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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折桃李,情愫知浅
次日初晨,从梦中惊醒,那是个我常常做的梦,梦有头无尾,我永远不知道梦里的故事结局是什么。
只开头的那一篇,很苦。
“你醒了?”他从门帘处而入,手上端着冒着热气的粥素。
一夜未食,我早已馋的的饥肠辘辘,这实在不是个病句,就是馋的饥肠辘辘了,神仙辈里修炼到一定境界是可以辟谷完全不必吃食的。
我天资虽差但占足了先天为神的便宜,可不食五谷而活却因馋性而忍不得不食而活,连忙坐到桌边,从那托盘里取出粥素。用着勺子轻轻搅动两三下,而后勺起一勺送到口中,那温度正正好够。
只,我是如何晓得此方法的呢?
他瞧我举动异常,好笑的问我,“你这是在做什么?怪有趣的。”
我摇了摇头,用勺子敲了敲碗,“不知道啊,不过这样子吃好像没那么烫。”
他拿过我的勺子也舀了一勺送到我的嘴边,“你尝尝。”
我听他话一口吞下。
“可烫?”他问我。
摇摇头,“不烫。”
他将勺子放在碗中,又将碗递到我的身前,“吃吧,来之前我早试过温度的,你便是不那般做也不烫的。”
我点点头,朝他一笑,“谢啦。”
他被我一笑,脸竟是害羞的红了一片,从双颊到耳根子,绯红绯红的,就像初春的桃花,艳而不俗,艳而生妖。
“你这是害羞了?为什么呢。”
他慌乱的掩饰着双颊的红,吞吞吐吐的说,“虞音。”
“嗯?怎么了。”
我等着他的回话,而他却在匆匆说完那句话后跑出了殿外,那速度,让我当真望尘莫及。
而那句话是,“你真好看。”
那句话,当真听的我心里甜甜的。可是,我始终记着六姐同我说的,男人的话你永远只能信七分,信不得全的。
那句话的七分也就是“你真好”咯?这个也挺好的。
自认识了白云珂之后,于幽冥司的日子好似不那么难过了。
他会偷偷带着我溜出去,溜到凡间,那个之前只存在于周围人口中的地方。
那里当真繁花似锦,我也见到了真正的桃花,不同于之前见到的只存在于画卷上的桃花。
妖妖艳艳,当真极美。
他还教了我一句诗,“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那是凡人眼里嫁娶的场景,用这简单的十六个字,当真无比聪慧。
不过,再多的诗词,再多的美景也不如这凡间的好吃的。
我最爱的那个东西,他们叫糖葫芦。
我喜欢他外表的甜蜜,一次性能吃好多个。每次去,他都会买下一个插满糖葫芦的串,然后他扛着,我一个一个的拿了吃。
今次,他又扛了一束。
我左手一个糖葫芦,右手一个的,怪害臊的看着脸颊处有些汗珠的他,“你,可是很热?要不,我们休息会儿吧。”
他许是真的累了,点点头,同我进了一家酒肆,叫来小二,点了三两个清爽的菜,再一壶好酒。
待酒上来之后他便忙不迭的倒了一杯,先是闻了闻,而后一口饮下。
“你,很喜欢喝酒?”虽是疑问可却是肯定的语气问他。
他很喜欢,同九重天的司缘星君一般,很喜欢喝酒。
他点点头,又倒了一杯,放到我的面前。
我摇摇头,“我不喝的,初次见面之时我便同你说过了,你忘了么?”
