下花草遍地,无论往哪个方向走,都是一模一样的场景。谢泠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倒在地,失去重心迅速下滑,直到重重地撞上一棵大树才停下来。谢泠扶着腰爬起来,眼前场景变幻,已然落到一片树林里,树木高耸,明月当空,虫鸣四起。方才应是无心挂在变换形态,倘若不能控制它,便会被它控制,在无限变幻的空间里循环往复,被困的越久,环境变幻就会越复杂,若再出现些蛇虫猛兽,可就危险了。不知元勰等人如何了,谢泠稳了稳心神,当务之急,是弄清楚自己所处的卦象,再想办法出去。
忽觉颈后一股凉意袭来,谢泠手快于心,扬鞭而起,头部低伏,一个“飞鹄展翅”撤身而出,只见方才背后树枝上垂着一条花蛇,此时已被谢泠的金鞭打晕,另有两条黑蛇蓄势待发,蛇眸发出幽幽的绿光,甚是可怖,谢泠紧紧盯着蛇眸,在蛇身弹起瞬间出鞭,一招“隔空取物”鞭尾击中其中一条蛇的七寸,而后卷住另一条蛇尾将蛇头甩到树干上,两条黑蛇瞬间毙命。
还未收拾残局,身周场景再次变幻,防止再被摔得浑身酸痛,这次谢泠主动放低重心,干脆闭上眼仰躺在地。恍然间只觉花香扑鼻,谢泠睁开眼睛,竟是一片桃花林。花树低垂,月光穿过枝干洒在脸上,微风吹过,有花瓣飘下,盈盈落地。暗香随清风送入肺腑,只觉沁人心脾。谢泠将双手枕于脑后,仰望星空,静谧自然,如此良辰美景,竟有些不想起来了。
看了半晌,突然觉得这星空有些熟悉,是了,入阵以后三次空间变换,唯独这星空不变。再认真看去,找到北斗七星,斗柄正中,子正为坎。而三个空间皆离不开花草树木,草木春申,巳蛇为巽。上坎下巽水风井!谢泠倏然起身,原来如此。只是乾坤劫皆为无心挂,无主无客,需得坎宫、巽宫皆非凶门才有把握。
所谓“宫制其门为吉迫,门制其宫则为凶”,九宫及八门皆有五行属性,五行相生相克,可断吉凶。“宫生凶门为大凶,凶门克宫门更凶”,坎宫生伤门,受死门、惊门所克,三凶门皆不可行。“宫克门,门不就;门克宫,宫不成”,开门、生门、景门不可选。仅剩二门中,休门为吉门,杜门为平门,然而坎生杜门,休门生巽。
谢泠犹豫了一下,找到正北方向,便欲开启休门。
身后突然传来清冷声音,“吉门与平门先选吉门,本无错处。可门生宫毕竟效果甚微,坎宫生杜门,虽是平门,有主宫相生,势必优于吉门。谢姑娘若开了休门,说不得要多费些功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