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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什么都没有,还是我刚刚看见的样子。我的实验室也一样,甚至灯都没有一点发烫的感觉。“出去。”他不由分说的拉起我。我挣脱他,后退了几步。
“我不想参与进去。”
“但是你从一开始就是要参与的不是吗,你的导师选中了你,或者说,更高的法则选中了你,再或者说,”他蓝色的舌尖划过我的脸颊,留下淡淡的水渍。
“你选中了这一切。”
外面的空气有雨的味道,特有的土腥味。地上还是湿淋淋的,气压低的让人窒息。天过早的黑下来,树影像一只只手,不知道把我抛向哪里。“哪儿?”我怯懦的问,丝毫没有当年指挥导师在海上流浪的气魄。“……我们等,看看‘他们’会让我们何去何从。”774冷静的看着街角。我的手心出汗了,冰冷的。
“这样不会有问题吗?”
“事已至此,我们还能做什么?仅仅是任人宰割罢了。”
“我没事。”我听到楼道里近乎悄无声息但是依旧空洞嘹亮的脚步声。盲人本来可以把自己隐藏的很好,但是其实他根本觉得不必要隐藏自己的行踪吧。
“不知道为什么,”盲人诡异的笑容又出现在刚刚吃完药的我身后。我看着碎裂的镜子里他不成样子的面孔,“我不觉得你没事。”
有人来了。“放松,”774挽住我的腰。
十多个人,穿着清一色的棒球服,其中一个十分扎眼。
“有一个人,”DTR35忧虑的说,“有一个人知道。小心那个男孩。”
那个男孩虚无的眼睛看着我,就像两眼黑洞。但是很快就移开了。我冷笑了一下。如果他是黑洞,我还是类星体吸积盘呢。他毫无顾虑,身边棒球衣的男人开始缩小包围圈。
“带走。”男孩叫嚣着,却没有气势,更像是沉默的绵羊——可惜是吃肉长大的绵羊。
我们坐在车上,他们可能还在惊讶为什么绑走我们这么顺利。但是虽然每个人关于表达的一切器官都没有损伤,他们还是不愿意和我们多说一句话。774问过几次我们要去哪里,后来他干脆任凭公路指点方向,看着看不见的外面发呆。
豪华的公寓大楼。里面几何体的装饰物随处可见。干净柔软的地毯就像世界杯的草坪一样舒适——虽然我从来没踩上去过。
我看到埃奎塔斯,记录导师的过去。我不想再看见他,但是所有回忆都指向了他。我深吸一口气,把手放在球面上。刺痛。我看到了根本没发生过的事,习以为常。
导师手里拿着***,轻轻扣动扳机,石英体碎裂开,然后影像变成了黑色。这根本没有发生,我们以为这个仪器出了故障,为此我和导师还特意换了一个石英球,但是第二个石英的记录和第一个一般无二。然后,世界也出现了变化。水泥地上无缘无故出现了碎玻璃。
根本不是玻璃。
我们前进了很久,外面景色越来越荒凉。我开始害怕。我想,以这种速度,我可以扣开门锁然后拉开车门跳下去,像风滚草一样滚几圈就没事了,躲在野地里他们找不到。但是774握紧了我的手腕。我们进入了一扇小门。
四面都是墙壁。这回轮到774紧张了,我听见他的喉结和硬领狠狠摩擦了一下。幽闭恐惧症。和我隔壁的人一样的病症,恐惧常年在那个不到十平米的实验室里和他相伴。他死了也不是解脱,我想骨灰盒更让他不适。前面两个人没有要出去的意思,我好奇为什么进到这个密不透风的箱子里,地面突然开始震动。上升。
车用电梯。
774快活的神情跳跃了一下,他比我了解有钱人不愿意让兰博基里或者劳斯莱斯,阿斯顿马丁之类豪车离开眼前所用的手段。直通式的电梯,没有楼层按钮。超重的感觉变得明显,至少是三十、四十层楼了。电梯停止的时候我的胃依旧在向上运动。
我看到了明亮的阳台。华美的装饰,真假难分的名家画作,还有绝美的中国骨瓷和扶桑的红色油纸伞。枝形吊灯高高挂在吊顶上,脚下的地毯很舒服。我没见过这么气派的公寓,看样子774也一样。深蓝色天空里是一座座摩天大厦,我们身处三十到四十层左右,我的估计得到了证实。
那两个人把我们引到一个房间就离开了。
“XCK42.”熟悉的声音,我寻找着声源。
“DTR35!”我喊出来,看见他雾蒙蒙的头发下俊美的脸就像落入凡间的天使。
他本来要跟我握手,结果774一把揽过我们两个,来了个团抱,无氧的拥抱。
“你们来这干什么?”
“你还没死啊,”774捶了一下他的肩膀。
“我当然还活着,因为我亲手打造的乐器被他们拿走了。你以为我怎么了?”
“我不知道你怎么了,”我环视四周,像一间豪华的休息室,又像起居室。我不能冒失的用起居室这个词,因为我还没见过那种东西。“你知不知道——”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DTR35的脸隐藏在阴影里:“我在这待了一周,但是我不能说发生了什么。”
安心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对他杳无音信的愤慨。我看见了。他眼睛上方的割伤,伤口很深,以我的经验就是本来应该缝合伤口的时候没有缝合,所以留下了永久的沟壑和疤痕。我立刻心软了
“出了什么事?”我问。
他的表情变了。我知道的一切都和以前无数个细节有关,但是我不知道有什么联系,就像那面把我分割的没有任何联系的镜子一样。
“抱歉,大伙。”DTR35无奈的摊开手。
“为什么抱歉?”
“这里……和你们想的不一样。”
门突然打开,几个人像鲨鱼一样涌进来,穿着衣服的鲨鱼,有自己的秩序。看到打头的那个人,我的心冷冰冰的,沉到了横膈膜以下。
史提凡。
奥拉安娜这次没有穿那种宛如希腊女神的晚礼服,而是一身干练的黑色西装,拎着手提箱。看上去更像一个律师,律师或者会计。她抽的烟很呛,让我打了个喷嚏。
“可爱的小姐,”史提凡挂着油腻的甜蜜蜜的笑容对我说,“再见到你真好。”他向我伸出手来。
我没有理会他。“为什么找我们来?”
他的笑容变化了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