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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能真正了解张哲此时的心情,小雅总是以为公子受了莫大的委屈,所以一直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生怕伤了公子脆弱的心。
主仆俩回到家门口,小雅左右看了看,迅速拿出钥匙,开了门。
“小雅,把锁藏好了,那是咱家最贵的东西。”
“公子,那是锁呢!”小雅觉得很奇怪,公子这种时候还有心情说笑。
她非常朴素的认为,什么东西都是可以被偷的,唯独锁是不会被偷的,因为那是锁。
进了屋子,小雅十分麻利地收拾起屋子来,反倒张哲无所事事。
这个屋里所有的东西都在视线内,没有书房,没有厨房,没有客厅,只有一张破床,一张木板搭成的小床,两张桌子,一个藏起来的破箱子,一个破柜子,一个灶台。
生存是张哲必须马上考虑得问题,他不知道自己既然贵为拥有丫鬟的公子,为什么会落魄到如此境界。
老爷夫人过世就没有留下名副其实的遗产吗,还有老太爷,老太爷不管孙子吗。
张哲若有所思地看着小雅,小雅没事找事地在瞎忙,张哲一阵心酸。
“小雅,公子真忘了,老太爷住在什么地方?”
小雅回过身,指着隔壁道:“公子终于承认了,老太爷就住在隔壁,那边所有房子都是他们张家的。”
“他们张家的”,的确是他们张家的,看看自己住的是什么房子,那边的狗都比自己住得好,张哲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于是就盯着小雅,希望她能给自己答案。
小雅目光躲闪开去,装作低头整理床铺,想了想又抬头道:“老太爷是因为夫人才不喜欢公子的。”
“为什么?”
“婢……小雅也不知道,只是大公子,二公子他们经常骂夫人飞贼。”小雅继续整理床铺,其实床上只有一条被褥,已经被她叠了两次。
小雅说完,一个人在床边一边垂泪一边整理。
“便宜老娘飞贼!”那么这一切都似乎有了合理的解释。
肯定是自己那个便宜老爹喜欢便宜老娘,而便宜老娘是个飞贼,大户人家容不下飞贼媳妇,便宜老爹老娘就被扫地出门。
不过,飞贼出身的老娘不至于只给自己留下这点家当吧。
张哲很想刨根问底,搞清楚原因,还有,按照自己的岁数,便宜老爹老娘不可能是老死的,他们双双去世,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公子,你在家里歇着,明天再去老太爷那里问安,小雅要去东兴坊王婆婆那里领活去了。”
小雅眼神躲闪,低着头轻声说着,装模作样拿了个布兜准备出门。
“去吧!”
张哲老脸一红,原来自己还是个吃软饭的。
小雅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不放心公子一个人在家,公子的病才好,又受了这么大的打击,出门的时候,小雅又偷偷地落泪了。
听脚步声远去,张哲关上门,走到了床前,他对床底下的破箱子十分好奇,因为这是家里唯一被藏起来的东西。
身体尚未好透,拖个破木箱都累得腿脚发软。
这是个长方形的木头箱子,已经旧的看不出原来漆色,箱子上了锁,铜锁,这是家里第二具铜锁。
张哲使劲提了提箱子,好沉,箱子里有重物移动,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张哲侧耳听了一下,赶紧把箱子塞入床底,走到了门口。
来人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可能力气用大了,门板摇摇晃晃,总以为要倒下来。
“三公子,老太爷叫你过去。”
门口站着一个中年男子,说话瓮声瓮气,四肢粗壮,罗圈腿,十足一个粗人,偏偏又捂着鼻子,不愿进门,一副嫌弃的样子。
张哲皱了皱眉,本想斥责对方不懂规矩,不过一看对方那副嫌弃的态度,也就懒得计较,挥了挥手,道:“走吧!”
魁梧男子愣了一下,心想,这位主今天怎么这么爽快,以往哪次不是磨磨蹭蹭,怕见老太爷的。
“快走!”魁梧男子的言语十分粗鲁,像是使唤下人。
张哲整理一下衣服,掩上门,转而一想,又推开门,从床头摸出一把铜锁,小心翼翼地锁上门。
魁梧男子自始至终不屑地看着张哲这一套仪式化的举动。
“走吧!”张哲丝毫不在乎对方的眼神。
“哼!”魁梧男子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张氏是真正的大族,在西安府,除了秦王府、几个郡王府,就人丁来说也算排得上号了。
张氏世代军伍,张老太爷张承恩,张氏大族当代的族长,退士前官居太原前卫指挥同知,膝下有三子。
长子张廷福,大同总兵麾下游击将军,次子张廷禄,京营三千营千总,三子张廷玉,也就是张哲的便宜老爹,是个异数,喜文厌武,止步于吏部会试,是张氏学问最深的人,也是唯一离进士最近的人。
张氏旁支中也有不少在卫所任官的,任千户、百户、总旗或把总、哨官、百总一级的人数不下十个,至于小旗、队长之流的低级军官在张家是起步,不值一提。
眼前张氏大宅,其规模明显超出了从三品官员的礼制,却无人理会,整个大明朝的关注重点已经不在皇权、礼乐、民生上,而是在流寇、边患、流民、瘟疫上面。
魁梧男子领着张哲进了第二进的厅堂之后就无声地隐入偏堂。
张哲回身一看,整个厅堂就剩下自己一人,这么大的宅子进来后竟然不见一个下人,顿时心生警惕,有一种进入白虎节堂的感觉。
“三弟来得好快!”
