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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莫慌,荷花宴不过一个说头罢了,我定办场与众不同的荷花宴来,万不会让小姐丢脸。”
“你当真有把握?”
“小姐信不过我?”
“非也,只是桂香在荷塘边摆放的戏台令我印象太过深刻罢了。”
“小姐放心,三日后竹郡不见不散。”江歌儿信誓坦坦,总算让安玉柔放下心来,带着一帮子的丫鬟小姐浩浩荡荡离去。
安知君在窗前温书,见江歌儿回来笑问:“可需要帮忙?”
“不用,我能办好的,只是要借少爷后院一用了。”
“后院?竹郡院中并无荷花,唯有苍劲翠竹几颗,若是咏竹倒还适意些,赏荷还是水榭处最佳。”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荷不在塘中,我自有生花之技。”
“好一个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余话不需赘述,只这一句,竹郡便借由你捣腾,只不知此诗出自何人之手?”
“此乃杨万里之诗,少爷不曾耳闻过吗?”
“如此倒是我孤陋寡闻了,只是小生不才,确是从未耳闻。
“奇怪。”江歌儿眉头紧蹙,心内暗思,这杨万里可是宋朝诗人,与陆游、尤袤、范成大并称为南宋“中兴四大诗人,且官拜国子博士,又曾是太子侍读,安知君常年在京城求学,不该未曾听闻才是。
“有何奇怪之处?”
“只是我心有尚有疑团未解罢了,并无其他出奇处。”江歌儿笑着回应,自不好认真的跟安知君这个古人掰扯宋朝历史及名人典籍,如今所处时空混乱,根本无法推测出具体的年历发展,好似一块方正的月饼,每颗面粉都有其固定的位置和角色,如今被时光之手揉碎得面目全非,你根本无从揣测,那一粒面粉来自宋微宗时期,那一粒源自宋太祖时段,小心谨慎的绕过所有宋朝人物方才算安全。
“疑团既暂未解开,不若先饮一杯无?”安知君从窗内递来一盏茶,江歌儿道谢接过,定睛一瞧,只见绿兮兮的不明水状物还在杯中打着漩儿,上头飘着生姜,葱丝,橘皮,小心翼翼的伸出舌头蜻蜓点水,一股咸味齁得江歌儿五官扭曲。
“我这茶技在同门中不算顶尖却也是拿得出手的,怎到了你这,竟这般嫌弃?”
“回少爷,非是我嫌弃此茶,只是吾在家中甚少饮茶,故而并不习惯罢了。”
“王小姐这话莫不是在诳我?京中谁人不知王老夫人一手茶艺技惊四座,昔日荣宠盛在时,大小国宴外邦来客,先祖可都要传召王老夫人入宴烹茶,多少京中贵女为学茶技,三天两头登门求教,你身为王家嫡女,竟自小不喜喝茶?”
“公子处可有牛奶?”
“张娘子爱美,日日厨房皆备有鲜奶,你若需要,我便遣小厮跑一趟便是。”
“如此便麻烦公子了,今日天朗气清,请公子赏脸尝尝我在家时所饮茶水。”江歌儿盈盈一拜,并不多加解释,只向安知君求得茶粉一盏,自去厨房忙碌。
宋朝的饮茶文化盛行,却和现代茶饮风格迥异,茶叶晒干磨粉,饮用时且以热水冲泡,并放入咸盐,生姜,葱丝,橘皮等物,擂打煎煮,宋徽宗曾为点茶之技法写下过《大观茶论》,是宋代点茶的集大成之作。可见茶汤文化深入宋朝人之骨血,不知现代青年男女所爱的奶茶是否能与之一战?
江歌儿将衣袖悬丝挂起,热水煮茶沸时,注鲜奶于锅中,并添少许糖块慢煮变色,取柴窑天青色一盏慢注,小心翼翼的捧至安知君面前:“少爷尝尝。”
安知君轻端茶盏,放唇边轻饮,茶味清香醇厚,微甜不膻,颜色清丽纯粹,确是比自己的煮茶好喝许多,只是煮法新鲜,不似寻常所见,亦与王老太太茶技背驰,想必是江歌儿自己琢磨出来的吃食,有如此珠玉美茶,确是喝不惯煎茶。
“此茶新鲜,不知王小姐从而学来?”
“自己瞎琢磨罢了,如今我已是安府丫鬟,少爷直接唤我江歌儿便是。”
“王小姐无需妄自菲薄,王家虽家道中落,但京中故交甚多,且官家仁慈,许可犯官之子参与科考,虽明文规定,最高成绩不得超出24甲,但只要令弟争气,就算不入甲榜,也能得一官半职慢慢磨砺,总有出头时。”
“那便等到王家中兴之时,您再唤我小姐吧,如今我只是你府中的丫鬟江歌儿,您便只唤我江歌儿便是。”
“如此随你。”安知君将奶茶饮尽,意犹未尽之感甚显,江歌儿只当不见,恭敬的收了茶盏便走。
如今荷花宴只有三日,江歌儿可没功夫在此厮磨,央着安小姐取了银子,自去街头寻觅吹糖艺人多名,另寻了铺子,进了大批糖块,躲在后庭没日没夜的鼓捣了两日,安玉柔与安知君几次来探,皆被拒之门外,神神秘秘的令人好不忧心,安玉柔眼见的嘴角长了一圈的燎泡,可把安夫人急得上火,欲把江歌儿抓来询问一番,可瞧着江歌儿风风火火的进出,却也只能忍下。
转眼便是荷花宴开之时,江歌儿欢欢喜喜的前来汇报,见着安玉柔的一圈燎泡可是吓得不轻,今日来客,皆是闽洲有名的青年才俊及富家小姐,安玉柔如此形象怎能见人?
桂香见主子着急,也慌了心神,只一个劲的往安玉柔脸上扑打白粉,不用风吹,安玉柔稍稍呼气,那白粉便簌簌的往下掉落,好不吓人。
一行清泪自安玉柔两颊滚落,多日筹谋,竟还是输给了柳飘飘,这让安玉柔如何甘心,偏偏张小娘子张若颖不请自来,候在院中恳切安玉柔允其同去荷花宴。
安玉柔悄声的凭窗远眺,今日的张若颖特意穿了身鹅黄的远山裙锯,映着粉花碧叶的荷花着实好看,再照镜自省,镜中人面白如鬼,着实丑陋不堪,如此想来,豆粒大的泪珠却是止也止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