他没有像第一次那样听我的将酒撤走,而是更向我推了推,“你不喝无非是不能喝,需知酒量这东西是练出来的,你不喝便是永远不会,其实,喝一点无事的。”
我似是被他蛊惑了,竟是鬼使神差的拿起了酒杯,先是放在鼻子处微微闻了闻,见那酒不似我先前闻到的那般刺鼻,略微的竟还带了些甜味。我便起了兴趣,
我爱甜如命,所有甜美之物皆爱。
仅是片刻,那一杯子酒便入了我的胃。
摇晃了下头,见自己仍是神色空明,毫无晕眩之感,便觉得那酒果真不错,不待他给我斟,自己便已然倒满了一杯。
在我将喝下第三杯的时候他阻止了我,用着极温柔的,像是四月春风般温柔的语气同我说,“可不能喝了,这酒后劲大,你如今痛快了,待明晨可就难受了。”
我虽是刁蛮却也不是听不得人好言好语相劝的。
听他话,放下了酒杯,专攻击那些吃食。塞了满满一嘴,油腻的满脸,他提起手看我,我懂意的将脸凑过去,任他擦拭。
这是我与他近日而形成的默契,他长我几千岁,行为亦是如同兄长般悉心照拂我,不过,我可是从不曾将他视作兄长,我兄长实在是多的紧,万没有再自寻的道理。
他,该是有一点点喜欢我的。而我,也未曾没有那一点点喜欢他。
只是我才不要先说,表明心迹这一事母神曾教导过我万万要忍得,万万不能先于对方开口。
先开口的往往便是输了。
我由来不认输,是以,他不说我绝不先说。
“我们等等去哪?我吃的有些饱了,能不能寻个刺激好玩的地儿让我消消食?”
他收回替我擦脸的帕子,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你确定想去刺激好玩的地儿?”
我点点头,重复的回他,“对,刺激好玩的地儿。”虽是已然察觉出他语气里的不怀好意,可是话已出再没收回的道理,要不然,我这小殿下的颜面要丢到何处去?
他忽然眉眼开笑,放下酒杯,拉着我的手便跑出了酒肆。
那小二见我同他跑的那般快,慌不跌的以为我们是吃白食的追着我们跑了好几条街,他方缓缓的对后面的小二说,“你追着我们作甚?酒钱我早就付过了,难不成你们另外的那个小二不曾对你说过?”
那小二明显愣了一会儿,而后,像是确认似的问他,“客官当真付过了?”
他点点头,“当真。”
看着那小二离开的背影,我不免有些心疼,“你既是早已付过为何不早早告诉他?累的他追了我们一路,看他跑的那大汗淋漓的模样,当真让人心疼。”
他高我一尺,每每与他对话都得抬着头,伸着脖子对着他,久而久之,我都觉得我的脖子还有些拉长的。
而他每每同我说话也总是会弯下腰,低下头,“你光是心疼他了,可能不能心疼心疼我呀?”
“你如何了?”见他装出个难过的模样我竟是认了真,当真觉得他那不舒服,双手上下摸索,这边拍拍,那边拍拍的问他,“可是这儿难受?”
他老是不说话,我急得很,手没个轻重的一掌打在了他的肩上,“你倒是说呀,哪疼呢?”
他反手握住我的手,“原先不疼的如今被你那一打倒也疼了,全神界都在议论二十九重天的小殿下如何如何刁蛮,与你相处这近月,你倒是乖巧的很,可方才却是露了陷。”
将手从他的手里狠狠抽出,“我便是如此厉害的模样,如何?觉得我刁蛮了?那便如那几重天的仙一般倒是离我远远的呀?亏得我还以为你难受了,那般关心你,当真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瞪他一眼,我甩手便走,当真气急。
他许是知道我恼火了,忙追上来,拉住我的手,“还是牵着吧,你这么笨,若是在这凡间丢了,神界的那些迂腐老翁还不得唾沫星子淹了我那幽冥司。”
牵便牵,偏生还要说我笨。这下子,火气更大了,甩了手,“我便是笨的回不了家也无需你担什么责任,你大可放心。”
他不知从何处拿出个糖葫芦,伸到我的面前,“好啦,别气了,是我不识好人心了行不?我那不是瞧你关心别人家吃醋了么。好虞音,莫气了。”
我拿过糖葫芦,咬了一口,“那我看在糖葫芦的面子上便原谅了你。今后,可不能再耍我。”
他将我手中糖葫芦伸过去也咬了一口,“我哪耍你了?”
我停下脚步,双眼狠狠瞪着他,“你说呢?如今这般活脱跳跃的哪有个病灾伤痛的模样,可见,方才的那副做派便是存了心耍我。如今,可是开心了?”