听到身后传来声音,张哲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一只强壮有力的胳膊就搂住了他的脖子。
那只胳膊像铁圈一样不断收紧,张哲鼻孔里传入一股浓浓的汗臭,脖子上勒得越来越紧,一股窒息感传来,张哲顿时面色通红,呼吸困难。
这人是想要自己的命,那敌意根本不加掩饰。
不能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必须自救,张哲右拳紧握,狠击对方肋下。
不得不说他现在这具身体的素质不错,即使事病后初愈,也给张哲一种有力的感觉。
那人动作十分敏捷,另外一只手迅速包住了张哲右拳,手掌使劲,令张哲无法挣脱,感觉就像被铁夹子钳住一般,疼痛异常。
跟此人相比,张哲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任他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
就在张哲面红耳赤,眼冒金星,无计可施之时,脖子上的胳膊突然一松。
一张热烘烘的臭嘴凑近了他的耳朵。
“你说你如果就这样死了,会怎么样,我告诉你,不会怎么样,不过是死了一只鸡而已,花不了几个钱。
你个死脑筋,你死了一切都是空的,你那个飞贼老娘给你留下花不完的钱是想让你过好日子的。
死扛着有用吗?
哈哈哈”
来人一把推开张哲,十分大声地笑了起来。
张哲摸着脖子,弯腰咳嗽了几声,至于右拳的痛楚已经不重要了。
“你他妈神经病!”这是张哲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眼前之人长得高大壮实,方脸盘,线条棱角分明,目光凌厉,眉宇间和张哲有着两分相似。
来人眼神中凶光一闪,随即面带轻视之色,呵呵笑着道:“三弟心情不好,女人嘛,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别太在意,哈哈。”
“是你找我有事,不是老太爷?”张哲冷冷地盯着这个外表粗犷爽朗,实则阴险异常的汉子道。
张哲知道此人就是他所谓的大哥张义堂,张廷福的长子,西安府的一个千户,手下有千把人。
“老太爷找你,跟我找你没有区别,怎么样,差点死了的滋味如何?”张义堂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脸上鄙视之色明显。
“你指的是三天前的事情?”张哲反问,知道他指的不是刚才的事情。
“哈哈,你虽然不中用,也不至于掉入池塘,你说呢?”张义堂讥讽之色更加明显。
“滋味很好,你想不想尝试一下。”张哲冷冷回了一句。
“我应该没有这种机会,你还是好好想一想,这种事情以后可能会常有,怎么样,好死不如赖活着,告诉大哥你娘死前说了什么,这个大宅子里就有你的位置。”
张哲心中念头无数,前后事情一窜连,心中大约有了数。
自己那个做飞贼的老娘一定是留下了什么让张家都觊觎的东西,这几年自己的处境应该跟这个有关。
“我娘没说什么,大哥不用再费心思了。”张哲一口回绝,事实上他也什么都不知道。
张义堂阴沉着脸盯着张哲,见张哲态度坚决,忽然挥手道:“好,好,好,走,咱们兄弟俩去武场走一遭,三弟说不定就想说了。
“来人,带他去练武场!
大哥我的耐心是有限的,这次是躺了三天,下次说不定就是一辈子。”
张义堂说完,瞥了张哲一眼,嘴里“哼”了一声,率先龙行虎步出了厅堂。
从偏房出来两个魁梧汉子,其中一个就是刚才领着张哲进门之人。
两人应该都是军伍出身,张家家丁一类的存在。
张义堂想干什么,难道是想趁切磋的机会干掉自己,那不是多此一举,刚才完全有机会干掉自己。
七思八想中,张哲被挟持着到了张家练功场。
场上西南角围着一群人,叫好声此起彼伏,五十米之外竖着一个箭靶,箭靶上缚着一个娇小的女孩。
站在人群之中是三四个年轻人,张义堂就站在人群外围,笑眯眯地看着张哲走近。
只见其中一个年轻人拿起一张一石弓,张弓搭箭,“嗖”,箭枝飞出,直冲箭靶,“嘟”箭头擦着人脸钉入靶。
发出阵阵哄笑之声。
张哲一见箭靶上那个娇小的身影,顿时怒火冲天,甩开挟持自己的两人,直冲箭靶。
被缚在箭靶上的正是小雅,看见张哲的时候,她的眼中闪过慌乱和迷茫,眼中瞬间就溢出了眼泪。
“小雅,这就是你说的出去干活?”张些的脸因愤怒而显得有些狰狞。
“公子,婢子骗了你。”
“不准叫婢子,走,咱们回家!”张哲使劲撕扯捆绑的绳子。
“嗖,嗖,嗖……”
箭枝擦着张哲的身子飞过,撞在不远处的围墙上,叮当落地。
张哲根本不顾身边飞舞的箭枝,这一次他是真真切切感到了心痛。
“公子,不用解的,小心箭!”小雅满含眼泪,开心地注视着张哲手忙脚乱地解绳索公子。
“公什么公,不用解,谁叫你这么作践自己的。”张哲佯装大怒,呵斥小雅。
“嘣嘣”
“公子,这绳子困不住小雅的。”小雅哭笑着伸出双手给张哲看。
“快走!”张哲拉着小雅就走。
“停止射击!”张义堂阴着脸挥手叫停,因为张哲他们还不到死的时候。
“大哥,这家伙死不了,没事。”一个年轻人随意地拉开弓,瞄准可张哲。
此人叫张义坤,张哲名义上的二哥,张廷禄的儿子。
张义堂凶狠地按住张义坤的弓箭,沉着脸道:“让他走!”
张哲拉着小雅走到众人面前,冷冷地扫视了全场,似乎是要记住在场所有人的面孔,最后盯着张义堂,张义坤两人,从牙缝里挤出字来道:“小雅,记住这些人的面孔,下次公子一定带你加倍奉还给他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