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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大雪之后,天空已然放晴,身穿短褐的国人们已经自发的将附近残雪清理干净,街道上的行人也渐渐多起来。季意如将政务都分派出去,也无事可做,便扮作富商模样出门,想要“俯察民情”。
“听说了么,大司徒放粮了。”一个披着锦裘的年轻人指了指市集方向。
闻言,身穿朱色深衣的年轻人望了望市集道:“什么时候的事?我却是不知。”
锦裘者小声说道:“就在今早,眼下粮价一下子就跌了二十钱,你难道不打算再多囤积一些?”
“我家中尚有余粮足以度过今冬,还是留给缺粮之人吧……”朱衣男子摇头道。
“你看那些个官吏的脸色,一个个愁眉不展的,恐怕季氏也没有多少余粮了。”锦裘男子叹了口气。
朱衣男子闻言上前,低声斥道:“快住口!就你机灵。眼下城中人心惶惶,对岸姑蔑城中又陆续收拢了许多西面来的难民,这等艰难时刻,你岂可‘造谣’生事,多添纷乱。”
“子渊兄息怒,我也是心中忧虑,才口不择言。大司徒心系庶民,多有恩惠,我岂敢随处乱说为大司徒添乱。”锦裘男子连忙致歉道。
与此同时,“恰巧路过”的季意如见状,便起意与两人聊聊。
“二位方才所言,我却是听见了。二位之公心,实在是令我敬佩啊,如若鲁国之民,人人如二位一般,鲁国岂有不兴之理。”季意如忽然上前作揖道。
朱衣男子闻言上前一步还礼道:“吾子谬赞了,分内之举,何足挂齿。”
“在下宋长渊,字子深,不知二位如何称呼?”季意如抬眼稍稍打量了眼前两个身穿华服的男子,谎称道。
朱衣男子闻言轻笑道:“哦,还真是奇缘,在下端木静,字子渊。这位是徐连,徐子长。”
“却不想你我三人竟然如此有缘,这样吧,我请两位到前面酒肆,饮酒畅谈如何?”季意如得知两人姓氏也不由微微一愣,不料自己瞎编的名字也能弄出一番缘分来。
“这……”端木静觉着有些不妥,便想婉拒。
徐连见状朝端木静使了个眼色,连忙劝说道:“端木兄,眼下左右无事,宋兄又如此热情,你我也不好拒绝不是?”
“好吧,那就多谢宋兄美意了。”端木静闻言点点头,称谢道。
“走、走、走,何必站在这冷风之中受冻。”季意如见两人答应下来,便热情地邀请两人赶紧进到酒肆里。
季意如进得酒肆唤上温酒又配上现炙的鹿肉、牛肉。
徐连饮下一尊温酒,率先开言道:“宋兄想必是郑国人吧。”
“正是如此,我年少时常居鲁国,后来又回到郑国经商,如今前来鲁地,便想要在鲁地有一番作为。这不听说季氏迁至卞邑,便也跟随而至。方才听闻二位谈及季氏之政,我便有心仔细听了,还请二位海涵。”季意如却是不知此时也只有郑国有宋氏一族,便随口称是,还为自己捏造了个商贾身份。
“哪里,宋兄初至鲁地,自是心切,我二人亦是商贾,深知宋兄之感。有何疑问,大可问我二人?”端木静闻言诚恳地说道。
“是啊,是啊,这经商一事,有时需要大胆,又时亦要谨慎,尤其是各国法令不同,切不可轻易行动,免得人财两空。”徐连心中却是不信,不过嘴上却是一番美意。
季意如感觉徐连起了疑心,小心说道:“哦,还请徐兄示下。”
“不敢不敢,宋兄只需记着在季氏辖地有两点不可触犯。一是田产,纵然说鲁国废除了井田之制,可田产亦不可随意购置或转让他人……我听说大司徒最近要严查田亩一事,宋兄若要购置田产,一定要到官府购置,由官吏授予地契。”
季意如点点头,既是肯定徐连的建议,也是认同季氏早先的政策。
徐连为季意如斟满酒,有意无意看了眼季意如的神色,又道:“其二便是商税,鲁国商税,十取其二,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切不可铤而走险。”
季意如闻言放下削肉的小刀,拱手道:“我明白,商者诚信为本,我自当谨守徐兄忠告。”
“确如宋兄所言,诚信为本、诚信为本啊。”端木静饮下一尊温酒,叹道。
徐连尝了尝刚上的炙鹿肉,又抬头看向季意如问道:“说了许久却是不知宋兄都经营哪些产业?”
“哦,在下却是主营髤漆之业。”季意如将心中挂念的漆业脱口而出。
闻言端木静与徐连相视一眼,仿佛一下来了兴致。“髤漆?不瞒宋兄在下二人也有意经营此业,只可惜手底下无甚漆匠。”
“不知端木兄与徐兄都所营何业啊?如何有意转投髤漆之业。”季意如继续问道。
“在下所营乃是盐业,端木兄所营乃是酒业。不瞒宋兄,我二人听闻大司徒有意将盐、酒、铜收为官营,正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徐连对季意如透露出些许消息,以作试探。
“哎——在下初到卞邑也在为漆园犯愁。”季意如仿佛没有听见徐连后半句。
“这不正好么,宋兄有漆匠,我二人有漆园,真是太巧了。却是不知宋兄有多少漆匠啊?”端木静直言道。
“百人上下,二位呢?”季意如刻意将数目说得小一些。
“百人上下……”徐连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诧,看了眼端木静,又道,“我二人共有漆园六百亩。”
正说话间,冉怀从酒肆外走进来,附耳道:“宗主,子泄到了。”
季意如闻言,便做急色:“真是对不住,家里出了点急事。这样吧,后日此时也在此地,我们再行商议,如何?”
“好、好。宋兄便去吧,莫要耽误。”
季意如闻言,便径直出了酒肆,留下徐连、端木静二人。
“此人有些可疑啊。”端木静有些疑虑,开口道。
“岂止可疑,简直没几句真话。不过这个宋长渊恐怕有些来路,百人上下的漆匠可不是能凭空编出来的。”徐连又饮了一尊酒,轻笑道。