我如今这般刁蛮可不就是察觉了他不曾伤痛么,也是气他竟是拿这桩事来哄我。
他将糖葫芦又放在我的手中,嬉笑皮赖的哄着我,“好阿音,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便饶了我吧。”
他如今的这幅模样,哪有一府府君的冷酷严肃模样。
我倒也不是气量小,只是气上了头,如今他既是先给了个梯子,我若是不顺着下去便是存心的了。
“你不是说要带我去极刺激好玩的地方么?还不快走?天黑了,回幽冥少不得又要被云莳说一番。
你这个妹妹呀,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唠叨了些。痴长了我几千岁便处处做出个姐姐的模样,让人着实受不了。”
这实在是我亲身经历过而得出的真理实言,也是件不近不远的事。
那天扶他去了那处不太熟悉的殿府惹得她找了他一宿,我原也是不太熟嘛,又累了半死的,可不得就近处理了酒醉的他。
可是次日,我瞧着她眼里的埋怨愣是不敢凑近的跟她说话。
“小殿下在我这幽冥过得可痛快啊?”
我装愣似的没听出她语气里的责怪,傻笑回她,“嘿嘿,云莳啊,我这不是不清楚嘛,下次,下次我绝对会将云珂送回他的府殿的,绝不会再就近处理了。”
她手拿着戒尺,狠狠地敲了下我的头,“你以为我气得是这个?”
这下子不用装愣,我也是真的愣了。她气的难道不是这个么?
她像是无语了,扔给我几本书,“有空好好看看这些书吧。男女终究有别,你实在是不该那般随意的同兄长共处一室的。”
我撇了眼那些书的书名,《闺阁之女该做的事》《女孩子必知的事》《如何与异性相处》,这都是些什么?
我满脸疑问看她,“这是什么?”
她语气冷淡,“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月神将你托付于幽冥司可不是让你这般胡来的。”
见她怒气不仅没消还越来越重,那气势竟是比得上五姐气我时的样子,可要不得,当下,我也不管我到底错哪了,只晓得认错便是。
做个伏小认错的模样,用着自己的强势可怜巴巴的挤出两三滴眼泪,“对不起嘛,好莳儿,我晓得错了,今后定当与云珂保持一定的距离,做好男女之别。你别生气了,气急了,会长皱纹的。”
此后我果真与云珂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不过,那仅限于在幽冥,在她的眼下。
我这行为也果真有了效果,她待我更甚以往的好,偶尔我会想,她那般气可是害怕我抢了她的兄长。
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原来云莳是个兄控啊。
得知这个事实之后,又在觉得自己也有点喜欢云珂之后,待云莳更好了。
她待我更好,我待她更好,一时之间我两的闺蜜情竟成了幽冥的一大谈资。
只是后来发生的种种让我倒是有些后悔不曾听她的。
我大概是回忆过往回忆的时间有些久了,久到他有些觉得我在大街上痴傻有些不好看便拿着手中的白玉扇子轻轻的敲了下我的头。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虽是轻轻的,可是在一个愣神的人眼下是没有轻轻这一说法的,无论如何都是重重的一个惊吓。
我赌着气回他,“在想今儿个回去如何跟莳儿解释啊。每每回去都要想个理由,当真烦。”
他许是觉得方才打我打的痛了些,轻轻的揉了揉我的额头,方才被他打的地方。
“莳儿是真心关心你的,她与我虽是双生,晚我一刻钟却是比我成熟的多,母妃是父君的少阁女,自来不得宠爱,父君走后幽冥那些眼力见极足的人给了我们不少的苦头,她,是真心待你的。”
我拉起他的手,似是安慰也似是让他不要再说了。
“我历来听不得他人对我说他有多悲惨,少年时如何不代表长大亦是如何,那些悲惨的命运为何要再而三的提起呢?
对于那些不愿意听的人,你说的这些无非是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若是敌人利用了这一点,那你可不是伤心的很?”
他与我并排而走,“那你会吗?”
他问的,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可是我与他相识近月,心中亦有小小情愫,“我不晓得,或许会,可那必定是你做了极让我难过的事情,我伤心极了,便在你的伤口上撒了把盐,让你同我一般难受。”
我不知我这般回他,他可会生气,只是他牵着我的手更紧了。
我也回他,将手攥的老紧。
“其实,如今的你一点都不是毫无权势的,你是幽冥司府的府君,是这七岛十三洲最年轻的府君,你,很厉害。”
他没再说话,只是拉着我的手去往那个他说极其刺激好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